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蠕蟲伸展下顎鉆破了地底深處的沙土與巖石,緊接將萬里之外身在百眼窟地下深處的網(wǎng)道與這端相連。
無數(shù)的精英骸獸狼頓時穿越地下隧道沖進了長恒城內,疲于奔命的胡人杰等眾隨即迎來了滅頂之災,但人類依然在浴血奮戰(zhàn)。
可惜他們錯了,錯在自以為黎明將要到來,錯在自以為凡人能與舊神的造物相匹敵,更錯在他們誤以為怪物不會使用計謀,更不會已然通過開戰(zhàn)前的偵查找出了己方大陣的弱點。
所以人類敗了,敗的非常徹底。
正當萬年鉆地之蟲撞破城中地面之際,它就已經事先依照計劃一擊撞破了守城大陣的缺損處,致使大陣原本光滑的四壁緊接產生了寸寸裂隙。
這被不斷鉆出地面的骸獸大軍圍困的人類士兵們,也只得眼睜睜看著更多妖魔趁機沖進了大陣之內,并向原還身處庇佑之下的其他守軍、同伴們揮舞出血腥利爪,致此大陣之內已不算安全。
更別說骸獸們已經開始成群結隊的攻向了內城區(qū)域,在那里失去了陣盤的熊婕妤火力受限,但她還是及時祭出了七十二柄撥天大戟于城下稍作抵擋。
但見胡人杰所部已然十不存一,熊婕妤頓時下令城頭上的神臂弓箭手分出一隊降下箭雨支援西關守軍,同時向胡人杰神念道:“快走,先退回關去,再引精兵來援!”
然接到命令的胡人杰卻把自己的將印以及令旗全都丟給了隨他殺得七進七出的一位副官,并口令對方立馬返回西關調其麾下精兵前來增援。
而胡人杰呢?卻縱使旁人冒死勸諫也始終不肯回頭。
“是時候了?!边@句話胡人杰平常間經常會掛在嘴邊。
笑以肉體凡胎,且戰(zhàn)神明,這便是胡人杰。
就像長恒城中流傳的一句老話,獸口之下眾生平等。那胡人杰則同樣以為眾生在其刀尖一樣平等,只要是有血有肉的皆能被其刀鋒斬殺,哪怕神明也一樣。
所謂悍不畏死,可遠遠不止那些盲從于魂木之威的骸獸們,還有更多為了守護家人,守護身后歡聲笑語的凡人軍兵,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于只聞風聲不聞長歌的邊疆共筑一體長城。
且只要此血肉長城(精神)屹立不倒,則長恒永存,堅持奮戰(zhàn)、人類必將迎來最后的勝利。
那此時的胡人杰便打算讓自己殺身成仁,成為一桿象征著‘堅守不退’的大幬。
哪怕熊婕妤不允許他這樣輕視自己的性命,他也仍然要這樣去做。
“一把刀,一壺好酒,做一個好漢,這些就是我所認定的人生。呵呵,做將軍也不過是順便罷了,只可惜這輩子人情債欠的太多,還不完就只得下輩子來還。”說著,胡人杰頓時撇開了那些想要阻攔自己的人,轉眼間沖入了獸潮當中振臂高呼,真還斬落了一枚碩大的狼首、披靡群妖。
而另一邊大將軍拓跋熏恰好于荒原之上升起了法相天地。但見其紅彤彤的金身法相雄壯如山川,雙臂似垂天之翼,怒而拳腳相加竟把千目神君就此擊飛了千米之距。
然神君胸前也突然生出了數(shù)枚眼球,并使其復眼忽然激射出數(shù)色虹光、直貫法相額頭而入。
說時遲那時快,千目神君當即于地上抓取了數(shù)枚山丘向法相天地迎面砸去。
而拓跋則急忙召喚出了自己的琥珀刀,于一息間盡斬飛來的山巖,隨即向千目神君劈下了帶火的刀鋒。
電光火石之間,千目神君先是一邊暫避其鋒,一邊又口吐金光直戳法相雙目。
拓跋則刀勢橫輪,以此巨大身軀施展出了源自于霸刀塢的精妙刀法,妄圖將靈活多變的千目神君擊落當場。
可惜他實際并未如愿,卻還是以此絕倫刀勢迫使千目于自身避無可避之下用出了星辰領域,隨即破功而反。
一般來說,妖人修星辰之力者甚少,能領悟星辰領域者更少,龔沮仁就是這樣。
然千目神君千年前曾是一名人類修士,若是那時的他就已經修成了星辰領域,那關乎修士之間的戰(zhàn)斗,倘若拓跋熏還想要擊殺千目、便必然要先破掉他的保命手段。
