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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五十五 宮戒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699 2021-12-26 11:28:01

  張姮再轉(zhuǎn)醒,人已回到東宮,寢室全是藥味,或者說自她進了東宮,就一直離不開藥的維持。

  咣當一聲,槿心在床紗外打翻了托盤;張姮終于醒了,激動地抱住她道:“殿下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槿心?”張姮虛弱地認出她,然后在屋里,原本熬不住,卻依舊守在屋里的阜平阜安和槿綿都聚到了床榻邊,又哭又笑??粗煜さ乃麄?,張姮心里的不安也算落了地,哪知阜平哭道:“殿下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昨天快嚇死奴才了,若您有個好歹,奴才們怎么活?”

  張姮知道昨夜肯定是危險的,但不曾想還有這么多曲折。

  昨夜溫沨確實將她抬到了田玉央家,可人不在,只有一個師兄在,此人名叫宋鈺,十足的怪人。原本對溫沨等人的威逼利誘置若罔聞,忽然聞到病人身上怪異的味道立馬來了興趣,當即診斷說她人受了南疆巫蠱,又失血過多,原本命不久矣,但除了血虛體弱卻沒半點異常,隨即取出一根針盡數(shù)扎入張姮手指,溫沨等人以他是在救人,卻不想宋鈺只隨口說了一句:“弄幾滴血玩玩兒?!比堑迷趫霰娙穗U些與他打起來。好在田玉央及時回來阻止,后又為張姮配藥施針,情況才算暫時穩(wěn)定下來。

  但張姮昏迷不醒,回宮就成了大問題。等將人送到北誠門安身所,倒是有不少在東宮任職,但奴才是不能乘坐車與在宮里行走的。那么能混淆視聽的,也只有后十五所的車,他們每天出入宮門,是嚴查最為松懈的對象。最后商量一下,尋到了個大木桶,那是光室承裝廢水紙漿的,為了方便,比普通的大,剛好可以裝下瘦弱的張姮。

  但幾名老侍監(jiān)沒想到,因玄天教的妖人混進宮,禁軍的審查比之以前更為謹慎嚴格,而當天凌晨時,更碰到鮑挄親自檢查。

  “皇上格外開恩,你們已是東宮侍奉,不必再做這勞力活,為什么今天運輸如此大的木桶,你們做的事,難道翁主不知道嗎?”

  鮑挄眼神銳利,幾人被看得心虛,好在他們在宮里也不是一日,只見紀公公上前答道:“統(tǒng)領(lǐng)所言極是,這些確實是奴才們一己之私,瞞著翁主的?!?p>  禁軍幾個正要上前,哪知紀公公又道:“實不相瞞,東宮這幾天的太湖林木有些枯黃,湖里怕是早些年無人打理,有什么貓狗的誤入其中污了水。統(tǒng)領(lǐng)不知,太湖林如今歸奴才們打理,若是果兒花兒的出了問題,奴才們處理不周......怕要挨罰的?!?p>  “公公這話未免嚴重了,闔宮上下誰不知翁主宅心仁厚,因為諸位進了東宮,皇上才特許立了這安身所,您這樣講話,怕是有辱皇上和翁主的厚愛?!滨U挄說罷就掀開水桶的蓋子,不過那里卻只有半桶清水,一眼到底。

  紀公公忙回道:“是,皇上和殿下對奴才們有恩,確實不該的,可到底也是奴才們自己不好,為了,為了一點點棺材錢,所以不得不瞞下來,還請統(tǒng)領(lǐng)高抬貴手?!?p>  鮑挄見里面無人,又在車邊四處查看,發(fā)現(xiàn)依舊沒有嫌疑,只好說:“公公言重,諸位的苦楚在下怎會不知?!?p>  忽然他又轉(zhuǎn)向馱著兩個大袋的馬匹去,問道:“這是什么?難道也是公公救急林子的?”

