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7點54分
蘇格蘭廳的警察所剩無幾,反正沒什么事可做,他們都喜歡提前下班,更何況雷蒙斯警長也不在局里,誰還能管著他們。
杰姆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推開了椅子,伸了個懶腰。
雖然雷蒙斯早先被蘇格蘭場的長官責令過不許再撿尸體送到醫(yī)學院,這無疑是對蘇格蘭場的一種抹黑行為。
但最近那位教授又向他寄來了一封信,信里包著一沓紙幣,都是每先令一張,這更有利于花費——他們來往許久,彼此都十分了解。
杰姆犯了難,但錢到手上沒有退回去的理由。他是個深諳不列顛法律的大學生,剛一畢業(yè)就作為副手為雷蒙斯工作,這是一份好差事。
至少他的職位比大多數(shù)巡警都要高。
但錢總是不夠花的,他在初次嘗到買賣尸體帶來的甜頭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教授在信里提到,希望他能把一個叫沃姆·阿爾杰農(nóng)的死人帶回來。掂量著那沓分量多了不少的紙幣,他感到奇怪,這個叫沃姆的家伙前幾天不還是個活人么?這死的確實有點倉促了……
他知道警長和艾麗兒還有一個叫亞倫的偵探交好,由此延伸,他當然知道有個叫沃姆的專程馬車夫。
后來他和亞倫閑聊時提到過這位車夫的死,好奇致使這位警探多嘴問了幾句閑話,但亞倫只表示沃姆死于意外,畢竟他只是一個柏倫最普遍的那類窮鬼。
而第二天教授就發(fā)來了這封信件,只是令他非常費解的是,為什么教授必須要求今晚再掘出沃姆的尸體?
整整一周的時間,柏倫的天氣就算再怎么陰冷,尸體也早該開始腐爛了才對。
來不及多想,杰姆穿上外套來到大門邊準備下班。他需要先確認雷蒙斯和那對送葬人父子的狀態(tài)。如果有必要,偵探亞倫似乎也要防備一些。
點燃的火柴湊近那封信件,火舌很快就蔓延了整張紙,剩下的灰燼遺落在地上,隨風吹向外面。
隔著大門他好像聽到遠處有馬匹的嘶聲,那也許是還沒下班的馬車夫。手上的動作照常進行,準備鑰匙環(huán),開鎖,檢查門縫,過去常有下城區(qū)的流氓在這里撒尿,但查不到人也沒法定罪,這種清理的差事于是就下發(fā)到他頭上。
“杰姆?”遠處有人朝這里喊叫。
這種時候誰會來蘇格蘭廳?難道是雷蒙斯警長?一天的工作令杰姆疲憊不堪,高強度的壓力讓他懶得理會別的什么事情。如果那真的是雷蒙斯警長的話,就不用費多大勁了,省得他再找上雷蒙斯家,假惺惺的尬聊那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話題來確認他的狀態(tài)。
杰姆皺著眉從鑰匙環(huán)里找那把鑰匙,可煤氣燈都被他關(guān)掉了,只能靠著大樓間射下的燈光去找。
鑰匙順利被找到,他耐著性子插入了鎖孔,準備去迎接雷蒙斯。
一只大號短馬靴在這時逆著狂風而來,它狠狠地踹在大門上,將還沒緊密扣合上的門鎖帶了進去。隨著一聲巨響過后,剛被杰姆關(guān)上的大門又為之敞開。
年輕的大學生警探被這忽然的沖擊嚇傻了,他傻蹲在門前,一時竟忘了回頭。但那大號馬靴的主人可不給他發(fā)愣的機會,偵探和助手仿佛兩個明目張膽的黑幫,他們長驅(qū)直入蘇格蘭廳。
由于經(jīng)常和雷蒙斯打交道,亞倫就像回家一樣,他沖進了資料室,而艾麗兒熟練地整開了這里的煤氣燈。
刺眼的燈光令杰姆瞬間清醒,他剛才差點被嚇尿。但人都有脾氣,更何況竟敢有人硬闖警局。怒氣直沖天靈蓋,杰姆一腳踢開那把門鎖拔出了佩槍,緊跟著沖進了局子。
“停下!”他大吼著踹開資料室的門,手槍對準了偵探的背影。
偵探拆開檔案的手一滯,想都沒想就接著進行下去,完整的資料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嗯……好像不對,也許是記錯了編碼。他皺著眉頭合上資料扔在一邊的桌上,接著抽出另一份檔案。
杰姆傻眼了,現(xiàn)在的黑幫都這么拽了么?
