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橫夜爆竹
鄯州城北門,護城河外去數(shù)百米,有一渡口舟橫,黑水,黃水,艾水河在上游五里許外匯流成滄水河,然后涌出北嶺峽口,一路跌向鄯州城,水流隨地勢漸平而減緩,河面隨之?dāng)U寬至百丈,至舟橫渡拐了一個大彎,河水變得極為平緩,就算上游發(fā)罕見的大洪水,舟橫渡口段也可行舟渡人,滄水河繞過舟橫渡不遠,便進入西嶺峽口,河水再次湍急,西嶺并不高,只是嶺坡突兀,難生寸草,不利于行,河水穿過南西嶺便掉頭東去,穿過南面-段荒漠之地然后進進入天山余脈深谷密林中。鄯州城護城河水源頭便始于此處。由水渠引水至護城河,繞城而去,鄯州城地勢北略高于其它幾方,故護城河在南北門下各有一隱蔽出入城水道口,北入南出,城中始有花溪城中蜿蜒流淌,于南城低洼處成一小湖名“鷺?!?,久而久之,湖名也漸變?yōu)楦许嵨兜摹苞樛ぁ?,且建亭于此,亭也名“鷺亭”,乃城中一大盛景處。湖亭因湖而名或因亭而名遂成鄯州城文雅之士津津樂道的典故。城中居民居食飲水多取于溪湖,官府也頒有污物廢水不得入花溪的禁令。非戰(zhàn)時,城下水口便提起閘門,讓水自然流動,保持水源的清潔性,有戰(zhàn)事時便放下閘門,以防敵方阻斷水渠后護城河水流失過多,少了一道阻敵的大屏障,其實鄯州城的地理位置在西北可謂得天獨厚,西有庫石山自西北向東南一線俯臥,阻絕大漠風(fēng)沙和草原諸部前進的道路,東面是天山余脈縱橫,天然不利行,唯有的虎尾山谷道又靠在一眾余脈最里邊,想奪取控制它,必須越過它前面的層層余脈及其中間的千溝萬壑,其難度之大如登天,南面城前雖說較為平坦,面對荒漠,奈何只是一個小豁口,再者豁口前方還有滄水這條天然屏障,而鄯州所轄諸縣便是位于庫石山和天山中間的一個小盆地,其間北部為天然草場,南部因水源便利多為農(nóng)桑耕作,實在是一塊絕佳的桃源地,而鄯州城正是拱衛(wèi)這塊沃土的大門。朱肥,李四到得舟橫渡前便止身回立,望著徐徐而來的易林青竹秋蟬三人。待三人身形甫定,朱肥冷笑著打量三人“果真男才女貌,悅目賞心,看起來富兒眼光還不錯,可惜啊,可惜啊,老夫也心動了,就與富兒爭一爭這新剝春筍,嘗嘗滋味如何?說來也巧,老夫最近正學(xué)得“剝筍手”,待我將你們層層剝開,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樣的鮮嫩多汁,哈哈哈。”“無恥”“下流”易林和秋蟬聞言怒斥,青竹那邊面色如常,只是銀牙輕咬,玉掌搖搖擊向朱肥,朱肥旁邊竹桿似的李四立刻屈指成爪,閃進青竹搖搖掌影中,直奔青竹皓腕,兩人戰(zhàn)成一團,這邊易林也在語音剛落時便運轉(zhuǎn)青玄決配合著扶搖身法中的“臨風(fēng)起意”一拳一掌突襲朱肥,拳出破山,掌出斷水,朱肥不屑一顧的立右掌便擋,拳掌相擊相震間,朱肥的掌式競被震移半分,破山拳直奔他胸際,朱肥“咦”了一聲,從容后退半步,右手加速再擋,不料眼前人影轉(zhuǎn)換,秋蟬一腿自下而上中門踢來,而前面易林拳影已失,人隨斷水拳式從后背襲來。