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面試·下

　　林澤踏入了會議室，只覺得自己像是獵物進了圍獵場一樣渾身不自在。

　　他掃了室內(nèi)一眼，會議室里空蕩蕩的，天花板四角是四臺監(jiān)控，應(yīng)該足以無死角地覆蓋整個會議室，這令他暗嘆卡塞爾學(xué)院的狠毒，以及吾命休矣。

　　而可以坐幾十人的大型會議桌邊只坐著一個笑得很甜美的女孩，和葉勝一樣的制服，只不過是套裙，領(lǐng)口塞著玫瑰紅的蕾絲領(lǐng)巾。

　　他又掃了站在他身后的葉勝一眼，神情嚴肅。

　　林澤叩心自問，他真的不是犯人進了審訊室要面對警察經(jīng)典的黑臉白臉二人唱審問嗎？

　　“我叫酒德亞紀，也是這次的考官?！迸⒄酒鹕韥?，以典型日本風(fēng)向林澤躬腰行禮。

　　林澤同樣彎腰，回了一禮，說：“林澤，您好。”

　　葉勝坐到酒德亞紀的身邊，打開筆記本，看著林澤，說：“那么我們就開始了?！?p>　　林澤坐下到椅子上，點了點頭，思考著他們會問什么問題。

　　他之前在網(wǎng)絡(luò)上的發(fā)言以及生活中透露的預(yù)言能力應(yīng)該都被卡塞爾學(xué)院的監(jiān)視者以及諾瑪所看在眼中，他們之所以沒有直接接觸自己，應(yīng)該只是因為不確定占卜的真實性，以及自己沒有血統(tǒng)這兩點導(dǎo)致的不確定。

　　秘黨雖然是暴力組織，但對他這種不具有危險性的弱雞還是比較寬松的，估計現(xiàn)在對他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是以試探為主，問話應(yīng)該也是對付陳雯雯那些普通人那套糊弄人的……

　　“請問你相信世界上有龍的存在嗎？”酒德亞紀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估計會令不知所以的人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但卻令林澤心里猛的一緊。

　　他暗自感謝小丑，慶幸小丑就是我自己，隨后義正嚴詞地回復(fù)道：“我相信，畢竟我們中國人都自稱是龍的傳人。”

　　酒德亞紀和葉勝臉色如常，沒有變化，但林澤莫名地感覺到了危險。

　　他知道，是小丑的危險預(yù)警發(fā)動了，恐怕他們桌子下就擺著上好了膛還裝備了卡塞爾學(xué)院裝備部出品的黑科技消音……

　　等等，裝備部啊？那沒事了，應(yīng)該不是裝備部的，估計是混血種社會特產(chǎn)吧，畢竟裝備部怎么可能消音啊。

　　酒德亞紀接著往下問：“你會感覺到孤獨嗎？”

　　林澤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這套試題不應(yīng)該是給他用的，先是對混血種存在的試探隨后是血之哀的試探，這怕是對懷疑對象的試題而不是對普通人的試題。

　　他思緒急轉(zhuǎn)，笑著回答：“我是正常人，但我偶爾也會覺得孤獨，我認為我們都是孤獨的。”

　　林澤加重了我們的讀音，他大概知道學(xué)院想干什么了，他們估計是想最后檢查一波，如果有懷疑就解決掉他這個潛在威脅。

　　林澤想攤牌，明面上討論，但他知道按照自己現(xiàn)在沒有實力的情況要是敢直接攤牌恐怕不是被就地正法就是被洗腦，他只能跟著學(xué)院的節(jié)奏，他沒得選擇，只能暗示來加速進度。

　　酒德亞紀面色如常，依舊帶著笑問道：“那么，這是最后一個問題?！?p>　　“請問，你知道混血種嗎？”

　　林澤的危機預(yù)警已經(jīng)狂響了，他只覺得自己頭上滿是“?！?。

　　他沉默了一會，有點拿不準到底該怎么回答。他沒有血統(tǒng)是最麻煩的事情，如果有血統(tǒng)他大可以將能力推給血統(tǒng)，但問題是他不存在血統(tǒng)，這就令他無法解釋他的能力從何而來。

　　不是所有人都跟路明非一樣，昂熱是他爹似的護著。

　　他得表現(xiàn)出自己的價值，讓昂熱注意到，昂熱是個復(fù)仇者而不是政客，他只需要工具幫他復(fù)仇，這就像是你買把菜刀不會在意它是什么手法鍛造什么材料鑄造的，你只會在意它切菜快不快，砍人利不利。

　　林澤猶豫了一會，回答道：“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有著某些不尋常的能力?！?p>　　酒德亞紀和葉勝的臉色終于統(tǒng)一了，酒德亞紀也嚴肅了起來，他們二人對視了一眼，林澤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有著某種氣勢逐漸升騰而起。