“我他媽讓你停下!”扳機忽然被扣下,資料室的桌腳被子彈轟開了一個豁口,劇烈的煙塵彌漫在整個資料室里,警探緊接著上膛,“舉起雙手蹲下!你被捕了!”
“助手?!?p> 偵探嘆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回頭。他哼著小曲接著進行手里的動作。
杰姆咽了一口唾沫,經(jīng)驗不足令他不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動作。他接觸過無數(shù)尸體,但真的讓他拿槍殺人他還是做不到。往往這種時候雷蒙斯都會迅速做出反應,那么警長在這種時候會怎么應對?
年輕的警探顫抖著握緊手槍,手上已經(jīng)浸滿了汗??蛇@時身后忽然閃出了一個人影,他握住手槍的雙手吃痛,條件反射般縮了回來。而這個空隙里,那人影已經(jīng)奪過手槍,頂在他的下顎上。
“阿爾溫小姐……?”頂在下顎的手槍令他疼的打顫,但還是認出了身下這個穿著漆黑長裙的女孩。
“嗯?!卑悆狠p聲應答,就這么保持著持槍的動作不動。
接著在場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亞倫手中飛速翻閱資料的聲音。
杰姆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已經(jīng)猜到了那個囂張跋扈的男人是誰了。身為一個警察,他居然被一個業(yè)余偵探吃的死死的,這也太丟人了。
二流偵探亞倫的履歷劣跡斑斑,從前杰姆只把這權(quán)當一個笑話來聽,而現(xiàn)在他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個該死的偵探是多么極端暴力,他現(xiàn)在很慌。
“蘇特爾先生,請問你們這是來做什么?”態(tài)度謙卑了許多,他試著以曾經(jīng)那幾面之緣的閑聊來勸誡亞倫,“如果你想查什么東西,為什么要這樣做?咱們曾經(jīng)還合作過,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我肯定會幫忙的?!?p> “好吧杰姆,我承認這是我的錯。你是無辜的,不該受這種罪。”亞倫把所有編號臨近的資料都收集在一起,轉(zhuǎn)過身靠在桌邊,雙肘撐著桌子,他不再關(guān)心資料的事,倒想向杰姆詢問一些問題,
“助手,杰姆是我們的朋友,別這么暴力嘛?!?p> 說著他抽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上點燃。
艾麗兒不屑的瞥了亞倫一眼,這種臟活累活都得她一個女孩子來干,結(jié)果好人還是這個該死的偵探來當,這究竟算什么?
手槍被丟在地上,艾麗兒從裙下掏出了伸縮手杖,橫在杰姆面前。
大學生警探松了一口氣,雖然知道亞倫是一個不講規(guī)矩的神經(jīng)病人渣,但眼前的艾麗兒優(yōu)雅迷人,她一定是個表里如一的好……女孩。
那根短手杖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但這種觀點持續(xù)不到半秒,無數(shù)的刀刃彈出斷面,距離杰姆的眼只剩一厘米,他兩腿一軟倒在了地上,這還不如被槍頂著!
“杰姆警探,我有些事情想問你一下。我覺得這時候該用一下你們警察慣用的方式來向你發(fā)問,也許那會讓你冷靜一些。”
偵探摘下了軟呢帽,灰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杰姆,
“沃姆的資料檔案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