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累了,真的累了,累到?jīng)]有力氣和你爭辯下去了
季寥眼底劃過一絲落寞,“我以為你舍不得我呢,原來是怕我連累你。”
“你少來這里自欺欺人了,我可不想背負人命?!庇嚅了啦戎鴦x車不放,因為心虛惶恐,額角的汗水如同瀑布一般,止都止不住。他不敢輕易去擦拭,害怕雙手一離開方向盤,車子就墜落山崖。
季寥冷漠,空洞的眼神落在駕駛位上,苦澀地勾起嘴角自嘲:“你以為我也愿意背負人命債?余楠至,自欺欺人的是你。其實吧,你的內(nèi)心在松動,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是清白的,對不對?”
余楠至現(xiàn)在不敢惹她,就怕她一生氣開門,所以,無論她說什么,能應(yīng)就應(yīng),不能應(yīng)就當做沒有聽見。
他深呼吸調(diào)整心態(tài),冷冷地出聲:“不管誰在自欺欺人,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不要多說話,保留體力。而且,你的處境很危險,千萬不要開門,因為一開門你就……”
季寥此刻,溫柔得像以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般,輕聲細語的說:“我就會墜崖對不對?余楠至,如果你還認為我是殺人兇手,那么此舉動是為了證明什么,證明你在擔心我嗎?”
余楠至猛的一怔,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他剛才那么說,是真的在擔心她嗎?
是嗎?確定是嗎?
他不知道是不是,暫時摸不清心里是怎么想的。曾經(jīng)有過一段時間想要季寥給雙雙償命,現(xiàn)在,他只想她靜靜地坐著,千萬千別做多余的事。
余楠至沒有回應(yīng),她也沒有責怪沒有抱怨,只是沖他再笑了笑,“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一點嗎,會難過一些嗎?甚至會像想念程雙雙那樣思念我入骨入肺嗎?”
余楠至猛的回頭,車子在他的動作下劇烈地晃動一下,他的心立刻提上了嗓子眼。
季寥感覺到他的慌張,只覺非常諷刺,“余楠至,其實你不用管我的,以你的身手想要跳車保命簡直輕而易舉,何必和我在這里提心吊膽的待著?!?p> 她大概知道具體情況,車子之所以會懸著不掉,那是因為余楠至在前方一直控制著。就算他丟下她不管,她也不會責怪他什么。因為,兩人互相憎恨著,都當彼此是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拔掉也都會時時作痛。
余楠至沒有回應(yīng),沉默了許久。
季寥剛才的問題他也在深思熟慮,他也曾在心里問過自己,如果季寥死后自己會不會傷心難過,會不會想她念她,但得到的最終答案就是從某種意義來講,她早已經(jīng)被他記在心里消除不掉了。
他們之間的感情始終都不是一廂情愿,只是有人不知該如何面對罷了。
窗外的天氣依舊過分的惡劣,季寥伸手至窗外借了一把冰涼的雨。
余楠至察覺,心臟都快要被她嚇停了,當即怒吼:“你別動!”
季寥不為所動,仿佛聽不見又仿佛失魂般,她怔怔地玩著手中的雨花對余楠至說:“你知道嗎,很久很久以前我特別喜歡下雨天,因為在雨中看見你那模糊微笑的樣子,我天真的以為那是你見到我才會露出的神情??珊髞碜艘淮卫?,我就特別害怕這種令人窒息的天氣了。”
余楠至完全沒有料到季寥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和他平靜的訴說當年往事,他想對她說,‘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喜歡下雨天,可我從一開始喜歡的人不是你,所以關(guān)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在意?!只蛘哒f,‘你會去坐牢,那是你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不怪誰,真的不怪誰?!?p> 但余楠至終究還是沉默了。
季寥當他是在思考,又自顧自地說:“我以前很可憐那些孤兒,他們從小沒有父母的關(guān)愛,小小年紀就嘗遍人情冷暖,我以為自己是幸福的,我也以為能嫁給你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沒有想到終有一天,我成為了小時候可憐過的那種人。余楠至,對不起,是我的一廂情愿害了你,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決定再也不會認識你。”
突然間說這種話做什么……
余楠至感到很不安,他發(fā)現(xiàn),季寥現(xiàn)在平靜的有些過頭了,反而讓他擔心起來,“季寥,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希望你不要再胡思亂想?!?p> “不,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余楠至,這么多年來,你可曾有過一丁點的懷疑,懷疑我不是殺害程雙雙的兇手?!?p> 余楠至沉默半晌,垂眸不敢望向她,“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我想你肯定會失望。”
也就是說,余楠至的心很堅定,一直認為她就是殺害程雙雙的兇手,從一而終一直沒變。
“那還真是抱歉,我沒有殺害程雙雙,這是原話?!?p> “……”余楠至無言,說太多次總會累。
外面有警車急救車呼嘯而過,余楠至喜出望外,一轉(zhuǎn)頭就和她分享喜悅,“我們得救了,你再堅持一會兒?!?p> 然而,季寥的瞳孔里并沒有歡喜劃過,她平靜得像一汪死水無波無瀾,僅一句話就掐斷了余楠至的希冀,“得救的人是你。余楠至,我累了,真的累了,累到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和你爭辯下去。倘若你還有點良心,麻煩你不要去傷害陸承諾兄妹兩,他們比我還可憐?!?p> “你什么意思!”余楠至突然有些慌了,卻又不敢離開駕駛位。
季寥在摸著門把,最后在交警救援車來臨時,她又說了一遍:“我不是殺人兇手?!?p> “季寥,你不可以……”余楠至說出口的聲音顫抖不已。
季寥卻在這時仿佛獲得了新生,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地打開車門。
“季寥,不要!”余楠至撒手立即往后奔去,可是他忘了,安全帶把他困在駕駛位,他在那一息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季寥踩空,然后像只花蝴蝶一樣隨風而去。
自由的風在呼喚,季寥走得毫不猶豫,余楠至的嘶吼也沒有喚回她的決心。
季寥是笑著出門的,她自由了,像鳥兒一樣張開雙手去擁抱藍天。
她走了,在余楠至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乘著風迎著雨,回歸了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