朱肥色變后悔不已,急忙運積體內(nèi)大半功力于背,前面雙手交差格擋中門一腿,結(jié)果就是易林一掌奇襲功成,結(jié)實的印上朱肥后背,朱肥順著掌勁前移雙手格飛秋蟬,秋蟬一聲慘叫,跌落遠處。三人也因此拉開了距離。“好,好,好”朱肥立直肉山一般的身子,生生壓下身體內(nèi)翻涌不已的氣息,口中斷斷續(xù)續(xù)擠出幾個“好”字來,而易林也被朱肥運積后背的功力反震向后退開幾步,打斷了進一步的行動。“老夫行走江湖數(shù)十年,身經(jīng)百戰(zhàn),力挫強敵,沒料到今日一時大意卻被兩個小輩逼得如此狼狽,該死啊,真正該死??!”朱肥哆嗦著滿臉肥肉,看著易林秋蟬兩人,眼里滿是噬人不余的兇光?!疤貏e是你這小賤貨,不把你碎尸萬段,萬萬不能解老子心頭之恨?!敝旆蕷庀⒄{(diào)勻,便向左肘撐地,右手抱著被震脫臼的右腿側(cè)躺在地上的痛得冷汗直冒幾欲昏厥的秋蟬逼近。易林見秋蟬遇危,立即全力激發(fā)青玄決運轉(zhuǎn),攻向朱肥。這邊青竹見兩人情勢不妙,也放棄了錘煉易林的想法,開始發(fā)力,欲及時擊退李四回援,不曾想李四自恃身份,與她相斗時也未施全力,一見愛徒太意失荊州,被兩小輩算計受傷,初來時那種小施薄懲的想法便拋到九宵云外,也開始全力施為,爪影瞬間籠罩青竹全身,占得先機,競纏住青竹一時脫不開身。同時間,易林為救秋蟬,拳掌腿數(shù)技并用,瘋狂對著朱肥輸出,逼得朱肥不得不放棄秋蟬,回身應(yīng)戰(zhàn)。盛怒之下的朱肥,想法更是惡毒,他放棄了師父們教給他的所有精妙招式,純粹以街頭混混互毆的方式與易林對招,他意圖依仗數(shù)十載深厚的內(nèi)力來擊打震碎易林的身體每一部分,手,腳,肩,臂,五腑六臟…他心底渴求易看著林身體一塊塊碎去的快感,這跟他享用精美食物時,嘴里品嘗其美妙滋味,眼里看著它們一點一點從器皿中消失,落入胃中的多重快感非常相似,他癡迷于這些快感,他覺得他正處于用餐時間。開始的時候,由于易林一身所學(xué)缺少實戰(zhàn)經(jīng)驗,招式之間連貫不上,屢屢被朱肥半途截擊,阻擊,所使用的那些絕妙招式往往被打斷而破綻重重,被動憋屈的挨打。身形被逼得如跳蚤般左蹦右跳,前突后避,其中有些是他窮于躲避,有些是格檔中被朱肥力量反震所致??粗琢蛛U象環(huán)生,狼狽不堪的樣子,朱肥笑了,居然覺得今晚是個令他愉快的夜晚。易林也覺得今晚是個不錯的夜晚,雖然被擊中無數(shù)拳腳,周身除了有些還可忍受的疼痛卻無大礙,那些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shù)遍的招式法門,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被打斷,破碎后,競?cè)蛔兊庙樆饋?,如何用力,怎么掌握發(fā)力角度,招與招間如何承接,如何閃避等等居然被自己的身體記住了,另外對于自己身體強度也有了實踐性的認(rèn)知。心中不時怪異想對面前這個眼藏笑意,出手兇殘的大肥胖子喊出“師父”兩字來。