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可饒恕

　　查理艱難地跟在二人身后，不停地擦拭頭頂流下來的汗，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

　　“兩位，勞煩慢一點，”查理上氣不接下氣，“我是個中年人，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腳步?！?p>　　“大叔啊，你從前就是這么胖嗎？”荔枝剛才對雞丁看到兇案的消息很震驚，現(xiàn)在卻仿佛沒事人一樣。

　　查理搖搖頭，突然來了底氣似地說：“我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帥！喜歡打籃球，當時全校的女生都喜歡我?！?p>　　荔枝看他回憶往事時一臉得意，打量他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有一米七嗎？”

　　查理滿臉通紅。

　　“打籃球最重要的不是身高?！?p>　　“那是什么？”

　　“是團隊精神！”查理鄭重地說。

　　荔枝看他一臉認真，咯咯地笑出聲。

　　“說說看，”荔枝繼續(xù)調侃，“你是怎么展現(xiàn)團隊精神的??？”

　　“我是拉拉隊長?！?p>　　荔枝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胖子穿著連體服，雙手拿著粉色花球不停揮舞。

　　“大叔，”荔枝忍住不笑，“那你真的很優(yōu)秀哦！”

　　查理沒有聽出來是反話，竟然順桿往上爬：

　　“那是當然。我當年號稱玉面肥螳螂……”

　　“剛才不是說很瘦的嗎？”

　　“剛才……”查理十分懊悔，臉紅成了大蘋果，“剛才是初中，我現(xiàn)在說的是高中。”

　　“好家伙，你還完整地接受過義務教育?！?p>　　“你們沒有嗎？”查理很驚訝。

　　荔枝搖搖頭。

　　“我和宮保哥，還有雞丁，初中都沒上過?！闭f完她低下頭。

　　“那你們的父母也真是的，怎么能不讓孩子上學呢！”

　　荔枝剛要說話，宮保搶先開口：“荔枝，從小到大奶奶是怎么教我們的？”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崩笾吲d地吐了吐舌頭，樣子十分可愛。

　　三人在下了公交車后，走了大約半小時，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漁村。

　　他們七拐八繞，停在一幢白墻藍頂?shù)亩有乔?，周圍有一圈齊腰的茂盛籬笆。

　　“牽?；ǎ　崩笾μ貏e開心，彎下腰肢，嗅入淡淡的芬芳。

　　聽到荔枝的聲音，雞丁從房間里走出來。

　　“哥，荔枝，”他轉頭盯著查理，“你就是那個私家偵探？”

　　“您好！雞丁先生?！辈槔睃c頭示意。

　　“現(xiàn)在的私家偵探都這么胖了嗎？極樂島還真是天下太平?！彪u丁腦海中浮現(xiàn)出昨天的相撲富婆，差點嘔吐，“說正事?！?p>　　“好的，雞丁先生，”查理擦了擦汗，“你介意咱們進去說嗎？我擔心說完會中暑?！?p>　　其余三人滿頭黑線。

　　宮保皺皺眉：“進去說吧！”

　　四人來到客廳坐下。

　　“哥，這小房子怎么樣？我一粉絲的愛巢?！彪u丁得意地說。

　　“看不出來，雞丁你還挺有魅力?！崩笾φ{侃道。

　　“那必須的。咱可是著名的極樂島炮王，尤其擅長炮打中年富婆?！彪u丁右手放在小腹，學著邁克爾·杰克遜的動作，頂了兩下腰。

　　“我才不稀罕，”荔枝雙手抱住宮保的左臂，抬頭看向宮保英俊的臉，仿佛陷入花癡，“還是專一的男人最有魅力?！?p>　　“你的春秋大夢都做十年了，再做下去都成了黃臉婆，還是趕緊找人嫁了吧！”雞丁調侃道。

