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宴自己寫下自己名字,又托著沈相宜的手腕寫下她自己的名字,寫完之后自己滿意的點頭。
然后借著落下的勢頭,并指落在兩個名字中間,分開又逐步合攏。
小巧又拙劣的愛心出現(xiàn)在指尖下。
寫的人自己都紅了臉,卻偏偏還要一本正經(jīng)的說:“他們都是這么畫的?!?p> 沈相宜只是看著,并沒有抹去:“我看到過那些視頻,畫的小動物也挺好看的?!?p> 代駕騎著折疊小電驢姍姍來遲,沈相宜從后座紙袋里拿出條灰色的針織圍脖一圈一圈給許清宴戴好:“出門帶著。”
“這是你親手織的嗎?真好看?!?p> “我..不會?!?p> “哦,那這是你買的嗎,真有眼光,我特別喜歡這個顏色?!?p> “..不必硬夸?!?p> 臨近年節(jié),大家紛紛結(jié)束了一年的工作,拖著行李箱乘坐著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回家。
白雪飄飄,落在歸人的鬢發(fā)間。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進入古樸的莊園,順著小路開了五分鐘左右后停在最大的一棟中式別墅前。
沈相宜推開車門下來,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站在房門前等著她:“劉叔,父親在家嗎?”
中年人點點頭:“先生在家里等您許久了。”
“把行李送我住處去?!?p> 中年人應下,先給她推開門讓她進屋。
進門剛走了兩步,看到穿著灰色家居服的父親站在陽臺前擺弄著一盆大唐鳳羽的蘭花,看背影身姿仍然健壯。
“都養(yǎng)兩年了,還沒開花呢?”
“要你管?!鄙蛳壬D(zhuǎn)過身來上上下下把她細細打量了一番,點點頭,“還行,胖了點?!?p> “胖了嗎?”沈相宜捏了捏自己的臉,低頭看了下手腕的寬度,“三五斤吧。”
“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廚做點?!鄙蛳壬敛潦郑褔妷胤旁谥梦锛苌?,拍拍女兒的肩膀去沙發(fā)那邊坐下,“聽說年前你跟單位提辭職了,打算回來還是繼續(xù)在京城?”
沈相宜倒了杯水遞過去,自己拿了個蜜桔剝著:“也不是辭職,只是不再參與內(nèi)部工作了,培訓學員或者技術(shù)交流之類的活動還得去。”
“明白,相當于掛個閑職給別人看著,當個除了必要情況不拿出來的殺手锏?!?p> “..這么理解..好像也沒錯。”沈相宜歪了歪頭,一口吃掉小蜜橘,然后又拿起一個,“想喝丸子湯,您別老擱那么多鹽,太齁了?!?p> “我用你教,不識貨的狗東西。”
沈相宜一愣,愣著愣著忽然笑出來:“您這,過分了吧?!?p> “收拾收拾你的狗窩去,多久沒回來住人了?!?p> “行,不打擾您發(fā)揮?!弊叩介T口不忘喊一句,“吃飯叫我!”
沈先生擺擺手,圍上粉嫩嫩的圍裙進了廚房,鬢間星星點點盡是白發(fā),單看背影和動作好像還是很開心的樣子。
雖然已經(jīng)很久沒回家,但是屋里的東西沒有落上一點灰塵,只是樓下陽臺上種的幾盆向日葵落敗了,干枯的莖葉散落在盆里,化作了滋潤土壤的肥料。
和父親所居地方不一樣的是,她的住處完全采用科幻風的裝修風格并且全屋智能。進門之后燈光自動調(diào)節(jié)打開,月白色的主燈輕輕亮起,照亮了客廳。
行李箱穩(wěn)穩(wěn)的停在玄關(guān)處,沈相宜換了拖鞋,上樓沐浴把衣服換下來:“關(guān)閉窗簾,定時九點啟動暖床模式?!?p> “已定時打開暖床模式,窗簾關(guān)閉,室溫二十六?!?p> 洗完澡換上干凈的衣服,沈相宜下了樓懶懶的躺在客廳的布藝沙發(fā)上,抱著小豬抱枕把視頻回撥過去:“我到家了?!?p> “你家有點遠啊,我們家都定好吃完飯的地兒了,一大家子人正準備去給飯店送錢呢?!痹S清宴拿著手機半張臉占據(jù)了整個手機屏幕,許是外邊風大吹的亂糟糟的,圍脖只露出一個小角。
“我現(xiàn)在是趟風冒雪的趕去姥姥家吃飯,太遠了。”
沈相宜看著那邊的雪花堆滿了他的鬢角:“但凡有個駕駛證..”
“嗷嗚,小心我咬你?!?p> “改天讓宋長庚給你約科二,趕緊考完?!鄙戏綇椓藗€消息框出來,沈相宜點開看了看,然后立馬起身去換衣服,“有急事南下,空了再聊?!?p> 許清宴沒反應過來,低頭的時候看見黑掉的屏幕,又氣又笑:“差我回句話的時間嗎?”