青竹有些生氣了,眼前這個竹竿也似的蒙面怪人,占得先機后,還將剩勇追窮寇,雖然自己應(yīng)付得游刃有余,只是感覺上有點壓抑,覺得對方有點恃老賣老的惡趣味,那干枯無肉臭爪子舞得密不透風(fēng),將她重重圍困,她好怕,好怕這臭瓜子挨到她的身子,總之想起來都惡心,所以她盡量避著呢。余光里,易林由一個上竄下跳的猴子漸漸變成了一個蹦蹦跳跳的中二英俊少年,秋蟬呢?正后面樹林邊盤膝療傷。青竹突然覺得易林有些討厭了。“上次黑水湖邊差點硌痛我的手,這次讓肥豬多揍你一會吧?!毕胫@些,青竹腳下不停,帶著李四的攻勢向易林緩慢靠近。朱肥瞧著眼前和他打得有聲有色,漸入佳境的易林,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愉悅了,他清楚的記得,他打中易林的過程中,暗地里在易林周身三十三個要穴旁留下了小股內(nèi)力,這些氣點隱蔽得很好,除了當(dāng)事人感覺到被擊中時稍微有些腫痛外,其余并無多大異狀。這門陰毒的殺法是朱肥自創(chuàng),至今無人知曉,從前知曉這門叫“爆竹”的殺法的人很多,但他們都已把這秘密帶到了地下,有苦說不出了?!斑€差三處了,這是第幾次玩爆竹了?嗯,記不清,唉,人老了,記憶變差了,快樂也變少了,難得又有機會再次玩了,快樂回來了,哈哈哈?!敝旆视淇斓牟铧c笑出聲來。他抖索著滿身肥肉“笨拙”的繞到易林身后,在易林應(yīng)接不暇之際,兩掌不痛不癢拍在他后背肩胛左右,易林才適應(yīng)了戰(zhàn)斗的節(jié)奏,就偷空瞄了一下青竹那邊,稍一分心便失去節(jié)奏,背上挨了兩下,這兩掌簡直跟撓癢癢似的,易林頓生疑惑“是朱老肥在玩我?還是我進步太快?…有問題?!笨粗矍把劾锩肮獾闹旆剩琢志枇似饋?,凝回心神加倍注意朱肥的接下來的動作。這當(dāng)兒,朱肥也覺察到了危機,對方那美貌女子看似被師父之一的李四的“困龍爪”所制,步步后退,疲于應(yīng)付,卻步伐輕盈靈動,毫無破綻,很有些仙女弄舞的韻感。而且她和易林之間距離越來越靠近了。朱肥寒意乍生,愉悅煙消,一身功力運到極致?!皵佚埵健敝旆室宦暠┖?,身如疾鷹,攻向青竹側(cè)后,李四聽得朱肥聲起,知是徒兒預(yù)警,瞬息不再保留“困龍瓜”絕招“斬龍式”全力發(fā)出,合攻青竹,青竹身為青龍龍頭,自然是膽高藝絕,臨變不懼,八成功聚,玉掌雙飛,幻化出密密麻麻的掌影迎戰(zhàn)雙敵。易林對朱肥的動向早已留意,朱肥棄他攻青竹,他害怕青竹有險,也使出“斷水掌”威力至強一式“浪返”雙拳拍向朱肥側(cè)身。雷霆炸響中,人影紛飛,朱肥,李四被震飛后退丈余。青竹退后數(shù)步,唯有易林被倒飛的朱肥腳步踢中胸前原地未動,搖搖欲墜“桀…桀…桀”瘋狂暗啞的陰笑聲從朱肥傳出。“小賤人,你以為你們勝了嗎?!告訴你,得罪我朱肥的人,從來都不得好死,桀桀,你放過爆竹嗎?現(xiàn)在你男人就是一個人形大爆竹,一會過后就會“轟”的一聲,自里炸開,哎呀,血肉濺飛,腑臟橫流,好慘啦!”青竹聞言俏臉失色,沖上前扶住易林“你怎樣?怎樣啦?說話啊?!币琢执丝陶镏豢跉?,有口不能張,滿臉熟紅,堆起臉上肌肉,努力皺出一個笑容,示意青竹“我還好”。順勢靠住青竹,然后再深吸一口氣,憋住。