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p> 幾乎是沒有思索,沈相宜抬手就將白色包裝紙裹著的粉玫瑰收了在掌中。
這下輪到送花的蒙了。
秦北川看著她,眸子閃了閃又輕輕垂了下去。
那朵花是真花,在陽光下暴曬會減少壽命。
沈相宜便提議結(jié)束散步,回到宿舍后找了個水杯充作臨時花瓶把花放上。
秦北川笑了笑:“水杯用來放花,那用什么喝水?”
“帶了兩個水杯。”
“上課直接端著杯子去嗎?”
“所以不帶?!?p> 沈相宜拿起手機開始發(fā)消息,手速簡直要飛起一般。
也得虧手好看。
在屏幕上敲來敲去像翻飛的蝴蝶羽翼。
“什么時候回?”
秦北川戳了戳沙發(fā),把自己扔進去,然后看著沈相宜笑了笑:“好久沒在學校里玩了,想借你的光多待幾天,不知道沈仙女兒同意嗎?”
“當然?!?p> 發(fā)完消息后,沈相宜短暫發(fā)呆了一會兒。
抬頭從額前將頭發(fā)往后一捋,將簪子摘了下來。
“酒店訂的哪個?”
“剛才從餐廳出來看到學校內(nèi)部有酒店,我打算住那個,比較方便?!?p> “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币坏皖^,未知名號碼撥了電話過來。
沈相宜略一蹙眉,選了接聽。
“嗨~好久不見,親愛的Y小姐,有沒有想我的玫瑰?”
沈相宜從容淡定,即使來者隱瞞了號碼和聲音,但那語氣總是讓人難忘:“什么時候來的?”
“哈~這得讓我好好想想,大概是昨天?我送的禮物還喜歡嗎?那兩位抱著主機逃跑的小可愛?!?p> “呵,幼稚?!?p>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對面秦北川呆呆的看著她,好像有些驚奇。
許是目光太過直接,沈相宜掛了電話后慢慢歪過頭看著他:“恩?”
“額,就是感覺你剛才那反應(yīng)比平時真實?!?p> “我平時不真實?”
秦北川抱著膝蓋窩在沙發(fā)里輕輕點頭:“有點。你說哪有人一天到晚也不生氣也不高興,沒點人間煙火氣呢?”
“人間有什么好的?!鄙蛳嘁艘矊W著他的樣子脫了鞋子縮在沙發(fā)里。
倆人中間隔著一米的過道,并排面對著窗戶。
“喧囂,污濁,人與人之間互相算計。利用七情捆綁,在欲念催動下化作禽獸,帶著虛偽的面具。”
她偏偏頭:“我不喜歡不純粹的東西。”
秦北川垂了眼睫,唇角揚起:“世界上純粹的東西太少了。但其實人間很好的,因為喧囂而有活力,因為污濁而有純潔,有黑暗就會有光明,世界不會是非黑即白?!?p>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你這樣,生活會很累、很無趣,會被紅塵這張厚布遮住你的光華?!?p> “我沒有光華。正如我沒有朝氣,沒有對生活的熱愛,沒有對明天的熾熱。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著工作,沒有方向,沒有目標。”
秦北川緩緩看過來,目光深沉又濃重。
像一張密密的網(wǎng)從頭頂罩下來,將她緊緊網(wǎng)住,困得她也失神。
“怎么了?”
“沒事?!彼鋈灰恍Γ翱梢员П銌??”
沈相宜眉梢微動,有些不解,猶豫片刻后輕點了下巴。
對此,她的理由是:“確實有點冷。”
秦北川坐過去,敞開外套將她一塊裹入溫暖的懷抱里,哪怕對方仰躺在自己懷里,儼然將他當做了柔軟的沙發(fā)靠背。
“你這也太瘦了,咯的我胸口疼?!?p> “現(xiàn)在可沒有果盤讓你剝,而且吃水果不會胖?!鄙蛳嘁溯p輕闔上眸子。
幸好這窗戶開在側(cè)面,不至于在此午休的時候被赤陽擾了安寧。
她這一說,秦北川也想起了見面時自己代許清宴送上的那份果盤。
只可惜,沈相宜沒有給許清宴機會。
現(xiàn)如今呢?
沈相宜會不會給當初剝皮的人一個機會?
秦北川不知道。
但是現(xiàn)如今沈相宜躺在他的懷里,他卻很想問一句:“清宴肚子是不是更軟?”
“可能吧,看著肉多?!?p> 她忽的睜開眼睛,直直透過窗子望向天空深處。
“你的玫瑰花在哪兒找的?”