  紀公公忙答:“正是,畢竟除了水,這肥料也不能少?!?p>  哪知鮑挄一劍劃開了布袋,里面流出不少料土,紀公公和身邊的人忙阻止道:“統(tǒng)領(lǐng)!這點都是奴才們自己尋的肥料,您要查奴才們打開就是。您這樣,您這樣廢了奴才的東西,咱們可活不成了??!”

  鮑挄旁邊的副將低聲道:“統(tǒng)領(lǐng),這樣確有點不妥,畢竟他們是東宮的人。而且這袋子也不大,若有什么邪教妖人,這么小也......”

  “我自有分寸?!滨U挄不理作勢就沖著另一袋肥料去,這時一個老侍監(jiān)抱住他的腿用嘶啞的聲音哭道:“大人你這是要斷咱家的后路啊,雖然奴才是年老了,可憑自己本事做點事混點棺材錢怎么就礙著禁軍的眼了,您毀了一袋肥料,現(xiàn)在又要毀另一袋,您這是存心要奴才們的命啊?!?p>  “公公不必如此,鮑挄只是職責所在,毀了的東西,本統(tǒng)領(lǐng)自會補償。”說著拔劍就刺。紀公公怒了,擋在他前面道:“統(tǒng)領(lǐng)是禁軍的頭,我們只是些脖子埋了半脖子的閹人,自然拼不過,可您這樣實在過分。想往日后十五所的人來回進出,禁軍何曾這般逼人過?怎么,就因為統(tǒng)領(lǐng)您救過翁主的命,您就要為翁主懲治內(nèi)奸嗎?好,那咱家?guī)讉€也就不浪費宮里的糧食了,今兒個就一頭碰死,也省得禁軍為難了?!?p>  說罷紀公公就要往墻上撞,副官等人連忙攔住,對鮑挄求情:“統(tǒng)領(lǐng),幾位公公怎么說也是翁主的人,事情鬧大了,您可怎么回啊?”

  鮑挄見各個尋死膩活,只好作罷,看著他們離去。

  就這樣,張姮總算沒暴露的回到東宮,起初,幾人見她的慘狀,都慌忙的要去請旨召太醫(yī),但紀公公帶來溫沨的話,說田玉央已經(jīng)處理了傷勢,一切等人醒過來再說,直到現(xiàn)在。

  張姮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不過紀公公等人出力,那么戲也要做足才好。她讓阜平去見駕帶話,說昨晚長河翁主偶感不適,后因聽說幾個老侍監(jiān)在進宮時遇到的慘狀,又被氣病倒了。張思戚不做懷疑,為此震怒,大大申斥了鮑挄和當值的禁軍,但畢竟他是為了宮墻安危,所以并沒有予以處罰,事后讓張姮在東宮多休息,又打賞了那些老侍監(jiān)一些財帛和幾塊上好的墓地,這事就作罷了。

  而張姮借勢,也就完美的將一切掩飾過去。

  不過外患雖消,內(nèi)憂也得清除,張姮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去搜槿云的房間,因為宮里人不算多,空房不少,像槿云這般有頭面的宮女有自己獨立的閨房,所以阜平阜安沒費多少力就將一大堆來路不明的首飾銀票盡數(shù)搜出。

  槿云心里不住地打鼓。張姮看都不看她道:“槿云,知道本宮叫你來是為了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p>  “不知?你是面上不知?還是心里不知?本宮最后給你個機會,說,你是怎么將宮里的事,通知給宮外杜家大公子的?!?p>  “殿下,殿下開恩,奴婢沒有,真的沒有,奴婢不敢有二心??!”

