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在拜爾快速思考對策的同時，他竟沒發(fā)現耶麗芙的嘴上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支點燃的細長女士香煙，那一點火星上飄出裊裊輕煙，在仿佛凍結的警衛(wèi)廳里，顯得意外醒目。
“噔！噔！噔！”
一陣敲門聲響起，隨即又沉寂下去，恍若只是拜爾的幻覺。
然而緊接著，伴隨雷霆般的爆裂，一只銀白色的拳甲帶著流動的乳白色光芒轟開了警衛(wèi)廳關上的大門。木屑紛飛，這一拳就像是信號，打破了冰封不動的局面，耶麗芙腳下涌起漩渦狀的火焰，將她包裹在中心，香煙上飄起的煙霧卷入其中。
煙火潮涌，半邊橙紅，半邊乳白，拜爾夾在其中，心急速地跳動。
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人插進夾擊的局面，拽住拜爾的胳膊將他一把拉走。
拜爾心念一動，沒有反抗伊登，身體被拉走的時候，偶然一回頭，瞥見自己身后的墻上，由他腳下延伸出的一個巨大人影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人影沒有五官，但拜爾就是感覺，他在看他。
自己居然有兩個影子。
不用投鼠忌器，分距兩邊的力量同時爆發(fā)，光芒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臂甲，煙火纏繞而上，耶麗芙與打破大門的人聯手合擊，一拳將巨大人影所在的整面墻打穿。
人影如墨水般濺向四面八方，逐漸淡去直到消失。
耶麗芙瞇著眼猛抽一口，吸完整根香煙后隨手扔在地上，用靴子碾滅了火星，然后從緊身牛仔褲的口袋里又抽出一支香煙點燃。
她沖拜爾吐出一口煙，笑罵著，“你小子夠衰的，剛從紅夜馬戲團逃出來立刻就招來了‘影子人’，也太快了點?！?p> 拜爾臉上保持著就像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什么事的“目瞪口呆”，若有若無地掃過墻上的掛鐘。
時間在走動，是與場面凝滯時能連上的……也就是說，剛才伊登、耶麗芙都靜止不動時，還保持“運動”的東西有兩個，一個是他，一個是掛鐘?！坝白尤恕薄沁@幾天被他吸引來的“異類”嗎？
把這點信息記在心里，暫時不是考慮這些事的好時機。
拜爾沒有發(fā)現，站在他側方的伊登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又瞥了眼掛鐘。
“事急從權，這些我可不賠哦?！眲偛糯蚱凭l(wèi)廳大門又與耶麗芙聯手的人指了指墻壁與大門，拜爾在心里哀嘆一聲，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出現在這里的人居然是以諾·亞伯拉罕。想想也是，卡蘭赫姆城是這附近唯一的大城市，如果以諾他們不打算進費勒山脈，確實不管怎么走都得先途徑卡蘭赫姆城。
盡管有米連的保證……但他現在見到以諾，心里著實有些打鼓。
耶麗芙擺擺手，示意這些無關緊要，“閣下是？”
“我是圣穆蘭教會的旅騎兵游獵隊隊長，以諾·亞伯拉罕，今天臨近深夜路過卡蘭赫姆城時入城準備去教堂整備休息，消息應該還未傳到貴城警衛(wèi)廳與特動機關。沒想到剛到教堂沒多久，就有警衛(wèi)來求援，我就干脆代替值守的教堂騎士走一趟。結果一過來就發(fā)現你們這兒居然有‘異類’在活動，情急之下，只好強行打破‘異類’的界域?！?p> 拜爾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其他幾個眼熟的人正在警衛(wèi)廳外牽著馬，就連貝倫都在，只不過仍然是一臉蒼白，也沒穿著那套鎖甲，而是換了一身看上去像外出遠行時穿的寬松外套、長褲與皮靴。
以諾上下打量了一番拜爾，“你是從馬戲團里逃出來的人？”
他也同樣注意到拜爾雙手大拇指的異樣，于是向外喊了一聲，“莉莉，來一下，有人需要治療。”
“是！隊長！”那名小修女雙手抱著一本快有她腰那么寬的硬殼書，小跑著進來，將巨大的書放在地上，熟稔地翻到一頁經文。
“不用擔心，請把手放在教典上?！彼浥磁吹穆曇魩е还捎H和感，雖然顯得稚嫩，卻讓人愿意信服。
拜爾蹲下來，按她說得做。
“你的傷愈合時會有些疼，這是正常的，稍微忍耐一下。”莉莉鼓著臉，仿佛這樣會嚴肅一些，她叮囑完后，閉上眼睛，兩只小手輕柔地覆在拜爾受傷的大拇指上。
