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了一眼
二人此時便毫無阻礙的看到剛剛到此的眾人,隨即同時轉(zhuǎn)頭看向角落某人,便又似未曾見到一般偏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矗立當(dāng)場,此人背對廣場,聞聽廣場動靜,再看看已經(jīng)在旁跪下滿臉虔誠的烤肉小販,隨即轉(zhuǎn)頭望去,突覺視野開闊,一眼便望到了場中央的情形還有離著不遠(yuǎn)的那二人的后腦,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云觀口中的那個吃貨端木邪,見此情景,端木邪轉(zhuǎn)身便要過去,隨即又想起什么,折身回來在烤肉攤上抓了好幾根已熟的肉串,似是頗為滿意的拍了拍腰間不知哪里來的酒葫蘆,便向二人方向走去,臨走時還不忘從胸口掏出幾個大錢扔到小販攤前。小販此時正跪著朝拜他心中猶如天神的城主和一干城衛(wèi),聽到錢響還不忘向端木邪作揖道謝,端木邪看著這一臉崇敬跪在地上仍不忘作揖的小販,不由覺得好笑:“這人有趣,看到自己的神仙了還記得生意,倒也實(shí)在的很,可這感覺就像在拜我一般?!闭f著便哈哈笑出聲來。此時廣場上盡皆不語,這聲笑仿佛夏日里清晨將過那第一縷蟬鳴一般惹人矚目,只見眾人皆向此處看來,目光中有疑惑,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憤怒,只見這始作俑者忙用手中肉串遮住臉面,一臉賊賊兮兮看向眾人,那雪曼城主此刻也望向此處,看到此人做派,微一愣神便爽朗大笑,眾人見城主大人雅量并未有怪罪之意,便面有不忿的瞪他一眼,隨即轉(zhuǎn)過頭去。
寒江雪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臉色微微發(fā)白,云觀瞇起眼睛,像極了前日里問責(zé)端木邪時的表情,這一幕其余眾人并未察覺,只是怎能逃過城主大人的眼睛去,蠻飛羽看了此二人一眼,眼中神色意味深長,微笑自語道:“云老道的愛徒,寒家的小輩,還有老魔頭的獨(dú)子,這組合也甚是奇妙?!彪S即嘴唇微動對著大徒弟郎白說道:“叫人看好了這三人。”郎白疑惑道:“觀此三子修為最強(qiáng)不過者境,是否有些......?”郎白太過小心四字并未出口,只是不解的看著自己師父,“非是此三子會惹出什么事端,只怕別有用心之人做些什么,這三人若有一個出了紕漏,怕這雪曼城也會受此牽連?!薄拔矣H自去做這件事?!敝奥犚妿煾缸哉Z,郎白神情也凝重起來,這郎白身材單薄,面色蒼白,看似如久病之人,其實(shí)深得蠻飛羽真?zhèn)鳎砂啄隁q五十有余,四十歲時便入列境,外人認(rèn)為郎白已到列境后期,其實(shí)此人早已在數(shù)年前突破在境,只是這些隱秘之事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曉,若是此刻有外敵入侵雪曼,怕是不用老城主出手就能再下一場雪。所以這郎白怕是早已超過了高手榜名列第七的大荒國龍騎首領(lǐng)碧魯高卓,只是郎白行事低調(diào),平日里更像是老城主的仆從,蠻飛羽云游不在城中時,城內(nèi)一應(yīng)事務(wù)皆由郎白打理掌管,城主二子亦視其為長兄,若有一日老城主作古,這雪曼城城主之位怕也是逃不過去。郎白轉(zhuǎn)身欲走之時,想起一件事,又走到自己師父身邊小聲道:“師父,是否將那端木家的小子...”蠻飛羽皺眉看了眼郎白,眼神之中似有不悅:“當(dāng)年舊事非他之罪,此等下作之事莫要去做!”郎白恭身說道:“是徒弟糊涂了。”
經(jīng)過這一插曲,場內(nèi)算是真正安靜下來,樹冠正東處高聳的鐘樓開始敲響,聲音悠長綿遠(yuǎn),其余樹冠鐘樓也在此時開始敲響,頓時整個雪曼城鐘聲大作,三十六天官騎乘黑鶴扶搖直上,帶領(lǐng)空中數(shù)百天衛(wèi)在廣場上空盤旋不息,數(shù)百只黑鶴齊聲唳叫,鐘響鶴鳴不斷,卻毫不讓人感覺糟雜,反而頓覺內(nèi)心一片祥和,蠻飛羽轉(zhuǎn)身緩緩走上祭臺,蠻泊詹跟在其后,待二人走上祭臺,蠻飛羽站定祭臺當(dāng)中,蠻泊詹站到祭臺正前,從袖中取出一枚卷軸打開,緩緩朗誦:“振鶴于飛,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yù)。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yuǎn)人,勞心忉忉。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遠(yuǎn)人,勞心怛怛。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真乃高才也?!