“超市邊上的花店啊?!鼻乇贝[隱有些雀躍,眼睛亮了起來。
只因為他以為她看懂了花語。
可是對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此。
問完之后就不做聲了。
再過了一會兒,秦北川低頭去看,那人輕輕闔著眸子,唇角稍稍抿著,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沒來由的笑笑,低頭輕撥了撥她遮住眼睛的頭發(fā)。
然后小心的拿起手機打開外賣軟件,選了水果和菜品讓人送來。
末了備注別打電話不許敲門,到了發(fā)消息。
收到消息后,秦北川找了個抱枕夠過來墊在她脖頸下。
取了外賣放進廚房,這才又輕手輕腳的回來重新把人攬進懷里。
最后寫斜靠著沙發(fā)背,歪頭用臉頰貼著她的發(fā)絲,也跟著睡了個午覺。
這一覺倒是夠長,直接從午后十二點半左右睡到臨近傍晚。
秦北川醒來時屋子里一片昏暗,窗簾不知道什么時候拉上了。
睡前還只有外套,現(xiàn)在多了張?zhí)鹤由w在沈相宜身上,他的外套回到了背上。
低頭看了眼手表,時間也不早了。
秦北川輕輕把人抱起來放到臥室,然后下廚房準備做晚飯。
先打開手機備忘錄掃了兩眼,這才開始洗菜切菜。
爆炒蝦仁剛出鍋,還沒落到盤子里,門響了。
秦北川想著大概是周圍的老師朋友,便開了門。
門口站著黑西裝帶墨鏡的酷小伙,懷里抱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花。
秦北川猜測是九十九朵。
“你好,請問沈小姐在嗎?”
“她在休息,您有事兒嗎?”目光落在玫瑰上,不期然暗了暗。
酷小伙往前一站,語氣冷冰冰的:“我家主人送給沈小姐的花,讓她擺在陽臺窗邊?!?p> 秦北川沖著他揚了唇角,眼睛里卻是半點笑意都沒有:“她不喜歡別人的命令。而且..”
他的目光從酷小伙的眼睛落到眼前的玫瑰花上,笑意漸深:“不過是一束花,我可以代為轉(zhuǎn)交?!?p> 酷小伙:“家主人送給沈小姐的花,讓她擺在陽臺窗邊?!?p> “我會轉(zhuǎn)交給她?!?p> 秦北川伸出手要接,酷小伙卻是直接往前,要進門親自交給沈相宜。
倆人對上,誰也不肯讓。
兩人之間好好的一束花被擠得幾乎變形。
為了保持形狀,酷小伙往前走的同時,伸手要去捏秦北川的肩膀。
他后方忽然伸來一只手,豎著手掌徑直前推,將小伙的手腕推了回去。
沈相宜的身形漸漸從秦北川身后顯現(xiàn)出來,表情冷冷的:“放肆?!?p> “沈小姐,這是主人送您的花,希望您喜歡。”
“我不喜歡?!?p> “那也請您收下,請擺在陽臺的窗邊?!?p> “送了我自然由我處置?!彼龖袘袙吡艘谎勰鞘?。
轉(zhuǎn)頭跟秦北川商量:“能給我先切個果盤墊墊嗎?我看你那菜還早?!?p> “那我去洗葡萄?!鼻乇贝纯纯嵝』铮D(zhuǎn)身進了廚房。
沈相宜帶著酷小伙,酷小伙抱著玫瑰花。
臨近傍晚,大家要么是打算去吃晚飯,要么是已經(jīng)吃了晚飯去操場坐坐再去上課。
看到熟悉的學生或者合眼緣的人,沈相宜便從花束里抽一支送給她。
九十九朵玫瑰,不多時就只剩了個包裝的皮兒。
沈相宜看著空空的包裝紙,神色倒是緩和了不少。
“告訴他,太幼稚了?!?p> 酷小伙點點頭,不問原因和其他,轉(zhuǎn)身抱著包裝紙走了。
回宿舍看到桌上的幾道菜,客廳小幾上還有份處理好的果盤。
沈相宜坐在桌前垂了眼睫,捏著筷子陷入了沉思...
秦北川沒有當即離開,第二天的時候甚至去聽了沈相宜講課。
只是對方講的內(nèi)容枯燥難懂,聽了二十分鐘他就趴在桌上了。
也得虧是坐在最后一排,沈相宜只是多看了幾眼并沒有發(fā)表什么意見。
中途學生做題的時候,她出去回了兩個電話。
回來后前排的學生問她:“老師,咱們五一放幾天???”
沈相宜拿出手機看了看,壓低聲音解釋:“周六補周一,周天補周二。周一到周三休息?!?p> “還好還好,周天晚上走能在家待三天?!睂W生拍拍胸口,笑的眉眼彎彎。
沈相宜起身順手揉了把他的頭發(fā),然后徑直走向后排。
“上我的課敢溜號,膽兒挺大?!?p> 秦北川笑笑,眼神柔柔的落在她鬢邊,趴下身子壓低了嗓音:“我文科的,實在聽不懂你們這些費腦子的專業(yè)知識?!?p> 說完,看到沈相宜輕揚了唇角,很快又被她壓下去。
她抬頭看了看四周,然后圍著教室走了一圈才回到講臺繼續(xù)講課。
秦北川趴在桌子上看著站在講桌上的那人。
黑色襯衣,黑色工裝褲子,黑色的馬丁靴,就像在商場的那次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大衣?lián)Q成了黑黃拼接色的針織外套,頭發(fā)挽成了松松散散的丸子狀,鼻梁上掛著副透明鏡框的眼鏡。
初見時的凌厲散去了不少,偶爾也有溫和恬淡的時候。
沈相宜變了不少。
但是她自己好像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