臉上逐漸開始呈現(xiàn)痛色,他發(fā)現(xiàn)體內(nèi)有三十六之多的小氣泡在各大穴旁的經(jīng)絡(luò)里快速膨脹,撐得肌肉向外突起,在體表呈現(xiàn)出滿身的疙瘩,且還在變大,尤其胸前那個最大的,比其它三十五個大數(shù)倍之多,突起來時,就像少女的乳房那樣明顯。身體很痛,鉆心裂骨,不過他堅信自己能忍住,也在心里告訴自己,必須忍住,青竹看著他身體頃刻間發(fā)生的駭人變化,束手無策,方寸尺失,急得淚重雙目“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掉以輕心,忘記了保護你的,你千萬別有事啊,否則,我也活不下去了?!笨粗罱腥寺勶L(fēng)喪膽的青龍龍頭哭得如梨花帶雨,易林只得強忍疼痛溫柔的看著她的臉左右搖頭示意“別哭,我還挺得住,敵人還在呢?!逼鋵嵞?,易林已疼得手腳發(fā)軟,身體寸寸向地上滑落,搖頭示意時,頭已落在青竹險峰旁的溝壑里,后腦處傳來的溫香軟彈讓他減痛不少。青竹抬頭看著依舊怪笑不已的朱肥
“朱肥,如果易林有事,你和朱家必遭滅頂之災(zāi),你現(xiàn)在最好祈求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敝楹郦q在臉,面色已煞絕?!皶r候快到了,你會看到你這一生中最難忘的景象,保證你余生回味無窮的”朱肥興災(zāi)樂禍的眼里滿是期待放光。當(dāng)面解下蒙面的黑巾,一張肥臉正為最后的瘋狂笑容做準(zhǔn)備。青竹聞言攏緊易林,害怕下一刻懷中人便離去的恐懼覆滿全身。易林身體里撐裂的巨痛值持續(xù)上升,隨著體表疙瘩的變大一同來到最高處,朱肥留在身體里的暗氣膨大形成氣泡似的氣團也擴展到了最大界值,然后,肌肉經(jīng)絡(luò)回復(fù)的反方壓力擠爆了它們,啵啵聲間,那些氣團爆裂,彈得易林周身皮膚亂跳,身體打擺子似的一陣亂抖,胸前氣團爆裂的時刻,易林后挫的頭部甚至壓扁了青竹的傲人雙峰。青竹閉上了眼,珠淚如線,她不忍心親眼看著易林爆成血肉模糊的肉團,只能將易林抖動的身體摟得更緊。舟橫渡前一片寂靜…“啊…不可能的!怎么會這樣!絕對不可能!”朱肥癲狂大吼中滿是不可置信,平時里被臉上肉縫堆擠的眼睛豁然睜圓。叫聲驚醒了周圍一干人,一直戒備沉思不語的李四,自我療傷中的秋蟬,害怕不敢睜眼看的青竹?!拔也粫鲥e的!為什么?為什么你沒有爆體?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朱肥不甘心?!白屇闶?,不得不說你這手真的厲害,妙想奇思,冠絕眾生,只是可惜遇上了我?!币琢钟袣鉄o力回道,一付牛氣沖天不屑一提的樣子,腦袋在青竹懷里亂晃?!澳?!”“你!”“還不走!”李四拉起橫眉冷對一指禪的朱肥向來路疾飛,青竹彈開雙手秒退,清冷的臉上火燙,垂視胸前。易林猝不及防間后腦勺與大地來了次激吻,“哎喲!”一聲,躺著不動了。遠處林間兩道身影也悄然隱去,青竹秋蟬才一后一前上去理會躺在地上的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