今兒的羽箏確實(shí)愁腸許多,飯桌上不發(fā)一言,傻呆呆的猛塞進(jìn)食,似乎吃不飽一般!
巫師瞧著有些心疼,卻又不好說什么。
直到飯畢!巫師這才開口說了一句
:“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骸坝鸸~還有一事,請叔父幫忙?!?p> ?。骸昂茫阏f就是?!?p> 如今她已與弗如珠璣決裂,便不好按原計(jì)劃走,既然不能以弗如藥徒身份混入沅家,那么就只能靠巫師他老人家走一趟。
沅家老太太畢竟身份尊貴,母家祖上也為叢帝立過功,故而很受人尊敬。
此次既然是養(yǎng)病而來,自然需要一個懂醫(yī)理的人,在她身邊兒伺候著。
羽箏便是打了這主意,請巫師向叢帝要了這份旨意。
以巫女的身份,照顧在老太太身邊,也算是給了沅家一個極大的尊榮。
此番兩全其美不說,還能讓君臣兩方更和睦。
巫師自然也樂意而為。
第二日一早!沅家老太太帶有仆子五人,護(hù)衛(wèi)八人,車轎三輛,浩浩蕩蕩的駛?cè)胧穸肌?p> 頭一輛轎攆中坐著沅家老太太,與沅止的表妹——語鶯啼。
這丫頭韶顏稚齒,傅粉施朱,長著一副小白兔般單純的模樣,身姿柔弱,舉止似柳如風(fēng)。
第二輛坐著的則是一位有身份的乳母,跟兩個心腹仆子。
第三輛便是一應(yīng)細(xì)軟,出門在外,自然要帶著些銀錢等值錢之物打點(diǎn)的。
此刻沅家除了軟花柔,其余人都已經(jīng)到齊,各個守在城樓下迎接。
沅如水趕緊帶著一家人,恭恭敬敬的,向轎攆中的老太太行禮問安。
只是此刻轎攆內(nèi)安靜非常,不發(fā)一言,沅如水心里正泛著嘀咕時。
良久——老太太才說道:“先回少府府罷!”
沅如水這個憨憨才反應(yīng)過來。
?。骸笆橇耍∈莾鹤記]有思慮周全,母親一路勞累,是該先回家中休整一番?!?p> 說完!便帶著一眾人趕往少府府。
別看此時的沅止面色平淡如水,神色自若鎮(zhèn)定。
其實(shí)心里慌的不行,畢竟幼時親眼見過自己母親與祖母干架,每天那是吵的不可開交。
他偷偷瞧了一眼父親的神色,那簡直是說不出的怪異,嘴角掛著笑,但眉頭皺的跟水波紋一樣,眼中含淚,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愁苦。
唉!這倆父子今后的日子,恐怕就要跟打地道戰(zhàn)一般咯!
好不容易到了少府府大門口,親自扶下了老太太,卻又莫名走出來一位年輕柔弱的小姑娘。
父子二人有些詫異,這又是唱哪一出?
老太太瞧著沅如水那疑惑的神色,趕緊介紹道:“她是你表姐的女兒,名喚語鶯啼。”
不待沅如水反應(yīng)過來,又向語鶯啼提醒道:“還不見過你表舅跟表哥?!?p> 這姑娘也懂事,趕緊上前行禮問安,順勢偷掃了一眼沅止,便瞬間被他給迷了眼,心中泛起了絲絲漣漪。
只是沅止少言寡語,對女子根本提不起興趣。
何況都城什么樣的姑娘沒有,所以眼前這般嬌俏女子根本就吸引不了他。
府中妾室庶子庶女、仆子們都沒有見過這位老太太,只覺得她氣質(zhì)極好,容光煥發(fā)且又精神抖擻。
雖滿頭白發(fā),但皮膚保養(yǎng)的很好,看得出當(dāng)年年輕時,也是一位美人坯子。
老太太慈眉善目,舉止端莊,尤其是那一抹笑容,貴氣的就像宮里的太后娘娘。
此番模樣,根本想象不出她與軟花柔干架的潑婦樣,是怎樣的一副猙獰面容。
好不容易迎進(jìn)了客廳落座,沅如水想著老太太身體原因,幾番勸著先休息,但她卻不肯。
老太太環(huán)顧四周,不見軟花柔來請安,心中不快,卻也好在她沒來,有些事她若在場,反而不好處事。
待到老太太一杯茶下肚,稍稍歇了半刻鐘。
隨后才笑說道:“此次來都城打擾你們夫妻,心中過意不去,便帶了些我們那兒的小玩意兒來送孩子們,你莫要嫌棄才好?!?p> 沅如水趕緊恭維附和:“母親哪里話,您肯來兒子這里住幾日,已然是兒孫們的福氣了,您賞的小玩意兒必是最好的,兒孫們哪里有嫌棄的理?!?p> 老太太笑了笑,如今沅家家業(yè)如日中天,必然在乎名聲,“孝道”二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婆媳再有難相處,他也不敢不孝順。
?。骸澳赣H路途勞累,便先休息著,免得傷了身體,不值當(dāng)?!?p> 此刻老太太擺了擺手,笑容比之方才更加深沉。
?。骸安患保舜蝸磉€有更重要之事?!?p> 父子二人相視一望,看來這一劫是逃不過了。
老太太喚來語鶯啼,瞧她嬌羞柔弱的模樣,沅止則有史以來第一次對一位姑娘,露出了一抹為難的神色來。
:“這丫頭從小就懂事,長得雖不似都城里的女娃娃清麗,倒也端正,正好止兒還沒有納親,不如就納了鶯啼如何?”
