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奏折里,沒有一個標(biāo)點符號,所有的文字都是連在一起的。
這就有些問題了,要知道有些句子,不同的斷句,就有不同的意思。
“皇爺,這幾天劉廠公先是查抄了上一任東廠廠公的家,之后,就派人監(jiān)視出入皇宮之人,還調(diào)查了皇宮中所有宮女、太監(jiān)的身份?!?p> 谷大用說到這里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抬頭,打量一眼朱厚照的臉色。
他看到朱厚照皺起的眉頭時,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原本以為,劉瑾是得到了皇帝的命令才敢這么做的,但看著圣上的臉色,難道不是這樣?!
他不由在心中腹誹。
‘這劉瑾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沒有圣上的允許,連后宮都敢監(jiān)視,他是不想活了嗎?’
當(dāng)然他也就是在心中想想,面上依然在講述著劉瑾這些天做的事。
等谷大用說完后,就聽到朱厚照輕聲道。
“嗯,那么錦衣衛(wèi)呢?”
“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牟斌,先是......”
聽著谷大用的匯報,朱厚照對劉瑾、牟斌兩人的能力還是非常滿意的,而且他知道谷大用的匯報并不全面。
畢竟東廠和錦衣衛(wèi)本身就是特務(wù)機構(gòu),這些事情他可是讓兩人保密的,如果連這點保密手段都沒有也太不稱職了。
谷大用能查到這些,也是因為西廠本身就在這兩個機構(gòu)內(nèi),谷大用匯報完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了!接下來朕要你去辦一件事!”
谷大用連忙下跪行禮,高呼。
“請萬歲爺放心,奴婢一定竭盡全力,勢必完成萬歲爺?shù)娜蝿?wù)!”
看著跪在地上像極了一個球的谷大用,朱厚照笑著搖了搖頭。
“你呀!”
隨后朱厚照便將手中的三本書交給了谷大用,指著其中兩本,語氣略顯嚴(yán)肅道。
“朕要你從工部調(diào)人,建立皇家天工坊,并將這兩本書上的東西,給朕造出來?!?p> 說著朱厚照又指向最后一本書。
“另外這本書里記載著曬鹽的方法,朕要你到天津衛(wèi),渤海沿岸的鹽堿地上建立鹽場,曬鹽。朕會讓內(nèi)帑給你足夠的銀兩,你要盡快將鹽場建好。”
“還有從今以后,你明面上的身份就是天工坊的掌印太監(jiān),正四品?!?p> 聽了朱厚照的話,谷大用有些激動的說道。
“微臣遵旨。”
隨后他伸出雙手恭敬的接過朱厚照手里的書。
看著谷大用接過書,朱厚照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一口氣,隨后又抿了一口,說道。
“大用啊,你應(yīng)該知道‘占窩’吧!”
“來給朕說說,他們是怎么辦的?”
撲通一聲。
谷大用嚇得直接跪倒在地,聲音顫抖。
“奴...奴...奴婢不敢!”
“哼!”
朱厚照冷哼一聲,又喝了一口茶水,語氣不含一絲感情的說道。
“說吧,朕不會怪罪你,不然...”
雖然朱厚照沒有說完,但跪在那里的谷大用已經(jīng)明白這是什么意思,谷大用也明白既然陛下已經(jīng)問了,那就證明陛下已經(jīng)有所了解。
他要是不把他知道說出來,那他就完了,當(dāng)他又怕這中間勾當(dāng)引起皇帝怒火,從而遷怒與他,畢竟在他的眼里皇帝尚且年幼,容易沖動,因此他連頭都不敢抬。
“奴婢遵旨!”
“所謂的占窩,就是占鹽,這就要從太祖皇帝說起。”
他見皇帝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繼續(xù)說道。
“太祖皇帝為了邊疆穩(wěn)定,便推行了開中法,只有為邊疆將士運送糧食才能得到鹽引,然后再拿著鹽引到鹽課提舉司換鹽?!?p> “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好,但漸漸的那些鹽商覺得從關(guān)內(nèi)向邊疆運輸糧食成本太高,便掏錢雇傭人到邊疆開墾耕種,省去了來回運輸?shù)某杀??!?p> “其實如果只是這樣也可以,畢竟這對邊疆來說也是好事,極大的促進了邊疆的發(fā)展?!?p> “然而成祖皇帝登基后,就有一些皇親國戚,憑著自己的身份求取鹽引,高價賣出,之后更有官員也參與其中?!?p> “到最后他們更是仗著自己手中的權(quán)利,讓那些從邊疆將士手里兌換的鹽引不能兌換,只有從他們手中購買的高價鹽引才能兌換?!?p> “那些正常鹽引的擁有者,祖孫相代而不得!”
“使得開中法徹底敗壞,邊疆無糧,鹽價大漲,鹽稅顆粒無收。”
朱厚照坐在那里,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有抿了一口茶,但朱厚照心里明白其實這一切的源頭,還是因為皇室將鹽引當(dāng)做了賞賜,谷大用的聲音繼續(xù)在這大殿中響起。
“先皇執(zhí)政時國庫空虛,戶部尚書葉淇上奏,將開中法廢除,允許商人以銀代米,可以直接拿錢兌換鹽引,因此國庫才得以充實。”
“奴婢知道的只有這些?!?p> 谷大用將他知道幾乎都說了出來,但有一些事涉及先皇,他不敢講。
“你確定你就知道這些?!”
朱厚照看著跪在那里的谷大用,嘴角似乎掛上了一絲嘲笑,谷大用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不敢欺瞞圣上,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哼!”
“你不說,那朕來說。廢除開中法之后國庫雖然增加,但邊地鹽商便開始舉家內(nèi)遷,因此商屯迅速破壞,邊軍糧食儲備也因此大減。導(dǎo)致朝廷每年要向邊疆發(fā)放大量的軍費?!?p> “但因為向邊疆撥款的是銀子,所以那些官員貪污起來就更加方便了?!?p> “是不是?。?!”
說道最后朱厚照的聲音已經(jīng)充滿了怒氣,最后他更是將之前拿在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啪啦!
那個精致的茶杯應(yīng)聲而碎。
谷大用差點嚇尿,冷汗更是從他的額頭滴落。
“陛下息怒!”
“哼!”
“現(xiàn)在你知道要怎么辦了嗎?”
“奴婢全憑陛下做主!”
朱厚照一方面是真的生氣,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敲打一下谷大用,畢竟鹽的利益是在太大了。
“此次由你帶人去天津沿海開辟鹽田,你要是敢貪,朕要了你的腦袋?!?p> “奴婢,不敢!”
谷大用連忙搖頭。
“鹽場你要親自督辦,管好你下面的人,要是有人敢貪,就給朕殺!否則,朕那你試問!”
那個殺字從朱厚照的口中輕描淡寫的說出,卻帶著無邊的殺意,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不外如是。
“奴婢遵旨!”
看著拘謹(jǐn)?shù)墓却笥?,朱厚照語氣一轉(zhuǎn),柔和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