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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其疾

第十七章 再遇灰犬

君子其疾 淹死的太陽 2098 2021-09-12 20:20:00

  石子散碎,泥土侵染,道旁草斜拂腳畔;

  云白天高,風急露寒,山原樹色映眼前。

  官道的風景,與荒野又不同。

  林逸寒走在官道上,心情悠閑,腳步碎漫,非是無心,實乃有意。

  他此時扮演的是領(lǐng)了徙耕令前去落腳的散戶,自不可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作出此舉,是有些大膽的。他從林家密道出,自佛堂開始逃跑,那黑衣人能追擊而來,其他人必緊隨其后,雖然后面因為有了葬身火,他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去抹除自己行走的痕跡,但大方向基本已定下,只要派出人手,前堵后追,總會在東南方的某個村落或荒野中把他堵截住。

  那些人既然能堵到郭家村,其他地方,必更是天羅地網(wǎng)。

  只是,他們?nèi)袅隙ㄋ荒茏呋囊埃头且吖俚?,預測他要往密道延伸處的東南方逃,沿途設(shè)下關(guān)卡,他偏偏就要再走回林家,往西北方去。

  唯有這樣,才能有一線生機。

  ……

  臨川沒有相同的風景,只有相似的風光。他自林宅而來,此又回去,仿佛出行歸家,走的道路不同,山林卻仿佛一個樣子,只是數(shù)不清的灌叢與樹木。

  夏國的荒野之中有無盡危險,有大法力者,受皇室之命,在龍脈開辟陣法,以天下志士為刃,在荒野開辟出一道道隔絕危險,諸邪辟易的道路,稱為官道。

  官道上相對少有危險,至少尋常野獸不敢近之,碎石鋪就,馬蹄踐踏,又將其壓入泥土,久而久之,路基堅實,能承車馬,路面多泥,極易污鞋。

  是以許多村鄉(xiāng)縣鎮(zhèn)和驛站客棧,便以來客的腿腳是否沾上泥土,沾上多少,來推測有沒有招待的價值。

  這些習俗,林逸寒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將身上打扮作態(tài),朝郭家村那些農(nóng)戶靠近,唯一有些破綻的,便是他未經(jīng)長年勞作,皮膚仍顯得有些細嫩月白。

  好在農(nóng)戶中也不乏坐吃苦讀的秀才,粗活都是爹媽干,全家供養(yǎng)他讀書考學,自科舉開后,這也不是多大的稀罕事。

  官道之上,四下無人,他從未出過門,也不知這究竟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只能手里捏著從那磚房里拿來的徙耕令,強自向前。

  從溪康林宅到郭家村,他走了六日,現(xiàn)在沿官道回去,也不知要幾天。

  走了許久,夜里借著星斗,白日影隨時移,現(xiàn)影在腳底,方是正午時分,實在有些乏了。官道中幾次岔路,都有路標,他朝著溪康去,已過了三次岔口,道上仍然無人,這讓他不得不警惕,思慮片刻,饑渴交加,林逸寒猶豫了會兒,第一次調(diào)轉(zhuǎn)方向,放眼望向官道之外。

  鳥鳴蟲噪,樹色森然。

  荒野仍然是荒野啊。

  他笑了笑,也不再避諱,將身上的完好布衣脫下,又換上那身襤褸布條,信步踏入樹林之中。

  在荒野中沿著依稀可見的官道走,遇見有農(nóng)戶再出來,套些話裝得更像農(nóng)人,這大概要保險一些。若繼續(xù)這樣走下去,冒一隊官兵出來,對他一通盤問,難保不會出現(xiàn)破綻。

  這樣想著,面對眼前一望無際的茂草荊棘,他嘆了口氣,又要做這事了。

  現(xiàn)在的林逸寒,背上負著一個包袱,里面裝著父親賜物和完好布衣、以及《三江太合功》等四本古卷,腰間還別著一個長條布棍,平日里作手杖使用,現(xiàn)在解開布條,露出那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刃身來。

  那日殺死黑衣人,搜來諸多物事,之后燒尸揚灰,這黑衣人隨身攜帶的兵刃,他當然也不會放過。只是兵刃雖好,他此時也沒多余時間去研究,只用來作趕路披荊斬棘的柴刀,現(xiàn)在又到了用上它的時候。

  晝空晴爽,少年忍著煩悶,一刀一刀劈砍出道路向前而去。

  ————————————————

  林家沒了。

  這件事不僅在于今后影響之深遠,便是當下,鬧出的動靜也不少。

  八月初九,群星墜空,異象不止發(fā)生在大夏,據(jù)外事司回報,西嘉、南雍兩國,乃至南金、閔周等諸多小國,都在星空之內(nèi),甚至整個漏盡州也不是它的全部范圍。

  星墜四十又九,落入大夏的有三粒,其中一粒,便落入林家。

  京兆尹持圣旨前往,現(xiàn)職宗伯的林家主林清玄,出言不遜、抗命不遵,乃至武力抗旨,舉家誅滅,土收國有。

  這,便是官方的訃告。

  朝堂來說,三公九卿,九卿之一的宗伯被舉家誅滅,這不是小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時機的恰巧,就巧在它恰好卡在了一個節(jié)點。

  林清玄是大夏第四個狀元,祖上官至太傅,是三公之一,實實在在的大族世家;然而多年過去,林家未出人才,逐漸沒落,已經(jīng)到了寒門邊緣,直到妖魔靖難,林清玄橫空出世,才把這股勢頭遏止。

  先帝新政出臺,已有二十年,推恩、化地、封爵,措施得力,但妖魔就在域外,許多時候又不得不仰仗世家的力量,新政的地位就顯得尷尬,往往在執(zhí)行中就變了味。新君即位,政策更顯溫和,但新政始終是存在的,反有敢于公開反對的,現(xiàn)在都已離開人世,新君心里有一把刀,這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知斬向何方。

  現(xiàn)在,結(jié)果出來了,九卿之一、狀元之身、命衡境界,這樣無聲息地去了,初九后的幾日,京都都有人夜不能寐,不知那把刀接下來指向誰。

  魏闕有人寒顫,江湖中也不乏波濤。

  星墜萬年難遇,不知多少豪杰追溯而去,想要一探究竟,這是江湖百年一遇的盛事,然而,林清玄劍耀中南,一方雄主,關(guān)系勢力網(wǎng)不可謂不密集,此次事件,事前事后都沒有一點風聲,令人措手不及,得星墜者,便是如此下場?不少人為之心寒,退出了這場圍獵。

  退出之人不少,但加入的人更多,傳言盛行——林清玄獨子林逸寒,抱窿不再,極有可能得到了墜星。

  就在人們分不清真假之時,一個確鑿的消息徹底引爆了南部地域——陰雀司已經(jīng)加入搜捕。

  此消息一出,位于大夏中南的臨川郡,一時涌入不少心思迥異的任俠和亡命客。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與年紀尚輕的他無關(guān),少年兒杵著那把刀,臉上咧起開心的笑。

  在他面前嗷嗷警告的,正是幾日前所遇的那只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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