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眼老七話音剛落,院中颼颼狂風便瞬間停歇,只聽“哐當”一聲,兩塊刃盤掉落在地面上,發(fā)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空中兩道龍卷漸漸消散,院中一派零亂,散落著無數(shù)槐花碎瓣與杉葉殘渣。
隆隆雷聲越來越遠,似乎在向遠處逃去,細如牛毛的小雨飄在眾人臉上,將院中點綴成一副清幽蕭瑟的畫卷,枝葉泛黃的樹木,經(jīng)過了強風摧殘,只剩下光禿的枝干,微風吹過草坪,滴滴水珠落在殘枝碎葉上,顯出一派蒼涼景象。
萌主軀影揮劍,將傀儡身側的細線一齊斬斷,纏繞在殷老七與他身上的絲線松開來,凌亂散落在地面。
殷老七神色有些落寞,他站在原地,扶了扶腰,緩緩脫下腕中的鷹鉤爪,將這對奇異兵器扔在腳邊,對眾人宣布道:“按江湖規(guī)矩,拜莊結束!你們帶走齊落竹,連環(huán)塢與鑄神谷恩怨兩清,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萌主與梵音顧不得整理衣物,趕緊對著殷老七抱拳鞠了一躬,恭敬地作揖道:“前輩高義,晚輩受教!”
殷老七心中有些疑惑,卻又不想開口詢問,他最后也沒想明白,梵音是通過什么方法,重新在傀儡身上連接絲線,自己一時疏忽大意,竟然完全沒防備傀儡,瞬間就敗給了這兩個默默無名的年輕人。
其實反敗為勝的關鍵就在于劍匣:
萌主被石塊絆倒,偶然將背上的劍匣摔出,他看著刻繡在劍匣匣身的符號,又望了眼插在石磚縫中的長劍,那劍刃朝下、劍柄在上,不由使他聯(lián)想到了梵音的機關暗器,短小的暗器僅有三寸不到,遇見貼著地面旋轉的刃盤,便被鋒刃直接削飛,那若是不通過地面,直接將絲線從空中連接到傀儡身上,不就能夠解決眼前的困難了么?
那時萌主靈光一現(xiàn),想到自己也懂些傀儡門道、知曉暗門位置,如果自己能夠牽著絲線,跑到傀儡身后悄悄接上,便能使梵音重新操控,但這樣一來,意圖過于明顯,必然躲不過殷老七的銳眼,這天馬行空的戰(zhàn)術,該如何實現(xiàn)呢?
這時萌主的目光又落到劍匣之上,匣身紋繡的紅線正好可以用來綁住絲線,眼前天色昏暗,說不定能夠避開殷老七的鷹眼,可還剩一個問題,該如何將這想法傳遞給梵音呢?
萌主身后有刃盤追逐,不能太靠近梵音,殷老七也在一旁,無法用言語提示,萌主稍作思索,只能在場內反復跑動,叫梵音幫自己拾起劍匣,不敢再多提示一字,若是梵音仍未察覺自己的意圖,就只能嘗試下策,冒著被識破的風險,軀影到梵音身旁提示她了。
所幸梵音也極具戰(zhàn)斗頭腦,她仔細琢磨一陣,會意了萌主的提示,隨后佯裝攻擊,實則跑到萌主的對側,趁著殷老七集中注意力在萌主身上時,悄悄撿起劍匣,投擲暗器的同時,悄悄連接上了絲線,始終沒被殷老七察覺。
之后梵音一直配合萌主,先將劍匣扔給他,又成功吸引殷老七注意,將大刃盤吸引到傀儡所在方向的另一側,萬事俱備,便假裝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將手中絲線藏在殷老七視線盲區(qū),不動聲色地牽著絲線,始終將線拉直,避免被地面的刃盤切斷。
最后,萌主背著劍匣從空中飛去,又用花里胡哨的招式,故意被擊落雙劍,抱著手中劍匣,做出慌張的樣子,躲到傀儡身后,迅速連接絲線,在劍氣消散的最后關頭,終于手忙腳亂地完成了任務,他朝著殷老七做出鬼臉,悠然閉眼吹笛,激起殷老七怒氣,引他抬手攻擊,完成了絕境大逆轉。
這戰(zhàn)術之巧妙,連蝕紅夜也沒查覺,她的注意力也同殷老七一樣,只盯著四處跑動的萌主,而忽略了一旁“毫無作為”的梵音。
雖然過程有些坎坷,兩人最終毫發(fā)無損地勝過了鷹眼老七,紅夜回想著四人從一路拜莊的驚險情景,經(jīng)過一個多時辰的努力,拜莊之事終于圓滿解決,她感到十分欣喜,迅速整理長發(fā)、插上發(fā)簪,笑逐顏開。
紅夜拖著身旁的南山,正想上前去與殷老七恭言道謝,卻不料被身旁那紅衣女子搶先了一步。
女子一身瑰紅色的華麗綢衣,一眼便能看出身份不凡,只見她拖拽著身旁的齊落竹,快步走向石磚場地中,細雨灑在她裸露的雙肩上,潔白的皮膚在一片瑰紅的映襯中,發(fā)出一陣朦朧的柔光,令人沉醉。
她將齊落竹往身前一推,憤怒地說道:“爹爹!這口氣我可咽不下!不能就這么算了!”
“今天一定要為天翼討回公道!”她說著,伸出手中的雙劍,指向齊落竹,手臂因激動而不斷地顫抖。
“大小姐,在下已多番解釋,殷公子的死確屬意外...”齊落竹神情無奈,以一股憐惜的眼神看著女子,念道,“鑄神谷只是追查被盜秘籍,從未想要取殷公子的性命,全都是青...”
“夠了!信兒!休得無禮!”鷹眼老七沒等齊落竹說完,便打斷他,厲聲喝道,“翼兒之死,全是因他自己鬼迷心竅,殺害他的兇手花子緞,已被這位天香女俠所擊殺,替我連環(huán)塢報了大仇,算是連環(huán)塢的恩人...今日恩人都替鑄神谷拜莊,也已按江湖規(guī)矩比試過,仇怨就此了結,以后不得再提!”
四人這才知道,原來這紅衣女子正是鷹眼老七的養(yǎng)女,天泉山莊的大小姐“信娘”,信娘的親生父母乃是殷老七的拜把子兄弟,因闖蕩江湖意外丟了性命,留下孤女,所以信娘自小就由殷老七撫養(yǎng),與殷天翼一同長大,親如姐弟。
蝕紅夜見眼前的女子如此悲痛,收起了方才喜悅的情緒,她獨自邁步走到信娘身邊,為她支起傘來,輕聲說道:“新月莊花子緞正是被小女子所殺,請大小姐節(jié)哀...”
可惜這話沒用,信娘轉頭看著紅夜,憤懣地說道:“你們說是來拜莊比試,卻總是以多敵少,算何本事?今日你們還得再過一關,以一人贏過我與咒哥,才算結束!”
信娘指著合院圍墻前那綠衣女子,想必她就是咒哥了,只見她滿臉慌張,急忙勸道:“小...小姐,老爺都已吩咐了,我們還是不要再...”
“她不愿意,一對一也行!”信娘見咒哥不愿幫助自己,急切地打斷了她,喊道,“就我一人!再比試一場!若是無人愿意,我便與齊谷主較量!”
萌主與梵音面面相覷,悄悄地觀察著殷老七的臉色,只見殷老七面無表情,不再阻止信娘,轉身一瘸一拐地向著北面的院門走去,只留下一句話:“老夫的話都已說完,先行告退,齊谷主與諸位大俠是走是留,是否比試,皆可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