而如今拓跋熏做到了,卻礙于法相天地的局限性,他沒能在破盾的一瞬間繼續(xù)追殺勢弱的千目,反倒是放虎歸山,緊接在其盛怒下又見對方施展出了更為可怖的殺招來襲。
那是千根羽毛加之千道激光組成的長龍之陣,電閃雷鳴之下龍身蜿蜒游行天際足有千丈之縱,而當龍首化作波濤浪打,從天直墜、侵吞法相全身,拓跋熏的身影遂在此灼目駭光之下被消減的寸寸潰散,連同其身后的長恒城關一同被巨龍所吞噬殆盡。
然千目神君此招卻是需燃燒盡自身精血方能如愿施展的同歸于盡的招數(shù)。為此它幾乎扒光了背上雙翼,碎掉了胸前所有瞳孔,并暫時從妖魔形態(tài)退化成了肉體凡胎。
而拓跋熏也一樣失去了法相天地,失去了他誓言穩(wěn)守的雄關,同時喪失了其背上與肩膀上的大片血肉,致使血水橫流于地,卻仍然未身死道消。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戰(zhàn)意未消的拓跋熏再次持刀逼近,已然退化至半人半妖形態(tài)的千目神君也只得拼命躲閃。
然而就在拓跋熏引琥珀刀砍了千目神君胸前一劃之際,黑袍卻是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戰(zhàn)場上空,并欲直取拓跋熏持刀的右手。
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還是龔沮仁瞬間閃現(xiàn)在側一把推開了大將軍拓跋。
不過縱使沒能趁機重創(chuàng)自己的敵人,可黑袍還是趁亂打落了大將軍手里的琥珀刀,并轉瞬將之收入囊中,隨后緊接著又跑了、甚至比龔沮仁還快。
——“不好,他奪走了另一塊碎片,我們皆上當了。”
“什么?你說琥珀刀就是第二塊碎片。”喃喃自語之下,龔沮仁頓時腸子都悔青了。
畢竟他本有機會像黑袍一樣,輕易奪得另一塊吞星圖的碎片,然現(xiàn)實中他把救人放在了第一位,從而與碎片失之交臂、確實可惜。
不過大將軍還不能死,龔沮仁自然清楚其間的利害關系,所以他也不后悔。
只不過龔沮仁同樣不能放任千目神君逃走,畢竟若是現(xiàn)在不殺它,那它必將在未來的某一天卷土重來。
而當龔沮仁利用別在腰間的黃色玉佩再次實行超遠距離傳送后,他遂將拓跋熏帶回了熊婕妤的身邊。
緊接著龔沮仁又回到了荒原上空,驅使三條冥海巨鯨升起了無數(shù)水龍卷巨柱攔住了千目神君的去路。
“呵呵,若不是我重傷在身,又已然耗盡了精血對敵,爾等狡猾之輩,又何敢與我為敵?”
但聞千目神君據(jù)理力爭,龔沮仁也只是笑笑、便頗為冷漠的說道:“你既有傷在身,而我也不介意趁人之危,更何況你還不算是人了,那我為人究竟是君子還是小人,這又關你屁事啊!”
沒錯,在個體、種族生存與否的大義面前,一切道德約束、或是物競天擇也不過是空話罷了。
若要天意濃,還需力擒龍。
龔沮仁便是刻意等到了此刻遠離眾人之際,亦配合巨鯨吞吐的巨浪、掀起道道水簾之時,這才終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且無論是窮奇就此散播開來的能夠吞噬萬物的黑色死霧,還是由混沌風蜈化身成的奪魂大鐮,以及那堪稱山呼海嘯般天旋倒轉的真幻奇景,皆讓千目神君感覺到了冰冷的死亡。
對此千目更直呼龔沮仁竟然與那怪物一般,皆是舊神的走狗。
而龔沮仁對‘舊神’一詞頗感陌生,卻清楚明白對方口中的怪物應當就是那占據(jù)它巢的饕餮無疑。
只不過何為‘舊神’,何為今神,至少在千目神君隕落后已然不那么重要了。
斬首過后龔沮仁更是從神君的身體上得到了三件寶物,一枚將級妖魔的魂丹、一枚新鮮生草的魔眼,還有一面完整的魂木令牌。就不知這令牌究竟與龔沮仁手里的御魂樞是何關系了,好在他現(xiàn)在就可以一窺其中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