沅如水這性格,每個人都很了解他,最后心軟肯定是會欣然接受。
沅止自然也清楚,便趕緊上前行禮。
委婉拒絕道:“讓祖母為孫兒操心實(shí)在不該,但納親這等大事還得問過母親,況且君也許諾沅家,會親自賜婚給孫兒,故不敢受,還請祖母恕罪。”
好家伙!皇帝都被搬出來擋箭了,她還能怎么樣!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此刻語鶯啼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心中難免失落。
但老太太畢竟是過來人,哪里會輕易罷手!
轉(zhuǎn)念一想,隨即又說道:“也罷也罷!我們丫頭也不是那等蠻不講理的,她乖巧,會伺候人,正妻不行,室寵也可!”
父子二人再次無語,哪有正妻未進(jìn)門,妾先進(jìn)門伺候的理,便更不好接受了。
沅如水瞧了瞧沅止那為難的眼色,趕緊勸止道:“母親三思,這君若要指婚,也不知是哪一位貴女?若身份太尊貴,自然容不得止兒先納室寵的理,今后鬧起來,恐怕獲罪牽連全族?!?p> 老太太有些不悅,這分明是父子倆合起伙來誆騙她的說辭,心中氣結(jié)。
語鶯啼被來回推脫的又羞又氣,心中既埋怨又委屈。
老太太可不甘心,言辭比之方才又犀利了幾分。
?。骸澳銈円粋€二個的推脫,是嫌這丫頭不好?還是嫌我老太婆多事?”
:“祖母息怒!”
:“母親息怒!實(shí)在是皇命難為?!?p> 老太太冷冷一笑!
?。骸安贿^只是室寵,你們擔(dān)心老身也能理解,不如現(xiàn)在就去覲見君王,求道旨意,區(qū)區(qū)室寵有何容不得?”
母子二人一個假意沖動要去拜見叢帝,一個又趕緊無措的假意阻攔。
一來二去僵持不下。
正在此時,院落內(nèi)卻響起了一陣爽朗的說話聲。
?。骸耙粰n子小事,何必麻煩君王,交給我就是。”
眾人望去,正是軟花柔大搖大擺的,被仆子們簇?fù)淼孽獠竭M(jìn)了客廳中來。
只見她客氣的說了一句:“母親金安。”但卻并沒有行禮,隨即落座抿了一口茶水。
老太太見怪不怪,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里,神色也因此再也沒有了一絲笑意。
語鶯啼在老太太的示意下趕緊上前見禮。
但軟花柔并沒有正眼瞧她一眼,只顧喝茶!隨后擺了擺手便罷!
:“老身來了這半日,也沒見你前來請安,這會兒來的也巧。”
?。骸吧碜硬贿m,老太太你莫見怪?!?p> 話落!便再無人說話,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
父子二人知趣的退至一旁,僅僅一個眼神便達(dá)成了一致,能置身事外就趕緊溜,保命要緊。
沅止負(fù)手而立,偷偷給身旁杵著的二楚做了個手勢。
他會意,趕緊輕言輕語將沅家仆子退避了出去,至于老太太帶來的嬤嬤跟仆子便不管。
軟花柔掃了一眼沅止!呵斥道:“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昨日不是說,你今兒要去政殿議事么?”
得救的沅止激動的趕緊行禮告退,忙抽身逃命。
唯留沅如水獨(dú)自躊躇,他多希望自己媳婦兒也能放過自己,怎奈迎上軟花柔的眼神時,卻慫的坐在一旁不敢發(fā)話,那因局促而端茶杯的手都有些抖。
瞧著沅如水這膽小懦弱的模樣,簡直丟臉,便呵斥一聲:“放下。”
?。骸昂绵?!”
沅如水趕緊放下茶杯,可憐口干舌燥的沒有喝到一口水。
老太太向來是知道自己這兒子的德行,也就見怪不怪。
正好乘著這說話的空擋,趕緊淡然的說道:“我到忘了,整個府邸如今是你說了算,今兒我?guī)Я塌L啼來,你瞧著該如何?”
軟花柔面帶微笑,神色溫婉,從來沒有個好臉色的她,第一次這么柔順,唬的母子二人均是一怔。
:“這是母親您的心意,豈有不收的理,只是方才也說了,君今后要賜婚咱們沅止的,不如先讓她留在府中,與我那兒子處處感情,若合得來,將來正妻過門,她便也順當(dāng)當(dāng)進(jìn)我沅家的門吧!”
