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先是有了一個點，然后這個點逐漸放大，最后是一個人施施然下來。
來的人是李林，他點頭說道：“你們兩個沒事就好，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田占東先說道：“商師，需要這么著急嗎？馬兄還需要時間恢復(fù)……”
“不，我不太需要。我知道我該怎么做。而且馬家究竟有沒有事情還是兩說?！瘪R泉嵐堅定說道，只有眼睛還是紅的。
李林先對田占東說道：“確實不著急，我也不著急。只是我怕太麻煩，后面也就忘掉了?！?p> 然后李林才又對著馬泉嵐說道：“本來確實是沒有什么事情的，但是你忘記了臨天城和殷朝的特殊關(guān)系，這次是內(nèi)廷的人下來了，臨天城不愿意打草驚蛇，所以才厄腕封口，你可能不了解，臨天城內(nèi)外不只是你馬家的那點兒事，還有許多私下的事情也被交代了上去?！?p> 李林又說道：“其實你們馬家的暗港也是有天城里面的大人物，本來是萬無一失。怪就怪內(nèi)廷高手來了，上面總是需要一個交代。而且，你們可能不知道。內(nèi)廷高手已經(jīng)入駐臨天城了?！?p> 馬泉嵐不甘心說道：“難道我馬家這次就只能當成一塊腐肉丟出去？”
李林說道：“腐肉倒不至于，馬家里面真正的大人物，那些修商者早就聽到消息了。倒霉的只有一些個凡人，就算如此，馬家也已經(jīng)做夠了準備。想必馬家家主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吧?！?p> 馬泉嵐聞到一絲詭異，“你們早就都知道了？”
“知道了?！?p> “你們?yōu)槭裁床惶嵝盐覀?？?p> 李林說道：“你家老祖說了，藏得越深，挖得越厲害，到時候其他見不得光的東西也就越多了?！?p> 馬泉嵐看見一片黑暗從天邊涌起，然后一點點卻又快速彌漫上來，很快黑暗中就鉆出了無數(shù)的星光，盤旋流轉(zhuǎn)。
田占東看見馬泉嵐臉色蒼白，身體也如抽干水般癱軟了起來，連忙喊道：“馬兄，你氣急攻心了！快坐下緩緩?！?p> 李林見狀，站在一旁耐心等候。整個過程里面，他都顯露出一種處理小事的分寸感。
正是這種分寸感，讓馬泉嵐一氣再氣，臉色翻涌如潮水。
馬泉嵐強撐著自己，最后問道：“我只想知道，馬家里面除了修商者，還有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李林沉默起來，然后說道：“我不了解。但以我對馬兄的了解，估計是沒有了?！?p> “自然是沒有了?！?p> 一道聲音從后面?zhèn)鱽?，馬泉嵐看了過去，和自己在書房里看見的一樣，是自己那個倒霉老祖，名喚馬水越。
田占東就要扶著馬泉嵐起來，被馬泉嵐不露痕跡得拒絕了。
馬水越的身影是從臨天城方向過來的，看來是處理完后續(xù)的事情，該談判的，該交易的都差不多了。
馬水越身形魁梧，看上去像極了一名三十多歲的漁夫，戴著一頂老舊的漁帽，身上也只是穿著一件藍色底的薄衣，露出大片的健壯肌肉。他說話的時候離三人還有十來丈，但一腳踏出，卻詭異穿過了空間，出現(xiàn)在了三人面前。
李林笑著打趣道：“馬兄來得挺早，看來一切都很順利？”
“還算順利，都談好了。下一次臨天城內(nèi)的歷練會額外給我們一個名額。其他也好說，內(nèi)廷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縮頭縮尾，那些后續(xù)事情很快就結(jié)束了?！?p> 馬泉嵐這時候狠狠說道：“這么多人就換一個名額，老祖你可真的是大才！”
馬水越看了一眼馬泉嵐，沒有怎么在意，然后對李林說道：“我這個不成器的后代，就交給李兄打磨了。我得盡快將事情上報。”
李林微笑點頭，等馬水越遠離后，李林才說道：“泉嵐，你讓馬兄失望了。馬兄這趟是專門來看你的，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
“失望是相互的。”馬泉嵐回答。
李林說道：“馬兄的失望在你之上。你不清楚，我們修商者有很多是不愿意留下后代的，就算留下，也不會專門去扶持。馬兄為了馬家，這些年沒有少花心思，馬家倒了，他未必就不比你難受。”
“老祖就是老祖，這種難受也能欣然接受。這里面的境界，可真不是我等凡人能體會的?！?p> 李林也不在意，多年的修養(yǎng)讓他早就有了一顆進水不進油的心，“馬家的結(jié)局，在你們這些不爭氣的后代偷偷摸摸做壞事的時候，早就已經(jīng)注定了。馬兄不僅不能也不敢庇護，而且說不定還會連累到馬兄。”
馬泉嵐冷哼一聲。賣子求榮。
李林突然問道：“你有沒有聽過鹿群狀態(tài)？”
田占東和馬泉嵐互看一眼，搖搖頭。“那是什么？”
“這個世界上沒有鹿群，只有一群鹿碰巧走在一起，當危險來臨的時候，它們就會各自逃跑。馬家，就是這樣的一個鹿群，馬兄和我說過這件事情，因為他的存在，家主永遠不是家主，再低微的馬家人，由于身上流淌著一樣的血液，所以可以各自有想法?！?p> 李林指了指臨天城，接著說道：“有想法是好事，但是一群人的想法不一樣，卻很糟糕，尤其有些人刻意想要有和別人不一樣的想法。你的二叔，小時候我也看過他幾面，當時還可以算是一個聰明人，但現(xiàn)在你是不是會覺得你二叔糊涂。其實沒有你的二叔，也會有三叔，四叔，五叔等等……因為你們的敵人，是一整個城的人?！?p> 田占東不解，“請仙師指教?！?p> “還不懂嗎？馬家是群迷失在城市里的鹿，人們都希望從它身上獲得一塊鮮美的肉，甚至是它的角。馬泉嵐我問問你，你的身邊都是一群怎么樣的人？是不是有許多許多勸你流連賭桌紅樓，馬場酒店的之人，是不是還有許多人一直‘幫’你振興馬家，替你人前馬后，出謀劃策？”
馬泉嵐一愣，一紅，一撇。
三人互看。
李林總結(jié)定音，“以你一人之力，怎么斗得過他們無數(shù)人的智慧？你現(xiàn)在也該后知后覺，那些人里面究竟有誰是真正想要幫你。內(nèi)部不合，外部敵人諂媚。這是馬家的宿命，也是所有修商者后代的詛咒。我們有個通俗的說法：富不過三代?！?p> 田占東回憶起來王格豪，王家也算是一個修商后代，處理的方法是一脈單傳。王格豪絕對沒有那方面的障礙，聽說還很厲害。
李林看向了臨天城，這是全部人的宿命。人類其實不是一個群體，是各種各樣的鹿游蕩在一起。
這種詛咒叫作孤單。
到處是我們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