“你眷顧地降下透雨，使地大得肥美。神的河滿了水。你這樣澆灌了地，好為人預備五谷。
“你澆透地的犁溝，潤平犁脊。降甘霖，使地軟和。其中發(fā)長的，蒙你賜福。
“你以恩典為年歲的冠冕。你的路徑都滴下脂油。
“滴在曠野的草場上。小山以歡樂束腰。
“草場以羊群為衣。谷中也長滿了五谷。這一切都歡呼歌唱?！?p> 教典上的文字在莉莉的誦唱中散發(fā)出金色的微光，她的小手中憑空出現一團清水將拜爾的手指包裹進去。
拜爾親眼看著淤血從皮膚下滲出，連帶著些許白色的骨渣。然后一陣又癢又痛的觸感順著神經從指節(jié)傳遞到大腦，折斷移位的骨骼開始復位，重新愈合生長，淤血散出后，開始造出新鮮的血液，沒一會兒，拜爾就感覺到自己的拇指動彈間已經不會痛了。
莉莉將被血污濁的水團移去外面，散在了一顆樹的根莖處。
她將教典合上，重新抱起，注意到拜爾的目光，靦腆地解釋道，“治療后的污物對自然來說是一種養(yǎng)分，主教導我們，應感恩，回報生養(yǎng)我們的自然萬物，不應奢靡?！?p> 耶麗芙羨慕地看著莉莉為拜爾治療，連連贊嘆，“這位不只是‘信徒’了吧……她是‘牧師’？可真羨慕你們圣穆蘭教會。”
“莉莉還算不上‘牧師’，你們不也有自己專業(yè)的‘醫(yī)生’，學術院與奧格蘭大學培育出來的新星從來不比教會差?！?p> 在拜爾治療的時候，以諾已經從耶麗芙那兒得知了事情始末。
“嘿，這位……迦南先生，我們已經準備出發(fā)了，不過在此之前，既然你能在紅夜馬戲團內存活，想必知道馬戲團內有些事堅決不能做，可以詳細說一下嗎？免得我們在探索規(guī)則上耗費過多時間與精力?！币灾Z蹲下來和氣地問拜爾。
拜爾把他所知的規(guī)則以一種稍顯模糊的方式講述了一遍，若是按照小羊皮紙卷軸上記載的說，未免過于精確。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從扭蛋中獲得的信息有多驚人，旁邊的耶麗芙一邊聽他說，一邊翻動手上的一疊文件，聽完后猛拍了一下拜爾的肩膀，帶著灼熱氣息的力道差點將他拍趴下。
“可以啊，小子，你們幾個人能把紅夜馬戲團摸到這種程度，有幾個規(guī)則，在我們特動機關的記載中都沒有這么明確，只提到些相關的猜測！”
拜爾訕笑著問道，“那各位女士先生，既然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可以回自己的住處了嗎？”
耶麗芙點點頭，“可以倒是可以，你留一下現在的住址吧，回去也要多小心一些……剛才的事你看到了，不是從紅夜馬戲團逃出來就萬事大吉了，如果發(fā)現周圍有什么不對勁，最好立刻來警衛(wèi)廳。最近也不要離開卡蘭赫姆城，無論我們有沒有救出你其他的同伴，事后都還需要你來警衛(wèi)廳做一下書面記錄?！?p> 特動機關另外兩位成員博格、巴倫也開車來到警衛(wèi)廳正門口，耶麗芙向伊登招呼一聲就風風火火地走出去。
“唉，亞伯拉罕隊長，要坐我們的車嗎？”
“不必了，我們騎馬就好?！彼舆^隊員牽來的一匹戰(zhàn)馬，一個翻身利落地上去，“埃德加探長不打算一起去嗎？”
“他很注意保護自己的，一直都極力避免成為暴露者，畢竟他家可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每天盼著哥哥安全回家?！币愜椒潘恋卮笮?，上了車都不忘調戲伊登一句，“對了，伊登！你幫我看著點事務所，等會那幾個休假的兔崽子過來了讓他們去城外與我匯合！”
伊登只能苦笑著目送特動機關與旅騎兵們疾馳而去，他拿出一個登記簿讓拜爾留下現在的住址，還關切地問道要不要派警衛(wèi)送他回去。
一路上，汽車在前，以諾與他的隊員跟在后方，他左手邊便是那位配著軍刀的女士。身后馬蹄聲靠近，貝倫從后方往前加速到以諾右手邊，小聲問道，“以諾……隊長，那個迦南……拜爾·閃·迦南就這么讓他離開了？我總覺得他有問題！”
“確實可能有問題……不過不是你想的那個問題?！币灾Z目不轉睛地直視前方，仿佛能看穿貝倫心里的想法，“你是不是覺得怎么會這么巧，那邊逃走一個拜爾，這邊又冒出來一個……
“但他不可能是那個拜爾·瑪吉·卡斯特……因為我知道他，而且按理來說……你也應該知道他?！?p> 貝倫懵住了，她絞盡腦汁也找不出記憶里哪里得知過這個拜爾·閃·迦南。
“你的出身比我們所有人都好，所以你能知道的秘辛比我們更多才是。提示你一下……神圣文件中S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