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蝕紅夜暗覺麻煩。
紅夜抬手抱拳,正欲解釋,卻沒想到那刀客直直迎向南山,他晃眼間瞧見了顧南山腰間系著那把短刀,瞬間變了臉色。
“大俠,這短刀,想必是許老爺親手交給你的...”刀客恭敬地行了一禮,躬身做手勢迎四人入院,說道,“各位大俠請進...”
他說罷,便伸手召來另一名莊客,與他小聲耳語了幾句,那莊客聽罷,快步跑出院門,朝山上跑去。
四人進入院中,那三名鑄神谷打扮的人立即站起身來,他們身上青緞藍綢,在四周灰布衣褐蓑笠的連環(huán)塢刀客中顯得十分醒目,雖被束住了雙手,卻都還頗有精神,還算行動自如。
刀客走到鑄神谷三人身后,為他們松了綁,隨后吩咐手下歸還了他們的隨身武器,紅夜見到莊客這般友善態(tài)度,松了一口氣。
“請問,齊谷主呢?”蝕紅夜發(fā)現這三人只是齊落竹的貼身侍衛(wèi),不見鑄神谷谷主齊落竹,便問道,“難道他沒與你們在一起?”
“大俠若想見齊落竹,還需繼續(xù)攀上石梯,當面與七爺解釋...”沒等鑄神谷三人答話,那刀客解釋道,“既然四位大俠拿到了許爺的短刀,小的也不再為難,方才已讓弟兄前去通告七爺,七爺就在石梯盡頭的后院中...”
“但是...這鑄神谷三人不得進入...各位大俠請便...”刀客一邊說,一邊領著其余莊客向院門外走去,他們走出小院,朝著石梯上跑去。
齊憶南就在這鑄神谷三人中,他穿著一身褐襟藍綢錦衣,作為谷主的貼身護衛(wèi),他的神情十分慚愧,只見他握著長劍,對紅夜四人深鞠一躬,行禮道:“多謝大俠們再次相助,齊谷主現在正同鷹眼老七一起,還請大俠救出谷主!”
“你且放心,我等此番前來,正為此事...”紅夜扶住齊憶南手臂,輕聲說道,“請三位聽我一言...我等今日替鑄神谷拜莊,意在解除誤會、平息爭端,一定要避免雙方兵刃相見,現在請三位立即下山去,趕到櫻風谷槐樹林邊,與落梅妹妹講清楚,讓她一定不要進攻,小女子一定將齊谷主安全救出...”
看著蝕紅夜堅定懇切的眼神,三人沒有多說什么,抱拳謝過后,便向著石梯下跑去。
不知是天氣變化,還是身處山頂的原因,天空中白云涌動,風勁變得大了起來,陣陣江風穿過山腰樹林,仿佛正匯聚向山頂,吹得紅夜長發(fā)飄動,她將黑發(fā)攬向耳后輕輕按住,取下發(fā)簪重新插上。
四人走出院門,望著梯下,看著齊憶南的身影消失在山壁后,一股緊張情緒襲來,他們神態(tài)凝重,邁步走上通往山頂的最后一段石梯路。
走過百十級石梯,一座黑瓦白墻的大檐門映入四人眼中,他們跨上最后一級臺階,來到一片觀景平臺,臺上有一座鼎式方形香爐,挨著崖邊,正對著整個龍首山南面,爐中有一層厚厚的香灰,想必是山莊祭祖拜天的場地。
四人此時沒有燒香觀景的閑情雅致,只匆匆瞟過一眼,便穿過右方后院的檐門下,走進北面的大院中去了。
天泉山莊的山頂后院,乃是十分私密的場地,莊外人從來沒有機會進入,就連游遍大江山岳的萌主,都是首次來到此處。
寬闊的庭院中綠意環(huán)繞,四周沒有一面圍墻,只被天然的巨石與高大茂密的樹木所包圍,依靠這天然的屏障,為院內遮擋江風;院中極為平整,沒有一點起伏,一條一丈余寬的大理石板路筆直地鋪在地上,與院中央一塊足有五丈寬的方形石磚場地相連;院子東側坐落著一座紅墻黑瓦的合院,主屋坐東朝西,旁有側房四間,一條石路直鋪到合院小門前,兩側鋪有兩道一丈寬的鵝卵石路;合院旁修著一道石梯,通向北側更高的山林深處,向西北方望去,密林巨石之間隱約還可看見不少屋舍。