語鶯啼聽罷!心中高興非常,激動的羞紅了臉。
在老家時,父母給她相了幾門婚事,因家里困難,只得配一個普普通通的窮小子,雖是正妻,但日子不好過,這才求了老太太帶了她來。
第一次來都城,便被繁華世界刷新了認(rèn)知,被富貴享樂改變了心態(tài),尤其是沅止的品行跟容貌氣質(zhì),簡直迷的不得了。
但在場的母子二人卻愣了一愣!她軟花柔何時這么好說話過,幾乎讓人覺得今兒的她是不是中邪了。
老太太率先緩過神來,笑說道:“就這么著,也好,還望你趕緊為鶯啼打掃出一間院子來?!?p> 軟花柔附和著笑了笑:“早備好了?!?p> 隨即望了一眼門外的老嬤嬤,老嬤嬤會意,帶著語鶯啼去了西院住下。
事情辦妥,老太太此時也疲乏了,便在仆子的攙扶下,回了偏院休息。
此刻四下無人,沅如水仔細(xì)四處打量軟花柔一番,眼神直勾勾能將她盯出花來一般。
軟花柔焉能不知他的心思。
:“瞧夠了沒有?我臉上可是有金子?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也沒看膩?”
沅如水憨憨一笑!
:“從來沒見過你今兒這么好說話,覺得可愛?!?p> 軟花柔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骸袄咸乓粋€,能可愛個鬼,還不速速去迎接巫女?!?p> 沅如水又一驚愣!完全不知道什么個情況,只好跟著后頭屁顛兒屁顛兒的詢問緣由。
?。骸澳銈€老東西,也不知道整日里在忙些什么?昨兒君傳來旨意,老太太身體微,既是回都來養(yǎng)病,必然得有個懂醫(yī)理的人照看著,故請了巫女來?!?p> :“巫女?可是那日圍場上,巫師舉薦的那丫頭?”
?。骸罢撬!?p> 沅如水此時想起重要的事來,一拍額頭自責(zé)的說道:“完了!完了完了,早知巫女要來,我便該吩咐仆子前去通知弗姑娘,叫她不用來此白跑一趟了。”
說動就動,就要吩咐仆子去傳話時,卻又被軟花柔制止了回來。
?。骸安槐芈闊?!巫女不過是懂醫(yī)理,掛著君后的名頭,給沅家一些臉面罷了!若說醫(yī)術(shù),還是得弗如姑娘,她給老太太問診我放心。”
此刻沅如水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她這媳婦兒可不是關(guān)心老太太,不過是想看看他這位母親是真病還是裝病罷了!
今兒老太太進(jìn)府第一件事不是休整,而是給沅止房里塞小妾,可見來者不善,畢竟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嘛!
那日圍場上,離的遠(yuǎn),光顧著吃珠璣沐玄若的瓜,沒能看清羽箏的模樣,不大了解,今兒來了,她倒是好奇的想瞧瞧什么樣的人物能被璽潤看上。
只因羽箏還未正式受封巫女一職,所以也算是無官無職的小老百姓。
身份特殊也不過特殊在巫師的身份地位上罷了!大伙尊敬她都只是看在巫師的面子上。
故而見了沅家夫婦,她是需得行禮問安的。
只是如今這般近距離打量她,竟將夫婦二人給驚訝住了!
這丫頭姿容、氣質(zhì)、身段、可真是一等一,這周身氣派,連同最高貴的啻家女兒都得退讓三分。
尤其是那雙靈動又多情的桃花眼,目光所及無不是神采明亮。
軟花柔面帶笑容,打量著羽箏,不是摟摟腰就是捂捂她那粉嫩的小手,還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她的體態(tài)。
她似乎很喜歡羽箏,畢竟美女到哪里都是吃香的存在。
本以為她會說出多么好聽夸人的話來,沒曾想她卻來了一句:“好好好,這丫頭好生養(yǎng)?!?p> ?。骸啊庇鸸~一時語塞。
沅如水聽罷!驚訝的險(xiǎn)些沒站住,她這媳婦兒今兒給的“驚喜”實(shí)在是太多,有些扛不住。
只見他趕緊不好意思的打圓場說道:“好孩子莫怕,老夫這夫人一貫如此,說了句玩話罷了!”
羽箏也淡笑著欠禮附和著:“花柔夫人真性情,羽箏實(shí)在三生有幸能一見夫人風(fēng)采。”
夫婦二人對巫女有些好感是來自于巫師,今兒一見,又因美貌而喜歡,況且長輩們見晚輩,除了看生養(yǎng)方面,也沒地可看??!
?。骸把绢^這話我愛聽,比我那兒子會說話?!?p> 羽箏對于二人的積極態(tài)度感到不適,趕緊岔開話題想要為老太太診病。
怎奈老太太趕路疲乏,今兒已經(jīng)歇下,便只好被軟花柔吩咐來的仆子送去了南院休息,順便四處走走,適應(yīng)適應(yīng)少府府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