焙┞犞U泊詹誦讀祭文,不吝贊道?!按_實(shí)好文?!痹朴^也少有的附和了一句,“這可是要念到天黑去了?!币呀?jīng)回來的端木邪吃著肉串,含糊不清道?!拔岬刃璧媒Y(jié)束才能離開此處?!焙┮姸四拘盎貋恚膊荒钇渌?,抓著他的胳膊急切說道,“已然盯上我們,離開更加不妙。”端木邪卻笑著看向寒江雪,順便將手中的葫蘆遞了過去,寒江雪接過葫蘆抬手輕飲一口,思緒轉(zhuǎn)動。“吃貨說的有理?!痹朴^沉思片刻,奪過端木邪手中肉串,捏下一塊放入口中,看向寒江雪。寒江雪略一思量,也搶過一串烤肉,心下大定,對二人說道,“吾等無憂矣。”“這又是為何?”二人同時開口,又看了眼對方,轉(zhuǎn)回頭等待下文?!拔嵊^那蠻飛羽看吾等眼神,想必已是知曉吾等身份,他怕有人會在城中對吾等動手,定會派出得力之人護(hù)吾等周全?!薄罢f的是!我和云小道在城內(nèi)出了什么事,依著我爹那性子,雪曼怕是真的會焚樹煮鶴,云小道師父又護(hù)短,必然也會親至問責(zé),而你若有不測,那便是捅了一個天大的馬蜂窩,這雪曼城主不得不暫時給我們當(dāng)一回老媽子了,嘿嘿!”端木邪越想越覺得有趣,不禁樂出聲來?!翱纱梦覀兂龀怯衷撊绾危靠偛荒荛L久居于此地?!痹朴^踹了端木邪一腳,看向寒江雪的眼神隱有一絲憂色。“你二人便走吧,有我?guī)煾改且粚泳売?,若有人尋事那多半也是找我,這一路能從炎陽平安到達(dá)此處,全因你二人一路謹(jǐn)慎,我惹得禍端怎的你二人還想一起?!倍四拘皳屵^酒葫蘆倒了一口,無奈對二人說道。二人看向端木邪,也不說話,三人默不作聲看著祭典,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
祭典按步就班,沒有任何差錯的落下帷幕,待得雪曼城一干大人物離去,廣場上又開始熱鬧糟雜起來,三人心中有事,也不多待,便隨著第一批人上了吊籠離去,這時天已經(jīng)慢慢黑沉,雪曼城所有的樹冠之上華燈初上,近日祭典算是雪曼最熱鬧的日子,所有樹冠張燈結(jié)彩,人們皆是歡天喜地?zé)狒[連連,三人坐在滑船之上,商議后便又回了觀星樓,其中有個很大緣故,便是端木邪還惦記著的那四兩紋銀。水中滑船逐漸稀少,這雪曼城到了夜間,黑鶴棲息于樹冠之上,水中綠蛟便開始出水捕食換氣,常有滑船在夜間被綠蛟襲擊,三人所乘滑船回到東四丁株便也就歇息,加之今日鶴神祭,滑船因來往人流較大,比之往日收工要晚些,看著逐漸黑沉的天色,也想著早些回去與家人團(tuán)聚共度佳節(jié),船夫們此刻拉纖的手都快了些許,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快回吧,今日在南一甲給閨女買了一個紙鳶,這幾日風(fēng)頭最好不過了!”“你那閨女也是生的水靈,我多次讓你和我說個娃娃親你卻是看不上我家虎子,怎么的,你家閨女要嫁給少城主的兒子不成?”“哈哈哈哈哈!”眾船夫麻利的拉著纖繩,聽著二人對話皆是笑,此刻船上已無幾人乘船,余下船夫便只有端木邪三人和一對小夫妻,小夫妻在一旁聽著船夫們玩笑話也跟著笑,三人一言不發(fā),站在船頭,滑船在這大澤上行進(jìn)非常之穩(wěn),端木邪卻來回?fù)u晃,似是酒醉,一旁的寒江雪臉上微有醉意,看著逐漸深沉的大澤,出手扶穩(wěn)一旁站立不穩(wěn)的醉鬼,云觀此刻站在一旁,閉目凝息,一動不動。“退!”云觀猛然睜開雙眼只來及拉住身邊的寒江雪,寒江雪被這身大喝驚出冷汗,還未動就被云觀拉著向后跌去,卻還是慢了半步,端木邪轉(zhuǎn)身一把推向寒江雪,寒江雪與云觀二人這才脫離了危險(xiǎn),僅一瞬功夫,端木邪便和船頭齊齊消失,斷裂處離寒江雪雙腳僅不到一尺距離。事起突然,船上眾人也未作出任何反應(yīng),這時才因一聲巨響看到船頭斷裂,一頭巨大的綠蛟已閉合大口向水中落去,船頭有二人跌坐在地,生死不知。眾人這才大聲呼救叫喊,艄公畢竟年長,強(qiáng)自鎮(zhèn)定后,急忙呼喊所有船夫向船后跑去,隨即眾人一齊拉動纖繩,向前傾去的船身逐漸平穩(wěn),這時艄公吹起甲板之上用于告急的鳴號,聲音尖細(xì)清脆,這種聲音黑鶴十幾里外都可聽到,此時的寒江雪和云觀二人面色發(fā)白向船后跑的同時拉起不能起身的小夫妻二人,云觀趴在船后,望向已經(jīng)因天黑而看不太真切的大澤,不知如何是好,寒江雪雙眼通紅,攥著船舷的雙手指骨發(fā)白?!澳銈儍晌恍「绲拿烧娲?,就差一點(diǎn),便被那綠蛟給吞吃了,哎,可惜你們那位同伴,估摸著十有八九是已經(jīng)沒了性命,還請節(jié)哀啊?!狈蚱迋z這時軟倒在地,那小娘子突然哇的一下大哭出聲,原來是剛才嚇得閉了氣,這時才緩過勁來?!巴炅??!焙┟鏌o血色,不知是為端木邪還是為這雪曼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