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則家里,大小門窗緊閉。
崔佑大喇喇坐在椅子上,擺弄著桌上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存錢罐。
“老賊,我可已經(jīng)等你大半天了,入不入伙,好歹給個準(zhǔn)信啊。”
“你要不答應(yīng),我可賴在這了,二十年,你還得管我吃管我喝。”
其實崔大公子主要是餓了,畢竟距離上次進食,都已經(jīng)過了九個多小時了呀。
可曹則回家之后,就一頭扎進書籍堆里,崔佑過去看了幾眼,都是些解讀古代文字的書籍。
頓時就有點頭疼。
“沒有...怎么會沒有?!”
曹則捧著最后一本,喃喃自語,悵然若失。
如果沒記錯,他前幾年在某本古書上,見過與掌心銅幣樣式相近的古錢幣圖案紋樣。
他一咬牙,打算將所有書再看一遍。
崔佑湊過來,好奇道:“你從來都是過目不忘的,這些書剛翻過一遍,還用再看?”
曹則的記憶力變態(tài)程度,崔佑印象深刻,能夠背下小半座圖書館藏書的家伙,誰見了不心驚?
說起來,兩人之間的交情,也是起源于此。
掌心銅幣浮現(xiàn),這一次,曹則沒有急著把崔佑推開。
他發(fā)現(xiàn),崔佑身體周圍,那種泛著幽靜光芒的氤氳氣息,覆蓋范圍十分廣闊,幾乎是包裹住整個身子。
緊接著,這種古怪氣息開始匯聚,揉成絲狀,被銅幣吸食進去。
等了一會,曹則皺眉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崔佑滿臉錯愕,煞有介事的感受片刻,表情有些古怪道:“如果非要說的話,我后背有點癢,你能幫我撓撓不?”
“滾蛋!”曹則踹了他一腳。
既然確定對崔佑無害,他也就沒那么急著去弄清楚,還是填飽肚子比較重要。
曹則把手伸進存錢罐里,抓了兩下。
崔佑喊了句“瞎了我的狗眼”,原來那存錢罐的背后,有一道可以自如開合的小門。
兩人晃晃蕩蕩出門,院子里的燈光昏黃,外面卻是比白天還要徇爛的光景。
住在城區(qū)繁華地帶的好處,一下子就體現(xiàn)出來了。
不過很快,曹則臉就黑了。
這些個裝潢高端好看的店子,價格是真貴啊。
一碗才有半個碗底的湯面,就要三十大洋,偏偏他們兩個人,又都是飯量大的主。
物美價廉的老面館,早在九點左右就關(guān)門了。
晚自習(xí)后饑腸轆轆的窮學(xué)生,這會沒了。
當(dāng)崔佑開口叫第三碗面,門外擠進來個穿著無袖亮光黑皮衣,露出兩條大花手臂的青年。
最最吸引目光的,還是那頂比被人胡亂摻混的調(diào)色盤,還要多姿多彩許多的假發(fā)。
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假的,可曹則覺得,但凡是個頭腦正常的,沒人會去把頭發(fā)染成這個德行。
崔佑把碗里的面條用筷子攪在一起,仰起頭準(zhǔn)備一口吞下。
結(jié)果剛好看到那大花臂青年走過來,一下子忍不住笑噴了:“哈哈哈...老賊快看,這是哪里來的殺馬特,還不是一般的殺馬特,彩虹頭哎,今天我還真是開眼了?!?p> 湯汁伴隨著面條,濺了青年一身。
彩虹頭青年臉色瞬間陰沉。
曹則瞥了一眼,端起自己的碗,默默走開。
“小子,有種把你剛才說的話再重復(fù)一遍!”
崔佑笑瞇瞇又說了一遍。
青年三兩步來到崔佑面前,冷著臉說道:“爺今天不把屎給你打出來,就算你小子拉得干凈?!?p> 曹則默默在心底罵了句“你大爺?shù)摹薄?p> 老子吃面呢!
崔佑皺了一下眉頭,仰頭凝視那青年,眼睛微微瞇起,始終注意著這邊的曹則,頓時有種狂風(fēng)拂面的窒息感。
這種感覺只一剎那就消失了,崔佑重新變成了欠揍德行,抹干凈嘴邊沾上的面湯,才慢悠悠起身道:“找個沒人的地方,咱倆練練?”