沈先生只做好了丸子湯,其余的菜還沒上桌呢,沈相宜推著行李箱換了一身工裝過來了:“爸,少做吧,我有急事馬上就得走。”
“?。窟@么著急?那你這丸子湯帶著吧?!?p> “行?!?p> 沈先生趕緊叫保姆給拿了保溫盒打包好,放了層壽司和雞腿給她提著。
“我開車走,放機場?!?p> “行,我空了叫人開回來。你開慢點,路上注意安全,實在晚了趕不上飛機回來叫你二叔送也行?!?p> “得了吧,外來直升機進不去我們基地?!鄙蛳嘁藬[擺手示意不用送,輕輕踩下油門起步,到了大門口的時候沖著油門一腳踩下去,呼的就不見了車影。
像這樣緊急的任務不知道出現(xiàn)過多少次,每次不管在干什么都要第一時間出發(fā)。
次數(shù)多了,沈先生也習慣了。
只是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和空蕩蕩的碗碟,久久的佇立在餐桌邊,輕輕地嘆口氣。
別人的年關(guān)是闔家團圓,沈相宜的年關(guān)是敲不完的代碼和算不完的公式,建不完的數(shù)據(jù)模型。
窗外的煙花炸開時,沈相宜剛泡了杯濃茶提神,副隊長先看到的外邊,連連招手:“哎,看,放煙花了?!?p> 沈相宜跟著看過去,各式各樣的煙花在天邊炸開,有的像銀杏,有的像蒲公英,相互交錯間構(gòu)成一幅流光溢彩的畫卷。
抬手拍下了張照片,稍加裁剪后只保留煙花然后發(fā)給許清宴。
發(fā)送的時候,對話框上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新年快樂,相宜。
‘新年快樂,清宴?!?p> 語音通話追了過來:“今晚年夜飯吃的什么?”
“紅燒魚,糖醋排骨,餃子。你呢?”
副隊長他們還在看煙花,彼此間相互發(fā)表意見:那個金燦燦的好看。
‘那個彩的好看?!?p> ‘我還是覺得第一個大的好看?!?p> 沈相宜索性進了洗手間把門關(guān)上,聽許清宴報了長長一串菜名,然后以‘我媽做的可好吃了,就是那剁椒魚頭好像沒熟,咬了一口有血絲’這句話結(jié)束。
“沒大沒小,叫姐姐。”
“我不,這樣顯得平等?!?p> “那也得尊敬年長者?!?p> “不叫,顯得怪怪的?!?p> 沈相宜眉梢微蹙,沒有再糾結(jié)稱呼:“前幾天的快遞收到了嗎?”
“到了,還沒開呢。”說著,那端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怎么包裹得這么嚴實?”
“東西太脆?!?p> 許清宴把手機放在肩膀和臉頰之間夾住,挽了挽袖口,一層一層的拆解泡沫封裝,最后在層層保護措施中拆出來一塊楓葉狀的玉佩。
“我去,這也太好看了。上邊這是星宿圖嗎?”
“對,北斗七星。我們這邊剛好有地方,就順手做了個。”
“看不出來你手挺巧啊,會彈琵琶嗎?”
“這都不挨著?!?p> 許清宴笑彎了眼睛,手掌在玉佩上來回摩挲,也得虧了做的時候打磨光滑,不然摸一下就剌一道口子。
“我太喜歡了?!?p> “喜歡就好?!?p> “你什么時候回京?秦哥寫了新本子,等回去就演?!痹S清宴的目光仍舊停在玉佩上,關(guān)上屋門之后沖著玉佩輕輕親了一口,玉佩上還帶著好聞的書卷氣,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跟你航班同時落地?!?p> “那好,我新看了家手工店,回去咱們?nèi)ネ嫱鎲h。”
“好?!碑嬐庖魝鬟^來,“隊長,部長給咱們送夜宵來了。”
“不說了,要加班?!?p> “好吧,等機場見。”
沈相宜放下電話出去,上司給送了好幾袋子水果和幾盒餃子:“辛苦你們大年夜還要在這修補漏洞,這是我個人買的,使勁吃。”
“那怎么好意思啊?!备标犻L接了那好幾串葡萄過來,塞到一班長懷里讓他去洗出來,自己拿了幾個罐頭挨個提著拉環(huán)打開,“您也來點?”
“我就算了,那邊還有事等著?!?p> 沈相宜抬手:“我送您?!?p> “不用,你們先忙?!辈块L笑笑,抬手指了指周圍這一圈電腦,“也著急呢。最好初七前出結(jié)果,咱們部為這個忙了一年,可不能臨了臨了出問題,一點問題都不行?!?p> “這是當然,我也不希望年關(guān)加班?!?p> 天上一如既往地飄起了雪花,朦朦朧朧的織成一張大網(wǎng)蓋下來,于是漫天卷地成了白色。
沈相宜站在蒼茫雪色里,發(fā)梢也染了白。目光靜靜的落在天盡頭和大地交匯的那條線上,細嫩的手掌掩在白色大衣的袖子下動來動去。
良久后,她默默地嘆了口氣,一片白霧從臉前升起模糊了面容。
神色晦暗不明間,蕩漾著水波的眸子升起濃濃的茫然。
二兩白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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