　　“你能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嗎？”還是酒德亞紀開口。

　　林澤點了點頭，出于擔(dān)心被一槍斃了的擔(dān)憂，他刻意放慢了動作，逐漸將手腕上纏繞的銀鏈解開，緩緩舉起手，令那顆陪伴他許多年的純銀靈擺懸在空中。

　　他開口，說道：“我面前的兩人跟我一樣，不是正常人類?！?p>　　酒德亞紀和葉勝面色更顯凝重，但還是坐在座位上，一人盯著林澤，一人盯著懸空的靈擺，看著它緩緩地在無風(fēng)無其他干擾因素的情況下自行順時針轉(zhuǎn)動。

　　林澤對他們解釋道：“順時針轉(zhuǎn)動代表肯定，逆時針代表否定?！?p>　　“我認為，你們都知道我的意思。”他說，觀察著他們二人的神情。

　　酒德亞紀和葉勝交換了一個眼神，依舊是酒德亞紀開口，問道：“你還有什么能力嗎？”

　　林澤猶豫了一會，說：“我能制造出幻覺?！?p>　　這句話激起了酒德亞紀和葉勝兩人的反應(yīng)，林澤看得見他們的手臂在活動著，但是藏在桌面之下令他看不清到底在干什么。

　　“你能展示一下嗎?！边@次是葉勝開口，原本酒德亞紀詢問葉勝監(jiān)視情況改變?yōu)榱巳~勝詢問，酒德亞紀監(jiān)視。

　　林澤緩緩地點頭，在他們二人的目光中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隨后整個人像是童話中在陽光下化為泡沫的人魚公主一般，在空氣中逐漸消散。

　　再度出現(xiàn)，也是緩緩地浮現(xiàn)在了原先的位置，林澤擔(dān)心驟然的出現(xiàn)以及換位會引起他們的過激反應(yīng)，即便占卜告訴他不會發(fā)生戰(zhàn)斗，但占卜不是萬能的，如果戰(zhàn)斗還沒發(fā)生他就被制服了，那也不是戰(zhàn)斗。

　　林澤深知，占卜身為茍三家的精髓之一，同樣具備了茍三家的狡詐與詭秘，對待占卜就該像是克萊恩對待源堡和許愿神燈，在利用它們的同時必須保持警惕，否則你會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澤斟酌著言辭，解釋道：“我的幻覺是影響環(huán)境造成的幻覺，對人類不會有任何副作用，也無法操縱人類，我只能通過影響環(huán)境來隱藏自己或是物體，我一般用來變魔術(shù)，就像這樣?！?p>　　林澤說著，空無一物的手掌心變出了一顆糖。

　　酒德亞紀和葉勝點了點頭，似是對他表示認可，在短暫的眼神交匯之后，葉勝開口道：“你的占卜確實是準確的，我們確實不屬于人類，你，和我們都屬于混血種，我們都具備一些特殊的能力，就像你的占卜和幻覺?！?p>　　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面試暫時就到這里了，希望你能對我們今天談及的一切都保密，如果你泄露了秘密，我們會進行相應(yīng)的處理，希望你能同意。”

　　林澤腹誹，他還能不同意嗎……

　　林澤點了點頭，神色鄭重又帶著無法掩飾的激動，說：“好的，我一定的?！?p>　　隨后便起身，走出了門，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危機預(yù)感始終存在，酒德亞紀和葉勝也始終凝視著他的背后，令他膽戰(zhàn)心驚。

　　不過他們視野中的林澤自然只是一個幻覺，或者說是，從一開始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幻覺。

　　在林澤決定前來面試之后，他先是通過占卜得到這場面試不會發(fā)生戰(zhàn)斗的結(jié)果，隨后又通過占卜確定了自己沒有被監(jiān)視。

　　但茍命的他決定兩手準備，一手是交給路明非的火柴盒以及其中的紙人，另一手，則是制造幻覺去面試，而真身則在會議室門外，防止自己直接被秒。

　　林澤知道，他目前制造的幻覺沒有溫度，如果碰上熱成像儀器，在儀器中就是一片空氣，一眼就能被識破，因此他試圖利用幻覺制造溫度，試著填補上這個漏洞。

　　他知道幻覺的本質(zhì)是影響環(huán)境，既然它可以制造聲音、氣味、色彩，那為什么不能制造溫度？

　　在試驗之后，林澤成功了。從他坐到椅子上開始，就成為了幻覺。他操縱著兩個幻覺，一個是覆蓋在身上達到隱身衣效果的幻覺，一個是假裝還坐在椅子上，以及后來進入會議室跟酒德亞紀和葉勝對話的幻覺，而對話的過程中，他本人則站在門外，利用墻壁遮擋可能存在的熱成像，操縱著幻覺。

　　雖然對于假人溫度的操作略有瑕疵，精細操作也令他有些疲倦，但他還是成功地操縱著幻覺完成了面試。

　　林澤在這過程中不斷地贊嘆著，魔術(shù)師不愧是序列七，一個幻覺能力就能有這么多花里胡哨的騷操作，選占卜家果然沒選錯。

　　雖說他也沒得選就是了。

　　在走出大門之后，林澤本體躡手躡腳地與幻覺重合，借著一個轉(zhuǎn)彎，逐漸解除了自己身上的幻覺，最終將幻覺替換成本體，走出了酒店大門。

　　今天也是平安活下來的一天啊，林澤輕松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