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醒來啊~
這聲音,似在黑白夢中,亦分不清它究竟是前是后,是真是假。
龔沮仁只清楚,它并非源自于自己,也并非‘先生’在說話,而是一個非常悠遠(yuǎn)的陌生之人在那邊自怨自艾。
那人如此幽怨道:[辛丑年,元月十一,宮墻下,一飯之恩??质篱g真情似還無,唯往昔之恩永不望。]
話音剛落,一副白雪皚皚的場景忽然飛至龔沮仁身側(cè),并將之籠罩其間。
緊接著一派紅墻白瓦之下,一名身穿破襖的乞丐赫然出現(xiàn)在了龔沮仁腳邊,還因此嚇了他一跳。
然畫面一轉(zhuǎn),數(shù)十個沒有表情亦好似人偶一般的家伙全副武裝的出現(xiàn)在了大道前方。
那是一隊金衣金甲的王朝禁軍,他們身后還跟著四位奴婢以及一位臉上寫滿憂愁的娘娘。
肅聞之,那娘娘本是皇后卻因皇帝寵幸妃子從而遭受冷落,最終又因莫名巫蠱之禍被對方打入冷宮。
而今日外頭大雪翩翩,昔日君皇卻不念夫妻情分,特遣禁軍將皇后挾往冷宮。
在此路程中,皇后因有身孕而令左右以棉被包裹其身、緩緩而行,且因她入冷宮前,還想再望一眼陛下治理的大好河山、也就是都城之景,所以才命人護送其來到了宮墻之外,并于此間撞見了落魄在旁的李通魁。
也就在此時,李通魁抬眼望見了滿布幽怨神情的皇后娘娘,知悉了她的委屈。
隨后,皇后娘娘卻不知為何憐憫于他,并為這個素未謀面的乞丐送上了一碗白飯,以及一張棉被。
[可悲可嘆,只因為貴妃驕橫,陛下寵之,便要自己的發(fā)妻與之肚子里的孩兒饑寒交迫,哪怕在此大雪天中也無所依靠,實乃昏君與惡妃也。]
或許也正因當(dāng)年一飯之恩,曾落魄街頭的李通魁忽然發(fā)憤振作,以無上妙法誓言為娘娘的孩子保駕護航。
遂于五年后以咒術(shù)陷貴妃,致使貴妃與其家族全皆被屠,又以情蠱種皇帝,使帝皇回心轉(zhuǎn)意擺駕迎回皇后,并立皇后孩兒為名正言順的太子。
再之后,李通魁還妄圖為太子逆天改命,匡助其成就遠(yuǎn)超前人的豐功偉績,從而煉制了逆天丹。
只可惜,陛下失道寡助,最終引得四方擾攘,李通魁亦為皇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獨戰(zhàn)靈臺星君于露臺之上,最終慘淡收場、尸骨無存,隨地震永墜深淵。
然李通魁起初也不過是當(dāng)年獸道的一位低階弟子,若不是因他在整理書庫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某位前輩的筆記,并在刻苦專研后得出了以魂木馴服骸獸之法。那他也不會在當(dāng)年門內(nèi)大比期間,貿(mào)然用才剛領(lǐng)悟不久的奪魂咒術(shù)生吞了一位師兄的魂魄,致使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隨后逃亡于江湖。
不過如此看來,那奪魂咒應(yīng)就是李通魁用來馴服骸獸的根基所在。然魂木究竟為何,龔沮仁并未在李通魁展現(xiàn)出來的記憶中有所發(fā)現(xiàn)。
與此同時,李通魁與昭圣之戰(zhàn)的記憶又難得啟發(fā)了他的神魂,使之大道初醒,逆天丹的效用空前壯大,瞬間融入了龔沮仁的四肢百骸,令其恍如脫胎換骨一般。
于此,龔沮仁終得步入洗髓巔峰境界。一扇滿是粘滑觸手且梁上復(fù)眼橫生的詭異之門赫然顯現(xiàn),并迫使他眼前忽明忽暗,其精神猶如飛至星辰大海,然星辰大海深處卻是一片混沌,星球與星球之間皆如爛泥一般模糊難辨。