  槿云苦苦哀求,但她一個低階宮婢居然有那么多財物,就算東宮人的俸祿是別人的三倍,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誰還看不出是怎么得來的——果然是死性不改。

  張姮都懶得跟她廢話,現(xiàn)在也確實沒精神和體力,直接道:“杖責二十,私財全部毀掉,即日起罰俸三個月,以后的俸祿折半?!?p>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槿云苦苦哀求,但張姮對她的容忍已經(jīng)到了極限,縱然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依舊陰狠狠說道:“從此刻開始,你們都給我好好看著她,如果她再敢做出賣主求榮的事,就給我剁掉她一根手指,手指剁完了,就割她的耳朵,耳朵沒了,要還不長記性,就將眼睛也給本宮弄瞎?!?p>  眾人不敢有違,直接將槿云拖了下去,在院中行杖。

  槿綿看在心里多少有些后怕;她雖然沒露出過馬腳,但她一次次向慎慧怡透露那么多東宮的事,萬一讓她知道,那后果會比槿云好嗎?看來以后和慎慧怡的人接觸必須更小心了。

  槿心此時端來田玉央給張姮開的補血湯道:“殿下息怒,您大病未愈,現(xiàn)在可不能再傷身?!?p>  阜平也道:“很多事溫夫子已經(jīng)托紀公公轉(zhuǎn)告奴才了,金陵王殿下早已離開,城內(nèi)沒有異樣,剩下的您就專心養(yǎng)身子。”

  阜安也道:“殿下,田御醫(yī)很快就到,從今天開始,您一步也不能離開東宮,直到養(yǎng)好身子為止?!?p>  張姮血虛,面色蒼白,陰著臉看著三人說:“你們想軟禁本宮?!”

  三人異口同聲:“是!”

  算了......張姮認命的乖乖縮回被窩。

  她有自知之明,三人并非冒犯,而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確實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原本就虛不受補,拖拖拉拉的,現(xiàn)在除了湯藥,一日三餐都換成了清一色的補血藥膳,對外倒也好說,反正都知道東宮這位小主子,從來都是藥不離口的。

  并且以養(yǎng)病為名,倒省去不少是非。清心靜氣,精神也好了很多,加上田玉央開的藥,身子慢慢恢復(fù)著,只對李珌多少還有些不放心。

  那日溫沨請旨入宮,原本張姮養(yǎng)病,課業(yè)暫時停了,不過怕人在宮里煩悶,張思戚還是允了。他來時,臉色依舊不好,張姮心知對方還在為前些天的事耿耿于懷,也不好多說。就拿著一個小罐對身邊的槿心說:“這是新制的當歸膏,你用她熬些湯來吧?!?p>  槿心有些為難,張姮便讓她下去了,看著溫沨嘆氣問:“老師還在生我的氣?”

  溫沨沒有答話,只抵來一封信:“這是金陵王的信,我想他肯定還在擔心?!?p>  張姮拆開信,上面寫道:

  王姬親啟:吾身已歸金陵,見信可安,離之時君之使我憂傷,切記日后已身為首安心診治,不可多慮。汝近侍臣計一切委于心上,不日便可送予?!鹆昀瞰?。

  張姮看罷不自覺地笑起,想著也得回個信,否則他也不放心的,剛想喚人拿紙筆,溫沨皺眉道:“你確定現(xiàn)在你能寫字,他不會通過字跡猜出你的樣子?!?p>  張姮一時高興確實忘了,自己現(xiàn)在手腳虛弱,如果寫不好,怕李珌又會覺得自己在逞強。偷偷看向溫沨,不好意思道:“有勞老師幫我回一封信吧,對了,槿綿?!?p>  “殿下有何吩咐?”槿綿進來問,張姮覺得除了找人代筆還得那些信物,否則李珌不會安心,便想讓她去自己的梳妝臺拿點東西,哪知溫沨立即反駁:“不行,你知不知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送人首飾,還是送男子意味著什么?”

  “意味什么?”張姮不明他怎么激動起來。

  溫沨尷尬不語,還是槿綿解釋:“殿下,這個,送您貼身的東西肯定不行的,這會讓人有惻隱之心,不如這樣,您要是不方便書寫,信里可標記個旁的?!?p>  張姮覺得有理,最后等溫沨寫好信,她在紙上畫了一朵蒲公英,隨即將信封好;有這標記,他應(yīng)該能夠安心了。

  溫沨收好信時田玉央正好進來,也沒跟他打招呼,轉(zhuǎn)身就離去,田玉央無奈,比起冷言冷語的溫沨,他更擔憂那個性格怪癖的師兄宋鈺:“殿下恕罪,臣的師兄那天冒犯了殿下,還請......”

