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是我無法治愈的病痛
“厲先生,快、快救救清兒!”她滿手是血急急抓住厲誠濡的白大褂,那雙眼慘暗無光,只有濃郁又化不開的焦慮。
“我先抱她進屋,你跟上?!眳栒\濡沒時間顧慮她,抱起陸澄清就沖進門內。季寥摸索著起身,碰到厲誠濡放至在地的醫(yī)藥箱,二話不說就提起來急匆匆地試探前方跟著進門。
厲誠濡把陸澄清放在沙發(fā)上,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擦嘴,“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p> 陸澄清又咳出一口血,徹底染濕紙巾??吭谏嘲l(fā)上平緩兩口氣后,才有氣無力地說:“我的胸膛被余楠至踹了一腳,好疼?!?p> “什么?”厲誠濡震驚,“余楠至是跆拳道的高手,這一腳下去肯定傷到肺腑了,快跟我去醫(yī)院拍片檢查。”
季寥剛進門就聽到厲誠濡的話,剎那間,胸膛傳來鉆心的疼痛,差一點就站不穩(wěn)而倒下。
陸澄清揉著胸口疼得倒抽冷氣,“你們醫(yī)生啊,就愛夸大其詞,不就被人踹了一腳嘛,沒啥大不了。實在不行,你給我開個跌打損傷的萬花油我按時擦擦就行,別浪費錢了,咳……”
“都吐血不止了還敢嘴硬,我已經叫了救護車,等下就到。這個期間你也別說那么多話,等下去醫(yī)院徹底檢查?!?p> 厲誠濡再拿紙巾給她擦拭,季寥看不見,卻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不知不覺,她后悔了,后悔跟著她們回來,因為她,牽連了清兒。
“對不起……”季寥忍不住開口,卻被陸澄清厲聲警告。
“再跟我說這種話,我可要生氣了。”她望著季寥,抿了抿沾滿腥甜的唇瓣,看著那張自責又惶恐的蒼白小臉,內心之中涌出一股艱澀的疼痛,即使受了這么重的傷,她也不會因此厭惡季寥,因為季寥的遭遇比她遇到的還要恐怖千萬倍。
呼嘯的救護車很快抵達陸家村,醫(yī)生護士抬著擔架根據厲誠濡給的位置沖霄而上。
“病人在哪?”
“阿蘇,這里這里!”厲誠濡再度抱起陸澄清放入擔架,認真的叮囑,“她的傷勢在胸膛,有可能是被傷到肺腑了,你們小心一點?!?p> 阿蘇邊抬著擔架邊應聲,“具體情況還得進一步觀察,我們先走一步。”
“嗯?!眳栒\濡在后,因為還有瞎眼的季寥,他不能放任不管。
“清兒傷得嚴不嚴重?!甭晭ь澮?,證明她此刻擔心又害怕,同時,也不想被厲誠濡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厲誠濡不忍誆她,如實說來,“按照她的吐血量,你要有心理準備,也就是說,她兇多吉少。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盡力搶救,不到最后關頭不放松?!?p> “居然這么嚴重?!奔玖弱咱剝刹綋u搖欲墜,幾乎是站不穩(wěn)身子,還是厲誠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穩(wěn)住可別倒下了,不然她就沒人照顧會更加痛苦?!?p> 季寥顫抖雙唇艱難地吐出簡單的一個“嗯”字,天知道她是鼓足多大的勇氣才發(fā)得出聲音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連累她人,可事與愿違,老天爺總喜歡和她開玩笑。
清兒是無辜的,或許在別人眼里清兒是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可于她來說那是家人般存在,很重要很重要。
救護車帶著陸澄清呼嘯著離開,厲誠濡扶著她的手,清楚地感覺她的恐懼,“你別怕,我?guī)闳メt(yī)院?!?p> 繞過車子打開后座門,厲誠濡小心翼翼的將她塞進去。
季寥縮短盲杖,在車里摸索著,找個自己覺得舒服的位置靠上。厲誠濡沒有關車門,而是站在外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看著她因為朋友出事而驚慌失措,看著她像只烏龜縮在角落惶恐不安。
自父母出事后,她從來沒有那么害怕傷心過,死咬著唇,拼了命的想要抑制內心里波濤洶涌的胡思亂想,攥著盲杖,連唇都咬破了也不覺得痛。
在厲誠濡眼里看來,她此刻滿眼悔恨,卻又因自身弱小而又無能為力。
“厲先生,還不走嗎?”她快要按捺不住飛馳的心想要生出翅膀飛到清兒身邊。
“準備。”厲誠濡這時才把門關上回到駕駛位平緩幾下心氣才啟動車子。
安撫病人是醫(yī)生需要做的基本操作,他假裝不經意與她閑聊,從天南地北扯到宇宙鴻荒再悄無聲息地扯到她那雙失明的眼睛上。
聊起它們,季寥攥著盲杖微頓片刻,好一會兒,她故作鎮(zhèn)定,攥著盲杖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我這雙眼睛瞎了也有幾年了,錯過最佳治療時間,這輩子大概是治不好了。不過也罷,世界那么骯臟,看不看得見也無所謂了?!?p> 又一次,她非常消極。
自是知道她因什么而變得墮落,厲誠濡的神情復雜,不得不說余楠至的手段真的很殘忍,居然為了一個已婚婦女,對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實施極端的懲罰,把她搞成這樣,簡直殘暴不仁。
“我不信你是殺害程雙雙的兇手?!彼Р患胺赖恼f了那么一句話。
季寥震了一下,猛的抬頭盯著駕駛位開車的男人,盡管看不見,但眼眸里的感動并不假,“你……真的是那么覺得?”
“不知為何,我就很相信你并不是別人想象中的那種人。”
那一剎那,身處黑暗的她仿佛看見烏蒙的天頂裂開一絲縫隙,光明就這么措不及防的滲透進來驅散她心底的陰霾。
被質疑多了,她早已經忘記被人相信的時候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然而,欣喜不曾多做停留,木然的表情出現一絲惘然和失望。別人怎么想都沒有用,她在意的,是余楠至的看法和肯定,只要他不松口,那她永遠也看不到天堂。
終究,還是失落的沉默了。
厲誠濡也無言安慰只靜靜開車前往醫(yī)院。
路,是那么潮濕冰冷,雨水無情沖刷城市的各個角落,閃電雷鳴齊上,驚了陷入自我世界的可憐人兒。
余楠至就像不可抑制的病毒每天不斷折磨著季寥,她覺得自己被所有的人拋棄了,甚至連最仁慈的老天爺也拋棄了她,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心里充滿了恐懼,只要稍有聲響,她就會嚇得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