而其間多數(shù)星辰亦發(fā)出詭異光彩,忽兒七彩斑斕,忽兒沉冷寂滅,又宛若初生生命,或匍匐前行,或蹣跚學(xué)步,總之它們是富有生命的個體,絕非只按橢圓軌跡運行的普通行星罷了。
同時,行星之間亦有爭斗,更互相吞噬,從而進化為更加龐大的個體。
若然放眼望去,多數(shù)星球表面更滿布肉狀羅網(wǎng),似動脈游走,血色的大地上亦毫無生機可言,卻突聞心臟打鼓之聲起伏于地殼之下,恍若生機勃勃,卻詭異非常。
“啊這···這是什么??!”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一道空冥之音降下,遂落入龔沮仁耳中。
聽說道:“這是···只屬于你的星辰之象,雖與其他人不同,但它只屬于你,如此你大道初醒,還需一個契機便可以破繭成晶,而吾篤定這個契機已然距離不遠(yuǎn)矣,你且拉回意識再說,正好有人要見你?!?p> “見我?誰啊,誰在那,還有那光···到底是···”
突然間,一瞬白光潛影,閃閃而逝。
龔沮仁則在數(shù)十個大漢的圍觀下猛地甩頭蘇醒過來,并隨之撞上了頭頂床板,頂出了一個大包來。
“哈哈,龔兄弟,你終于醒了?!?p> “啊,我···剛剛到底怎么呢?”
但見數(shù)十個大漢赤裸著上半身,齊齊圍攏過來,各個面紅耳赤。龔沮仁當(dāng)即身下一緊,似乎有了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好在,胡人杰只說是兄弟幾個皆感念龔沮仁此前于七十二桿撥天大戟陣中舍命相救一事,所以才自告奮勇跑來看顧已然昏迷數(shù)日的他。
所以還真不是龔沮仁試想的那般猥瑣,可是當(dāng)初身在大陣之中,‘先生’勸其放棄抵抗,龔沮仁明明照做了,可聽胡人杰所言,當(dāng)時的他明明放棄了抵抗,卻又忽然激生出數(shù)道波紋聲浪,致使近旁十多柄大戟應(yīng)聲而碎,大陣遂破。
“??!為何會這樣?”
就算轉(zhuǎn)頭去問‘先生’,后者也答曰沒有控制龔沮仁的身體去做如此冒進的事,所以這應(yīng)是混沌、窮奇二兇自發(fā)抵抗大陣壓迫的結(jié)果,卻因此弄巧成拙,使得龔沮仁赫然站在了兵圣熊婕妤的對立面。
想來若是兵圣胸襟不足,那龔沮仁必然難逃問責(zé)。但胡人杰卻直言他那大姐大說過只要龔沮仁轉(zhuǎn)醒,她便要胡人杰代為引薦對方,由此才好一醉方休、報答其英雄之姿。
于是當(dāng)晚,熊婕妤特命心腹帳下長孫無情擺下酒宴招待‘貴客’。然席間氣氛頗為凝重,大廳內(nèi)外皆站滿了手持斧鉞鉤叉的戴甲兵士,無論是龔沮仁還是與他稱兄道弟的一行馬匪皆恐懼于此間長孫無情的安排,但是胡人杰卻依舊沒心沒肺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行為比平還要夸張一些,就好似他在故意掩藏著什么。
“啊,好酒~龔沮仁多謝長孫將軍款待?!?p> 正說著,龔沮仁當(dāng)即抱拳相謝長孫無情。
忽又聞胡人杰滿身酒氣而來,與之把酒言歡道:“哈哈,這可是福泉玉露,除了大姐大這,沒有其它地方能配的上此等好酒,龔兄弟,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來來來,別客氣,即是自家兄弟,那便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畏畏縮縮惘少年嘛??扇羰切挠杏嗉碌脑挕⒛潜憬唤o大哥來辦,反正我胡人杰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便是那欲傷我兄弟之人的狗屁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