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突至,在戰(zhàn)斗伊始就如此兇險,老烏頭不敢大意,剛從原處躍身躲開便又迅速折返,憑著記憶尋向曲無憶的位置,可他踏出兩步,只覺腦中有些眩暈,環(huán)顧左右,卻瞧不見一個人影。
“大姐?”迷霧中傳來梵音的呼聲,她盡力壓低著嗓音,“老烏頭?!”
循著聲音,南山?jīng)_出幾步,很快找到了緊緊貼著曲無憶的梵音,三人迅速聚在一起,背身而站,警惕地望著茫茫迷霧。
“你們...”紅夜輕聲回應,她的聲音逐漸微弱,若有所離,傳到南山三人耳邊時,幾乎就要聽不清楚,“別再...說...小心...”
紅夜的聲音越來越遠,僅聽見只言片語,南山感到一絲詫異,大姐為何在移動?難道正在被敵人追擊?可她的語調(diào)卻不像身處戰(zhàn)斗之中,怎么回事?
“大姐放心??!”南山不愿多想,索性放聲大喊道,“我和梵音正護著曲盟主??!”
聽南山喊罷,曲無憶無奈地搖了搖頭:“唉,這下好了,整個總壇的敵人都知道我們的位置了...”
話音未落,十余支飛箭便朝三人射來,流矢疾速穿過濃霧,霧氣翻騰,仿佛在一面霧墻上射出一片窟窿,南山跨步一擋,鐵箭扎在他堅如銅鐵的身軀上,叮當作響。
“看來敵人確是靠聲音來辨位...”曲無憶躲在傀儡身后,小聲分析道,“我們不要再出聲,換個位置...”
梵音聽聞,輕輕點了點頭,兩人在南山的掩護下,小心避開流矢,朝著弓箭襲來的反方向退去,她們凝神屏息,細聽響動,可他們還未察覺,此時一個黑影正藏在霧中,靜靜等待著他們。
另一側(cè),紅夜信步在迷霧中,她此時無需分神保護同伴,感覺輕松了不少,方才聽見南山的喊聲,她明顯感覺到雙方已隔有些許距離,心中很是疑惑:為躲避那黑衣女刺客的攻擊,幾人不過是往身邊閃開幾尺遠,自己沒有移動位置,怎么會與南山隔開如此遠的距離?
見無人對自己發(fā)起攻勢,紅夜緩緩蹲下身,將手掌平撫在地面,細細感受,只覺掌下傳來陣陣微弱抖動,紅夜恍然大悟,明白了玄機:原來自己腳下是一塊木板機關,雖看不見全貌,卻能感到這木板巨大,正緩緩移動,不知其方向。
“這機關,碎玉一定知道...可為何她卻沒有說起過呢?”紅夜輕皺眉頭,苦苦思索著,“難道...她還另有計劃...不可提前告知?”
未等她細想,身邊傳來一陣打斗聲,紅夜迅速起身,朝聲響處緩緩靠了過去,走出幾步,只見迷霧中有兩道人影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人周身輕羽薄裘,身段纖細,手中似乎握著紙傘與短劍,不知是何人;另一人渾身寬散長袍,腿臂結實,雙手空空,招式盡是拳腳功夫,一看便知是老烏頭。
見兩人影近身過招,進退有致,相互虛晃沖打,各有千秋,似乎難分上下,正是火熱,見此機會難得,紅夜輕輕抽出短劍,藏住氣息,躡手躡腳靠近過去。
眼看只剩四尺余遠,紅夜正欲出劍時,卻忽然感到身后傳來一陣寒意,她來不及想,迅速提起右臂越過頭頂,將劍刃繞過肩旁,劃到頸后,只聽“鐺”的一聲脆響,利刃相接,紅夜擋下了一道致命刺擊。
被身旁異響驚動,迷霧中老烏頭的身影猛然一顫,疏于過招應對,被身前那黑衣女子刺中一劍,只聽他發(fā)出一道沉悶嗚聲,迅速捂住左臂,朝反方向跳開,消失在濃霧中,霧中女子并不慌張,也不想尋找聲音的來源,只是揮了揮劍,緩步跟去,似乎享樂其中。