　　“我就喜歡，怎么著？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崩笾Π琢怂谎?。雞丁哈哈大笑。

　　宮保完全沒有心思理會，他想盡快擺脫查理，同時腦中不停想應對之策。因為既然查理能找到他們，阿妙和那群殺手同樣也能。

　　“雞丁，別說沒用的?！睂m保一臉嚴肅。

　　“對，”雞丁轉過頭對查理說，“你要買誰的？”

　　“大衛(wèi)·格林，是他委托我來的?！辈槔碜еI子不停扇風。

　　“不賣！”雞丁的臉突然沉了下來。

　　“我還沒說價格……”

　　“我說了，不賣！”

　　查理一臉詫異。他沒想到雞丁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感到詫異的不只是查理，就連宮保也是如此。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嬉皮笑臉的弟弟如此嚴肅，其中必有隱情。

　　“你回去告訴格林，”雞丁咬牙切齒，“他完蛋了！完——蛋——了！”

　　查理的疑惑更加深了一步，他剛要開口，雞丁走進房間，把門“嘭”地關上。

　　他看到宮保冰冷的雙眼，知道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于是起身行禮，默默離開。

　　夜里，三人吃飯，誰也沒有先說話，白天的陰沉情緒依然籠罩，不知何時才能散去。

　　“雞丁，”宮保率先開口，“咱們趕緊換個地方吧！查理既然知道咱們在這里，難保不告訴其他人。”

　　雞丁點點頭，夾了一口青菜。

　　宮保注視著他，緩緩開口：

　　“你是不是還在生查理和他客戶的氣？他們是不是惹到你了？”

　　雞丁沒說話。

　　“我看那個查理憨憨的，不像是個壞人，怎么就惹到你了??？”荔枝若無其事地說。

　　這句話可把雞丁惹火了。他“啪”地放下碗筷。

　　“你懂什么！”

　　雞丁起身，快步出了院子，朝海邊走去。

　　“哥，他不會有心理疾病了吧？”荔枝關切地說。

　　“你接著吃飯，我去看看。”宮保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海風微涼，海浪濤濤。

　　雞丁坐在一塊礁石上，靜靜地看著遠方的燈塔。

　　“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宮保從礁石后面爬上來，坐到雞丁身旁，“跟哥說說，沒準哥有解決辦法?！?p>　　“沒有辦法，誰都沒有辦法?！彪u丁喃喃道。

　　宮保觀察到雞丁眼中的悲傷，這樣的神情，他只在十年前見過一次，那是在母親的葬禮上。

　　二人沉默，靜靜地望著比遙遠更遠的盡頭，分不清是天在海里，還是海在天上。

　　宮保閉上眼睛，體會著海風的咸濕，不知過了多久，雞丁突然開口。

　　“他QJ了毛蛋的妹妹。”

　　宮保突然震驚。

　　“她才十五歲……”雞丁陷入哽咽，“她初中的班級畢業(yè)照是我拍的?；顫娍蓯鄣囊粋€女孩，喜歡丁香，笑起來也像丁香?？扇缃?，她被送進瘋人院，人生就這么提前結束了……大衛(wèi)格林，王八蛋！狗娘養(yǎng)的！”雞丁一拳砸在礁石上，流出血。他雙手抱膝，將頭深深地埋在其中，啜泣起來。

　　宮保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摟住雞丁的肩膀。

　　“前天，我拍了大衛(wèi)格林QJ其他女孩的照片，正想著怎么曝光他，結果出了這檔子事?！彪u丁抬起頭，擦干眼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照片賣給他。我要讓他的丑行公之于眾，讓全世界都見識見識這個禽獸！”

　　宮保點點頭，輕拍雞丁的肩膀。

　　“這樣的人，一定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雞丁眼中流露出感激。

　　“回去吧！咱們趕緊收拾東西，換個地方住?，F(xiàn)在這里不安全?！?p>　　雞丁點頭。

　　月光下，二人沿著小徑來到院子前，卻發(fā)現(xiàn)院子和屋子的門都是敞著的。

　　宮保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荔枝！荔枝！”宮保大喊著跑進屋子，雞丁緊隨其后。

　　荔枝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