萌主一進到院內,便不由地放下了南山的手臂,興奮地四處張望起來,他連連贊嘆龍首山頂這番幽雅景致,恨不得立刻擺開紙筆,畫下這院內美景。
蝕紅夜發(fā)覺院內空無一人,只看得見高處山坡上樹影交錯,樹木的枝葉被吹得連連擺動,而吹到自己臉上卻只是陣陣微風,她環(huán)顧之間,忽然看見北面山坡上有人影,便急忙對著萌主輕咳一聲,抓著他的衣袖,緩步走向院中央,悄聲向萌主說起耳語,南山與梵音緊隨其后,靜靜走去。
紅夜領著三人來到方形石磚場地中,四人一字排開,由紅夜領著,朝山坡方向抱拳站著,等待對方現身,萌主南山梵音三人望著山林,還未察覺到有人的氣息,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一陣蒼勁雄厚的冷笑聲,從山坡上傳來:“哼!說是拜莊,卻一路過關斬將,八荒果然威風得很吶!”
只見一道人影從坡上林中飛出,干凈利落地跳到院內,那人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一瘸一拐走出幾步,才踏到石磚場地之內,他仰著身子,撇了撇嘴,盯著四人。
此人頭頂光禿,兩鬢與后腦上掛著稀疏的白發(fā),外貌已近花甲之年;身高五尺六寸有余,穿著一套寬松不合身的銀黑色布甲,鐵質腰帶中掛著一塊老舊的金色腰牌,腳上穿著一雙銹痕點點的鐵鞋;最為明顯的特征,是他左眼上烏黑的獨眼罩、手腕上伸出兩尺余長鉤爪的手套、以及身后那一輪奇特的鑲刃圓盤。
見到此人,四人精神一振,瞧得愣了神:這就是傳聞中的鷹眼老七,如今竟然能親眼見到,鷹眼老七名為殷老七,原是十二連環(huán)塢的總瓢把子,自從其獨子殷天翼滿了束發(fā)之歲,便攜好友一同退隱江湖,成為江湖傳說,再也無人見過。
四人從前都只見過江湖中流傳的殷老七畫像,乃是出自各方文人雅士之手,畫中的七爺黑衣銀甲,腳下踩著鉤刃鐵靴緊緊地踏在地面,精致的銀盔甲上射出陣陣寒光,堅毅的臉上寫滿了殺意,正張開雙臂擺出揮舞鉤爪的動作。
如今七爺的模樣,真可謂與當年大相徑庭。
紅夜從恍惚中驚醒過來,趕緊低頭行禮道:“七爺,且聽我等一言...”
“不必多言...翼兒之死是他咎由自取,罪魁禍首當屬青龍會,怨不得你們...”鷹眼老七一邊說著寬宏大量的言語,卻順勢戴緊了手腕上的鷹鉤爪,冷冷說道,“但江湖事江湖了,今日老夫若不出面較量一番,他日必遭人垢笑!”
紅夜聽罷,一臉為難,還沒等她開口拋出說辭,鷹眼老七又堅決地說道:“今日爾等拜莊,若是能破了老夫的雙鉤,我便放了齊落竹;若是不敵老夫,就休要怪老夫無情,必須由他齊落竹親自與我較量!”
話音剛落,東側合院中走出三人,最前方的正是齊落竹,他身后跟著兩位青年女子,一位穿著瑰紅色的華麗服飾,一頭長長的黑發(fā)散在肩上,雙手持著兩把短劍;另一位則穿著一身普通的深綠色布衣,手中也沒有武器,似乎只是一名山莊侍女。
兩名女子押解著齊落竹,走出合院門口,齊谷主看似一臉狼狽,卻也還頗有精神,看來并沒有受到什么悖于禮數的待遇。
紅衣女子滿臉怒氣,從身后推了齊落竹一把,她盯著紅夜四人,氣勢逼人,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