  他話未說完,張姮就道:“那天?哪天?本宮一直在宮里,什么時候碰到過你的師兄?”

  田玉央知她有心遮瞞,便道:“是,是臣糊涂了,這幾天忙得記憶混亂了?!?p>  張姮這才讓他近前診脈。

  其實說到宋鈺,田玉央也很頭疼,他并非由太醫(yī)的徒弟,而是田玉央的啟蒙恩師的弟子,理應(yīng)拜他為師兄,只這人實在難相處。為醫(yī)者卻不給人診病,只喜歡研究些稀奇古怪的病癥和來路不明的邪物毒物。那天他竟直接在張姮的手上取血,也不處理傷口,別說對方是翁主,就是個普通民女他也太過分了。

  不過,翁主為什么無緣無故的失血,這讓他很好奇,看過手腕上的刀痕,像是自己劃開的,但病患不說,他也只能將事情爛在肚子了。

  宮里自經(jīng)歷風波后,一直安泰著??珊芏嗍掠趯m外可未必,就在張姮被溫沨送去北誠門后,當天夜里的宣王府邸。

  一個管事將一壇毒蛇送來偏院,站在門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王爺,小人將東西送來了?!?p>  可話音剛落,只見禁閉大門呼出一陣邪風,帶著詭異而濃烈的桃花香,管事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被一條冰冷的鎖鏈圈住脖子拽了進去,整個過程連一道呼救都沒來得及喊。

  過了半個時辰,張啓之帶著翟武,卻在方才的屋前輕叩房門:“醫(yī)師,一切可妥當了。”

  他們沒有進屋,但透著門縫和窗縫也聞到了股濃烈的血腥及陰險的氣息,讓翟武都提心吊膽。只聽里面?zhèn)鱽淼厉然蟮穆曇簦骸巴鯛數(shù)暮穸?,林蝶銘記了?!?p>  原來林蝶那晚逃離雁回堂,并沒有離去太遠,因為身上被天蠶絲的尖刺所傷,險些讓那病秧子扎進命門,他自己死倒無所謂,只他不想連累“那個人?!?p>  “不敢,關(guān)寧伯還有大公主的命,都是醫(yī)師救回來的,也間接救了本王的命,按照事先約定的,珣王的尸身本王已悄悄藏在郊外。”

  林蝶索要張崇的尸體也有自己的意圖,盡管他是個草包,但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山珍海味,奇草異藥不間斷直到二十六歲,這對林蝶來說是個絕好的藥人材料,自是沒有浪費的道理。不過他現(xiàn)在又有了新的條件:“公平交易,也是一命抵一命,那尸身不過是抵那老頭兒一人。不知道大公主那,王爺拿什么來給我?”

  “醫(yī)師想要什么盡管開口,只要大公主一直安泰,本王一定為醫(yī)師尋來。”

  “好,王爺是痛快人,那林蝶也不掩飾,我要王爺給我找一個人,一個十三到十六的少女,身份與王爺相差無幾,至于是何模樣,林蝶日后會送上畫卷。”

  “日后?醫(yī)師要離開?”

  “我現(xiàn)在有要事必須離開,怎么?王爺怕林蝶失言?”

  “不敢,醫(yī)師的承諾,本王信任非常?!?p>  “呵呵,王爺放心,林蝶一定會信守承諾。當然,對于那些說了卻不履行的人,林蝶也有辦法讓他履行的?!?p>  林蝶的陰狠,張啓之雖然接觸不過幾日,但全然看在眼里,這人不招惹則以,一旦碰觸,就絕不是死這么簡單了。硬著頭皮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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