自己方才急于幫助同伴偷襲,卻沒留意身后,弄巧成拙,驚嚇了老烏頭,紅夜后悔不已,可眼下她也被敵人纏上,已顧不得別人,只能轉(zhuǎn)身迎擊,她迅速偏頭一瞥,順勢將紙傘揮向身后。
襲擊者一身黑衣,肩披黑羽,左右手中各持一把短刃,頭頂發(fā)髻之中插著一把匕首狀的發(fā)簪,紅夜一眼便認出,其正是方才飛身在空中偷襲曲無憶的那名女刺客。
紅夜見識過她的身法,心中有些忌憚,躬身向前一傾,提起左腕將手中紙傘尖對準黑衣女子,往身后一剜,可惜這一擊未能命中,只見黑衣女子并攏雙臂,詭秘一笑,竟瞬間一分為二,朝著左右兩側(cè)忽閃開來。
方才的飛雀奪懷、眼前的蜃意無雙,全是五毒門派的招式,紅夜微微瞇起眼,凝神觀察著兩道身影,在這茫茫濃霧中偏偏遇見形影無蹤的五毒殺手,令她難辨虛實,不敢貿(mào)然出劍。
兩道黑影迅速繞到紅夜身側(cè),同時從左右發(fā)出刺擊,紅夜難辨虛實,唯能同時應對,只見她往身后踢出右腿,又踮起左腳側(cè)腰往右側(cè)猛地一扭,瞬間從俯身姿態(tài)仰起,翻過身來,以左腿為支,擺動右臂舞起短劍,朝著右側(cè)黑影挑去。
一劍砍空,也在紅夜預料之中,她擺動右腿以平衡身軀,偏頭一瞥,瞧準位置,順勢掄起劍刃劃過空中,短劍眨眼間已從胸前越過,朝另一側(cè)黑影劈去。
在這迷霧中,隨時可能四面受敵,對紅夜來說卻并非劣勢,她不再畏手畏腳,放開了身手,憑著自己的戰(zhàn)斗技藝,轉(zhuǎn)眼便化解了偷襲者的攻勢。
可是,一劍斬下,竟然再次落了空。
“完了...”紅夜心頭猛然一驚,此時她正踢出一條腿,僅靠單腳支撐,橫躺在空中,這側(cè)身一劍,已是強弩之末。
忽然聞見一陣異香,紅夜轉(zhuǎn)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黑衣女子就在自己身旁,女子伸出柔軟纖細的手臂,輕輕撫過紅夜后背,又用手掌將她的頭頸托住,微笑著看著紅夜,紅夜只覺眼前一陣迷離,左腿泄了力,身體似羽毛般搖擺飄然,無力反抗,靜靜躺下身去,倒在那女子懷中。
“前面有人?。 泵CC造F中,三人抱作一團,悄無聲息地緩緩移動,曲無憶突然瞧見一道矮小身影,她壓低聲音,輕聲提醒南山與梵音。
這身影十分矮小,僅有約四尺高,似乎受到聲響驚嚇,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梵音見狀,收臂劃過腰間,瞬間在指間夾出三把飛刀,抬手就要扔去,卻被曲無憶攔下。
“等等...”曲無憶心中有些疑慮,提起雙環(huán)緩緩靠近黑影。
沒辦法,南山只能迅速挪步跟上,搶先護在曲無憶身前,三人靜靜走近兩步,只見一名小女童歪倒在木地板上,她左小腿中了一箭,衣衫破爛不堪,頭發(fā)凌亂地扎在腦后,滿臉通紅,眼角與臉頰全是淚痕,頸下掛著一枚破舊的香囊,女孩見到三人,嚇得渾身顫抖,什么也沒說,只低頭低聲啜泣著。
曲無憶犯了難,早就聽聞血衣樓中囚禁了不少平民百姓,用以研功試毒,若這女孩是受害者,該不該救她呢?但這里可是血衣總壇,又是如此艱險的困境,無論怎么看,都像一個陷阱,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