曹則啞然,這家伙什么時候轉(zhuǎn)了性子。
以前在學(xué)校里邊,這種場合向來都是他出面,崔佑連在后頭搖旗吶喊都不大樂意。
嫌跌份。
彩虹頭走到門口,在柜臺上拍下一張百元大鈔,說了句“面不要了。”
反正收了錢,服務(wù)員也沒在意,轉(zhuǎn)身跟廚房交代一句的事。
趁著這個空檔,曹則放下身上所有錢,跟著溜了出去。
三人前后腳到了處隱蔽地方,是中學(xué)后邊的一條偏僻巷道。
平時白天都沒什么人走,更別提這大半夜了。
崔佑像是給面湯灌醉了一樣,在前頭晃晃悠悠,時不時還要撞幾下墻壁。
彩虹頭青年開始滿肚子怒火,這會越走氣性越小。
前頭那家伙走路都費勁,真打了這種貨色,傳出去反而沒面子。
可別害自己剛剛重出江湖,就被人傳出個欺軟怕硬的臭名聲。
曹則在后面猛抹額頭汗珠,他從小到大,是打慣了架的,面前這彩虹頭,花臂紋身可不是拿來唬人用的。
光是沒遮住的新舊刀疤,一雙手都數(shù)不過來。
這殺馬特,是個狠角色。
殺千刀的玩意兒,崔佑這小子凈惹麻煩。
心底罵了一句,曹則蹲下身子,在路邊撿了兩塊磚頭。
結(jié)果起個身的工夫,前邊的兩人已經(jīng)提速,準(zhǔn)確來說,是崔佑這小子。
半點江湖道義沒有,腳底抹油飛快。
城市燈火映照下的兩人,一前一后,以讓曹則都瞠目結(jié)舌的迅捷速度,在巷子墻頭上下跳躍追逐。
然后就是毫不留情的交手。
你砸我一拳,我踹你一腳。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
很像上世紀(jì)老電影里,那種大俠決斗的駭人場景。
只差幾道足以掀起腥風(fēng)血雨的磅礴氣浪。
彩虹頭青年臉色難看,他剛才還覺得自己有些欺負(fù)人,這會兒卻是恨不得能破口大罵。
單以身手而言,這小子就不在他之下,最讓人惱怒的還是那張嘴,動手到現(xiàn)在就沒停過。
“好厲害的彩虹頭,看爺接化發(fā)!”
“無影腳!”
“看你爸爸的拔山拳!”
......
此時的崔佑活像只沒長毛的猴子,上躥下跳,那叫一個起勁。
最后最后,氣力快要耗盡的彩虹頭,眼看就要落敗,結(jié)果要么重傷,要么直接被打死。
到了這個時候,青年也顧不了什么道上規(guī)矩,身形快速躍下,撲向那個看愣住了的少年人。
曹則眼中的調(diào)色盤極速放大,他瞬間回神,反應(yīng)果斷。
不管打不打得過,打了再說。
手里的板磚狠狠拍下。
蹲在石墻上的崔佑,輕飄飄吐出一個“去”字。
之前被他撞過的那幾處墻壁,里面飛出拇指大小的漆黑鐵片,在空中重組,成為一把沒有柄的短刀。
樣式形貌跟平常人家里的水果刀相差不大,在曹則耳邊劃了個圓弧,刺破左肩,將彩虹頭死死釘在墻上。
磚頭砸在地上,粉碎。
崔佑跳下墻壁,雙手叉腰。
“咋樣,老賊,哥威風(fēng)不?”
曹則迅速收攏眼睛深處的震驚,沒好氣道:“你先把兩條腿穩(wěn)住了,再說這話比較合適?!?p> 崔佑沒有強撐下去,順勢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頭問道:“我才剛回來,你們這幫家伙就坐不住了?”
“老實交代吧,誰指使你來的?”
“你...您在說什么?”
彩虹頭青年皺起眉頭,想說幾句硬話,可肩膀處強烈的刺痛感,時刻提醒著他,面前少年是不可以用常理看待的怪物。
我劉大智縱橫江湖十幾年,中過槍也挨過刀,可以說見過不少大場面。
但對于崔佑那一手,他腦海里只浮現(xiàn)三個大字......
不可能!
“不會吧?”
這下子輪到崔佑皺眉了,他盯著彩虹頭看了很久,還上手捏了幾下。
最后嘖嘖道:“瞧不出來,還是個沒開發(fā)的原裝貨,老子這回算是撿到寶了。”
“原裝貨?”
曹則好奇問了一嘴:“啥原裝貨,這玩意兒你上手摸兩下,就能檢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