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有兩個黑幫,一個是愛爾蘭裔的驕傲丹尼.奧班尼翁,一個是意大利人的自豪朱塞特.波特羅。
波特羅日落西山,奧班尼翁旭日東升。
這些事情尼爾原本是不知道的,畢竟波特羅是那種傳統(tǒng)的黑幫人才,搶劫、勒索、走私、銷贓,不像奧班尼翁有正經(jīng)的產(chǎn)業(yè)撐門面,讀書的時候尼爾也沒有和他接觸的需求和機會。
不過得益于蘿貝塔.哈瑞,尼爾現(xiàn)在對這些城鎮(zhèn)的陰暗面知之甚詳。
哈瑞聊起波特羅是在昨天試穿第三雙長筒襪的時候。
尼爾記得那雙漂亮的綴著蕾絲的老款棉襪,和波特羅現(xiàn)在的境遇一模一樣,無力回天,風光不再。
誰都知道它的剩余價值干涸了,沒有人看好它與新款競爭的結果,它自己也不看好。
但為了不被那些天性涼薄的經(jīng)銷商丟進垃圾桶,然后埋掉、燒掉,在無人問津的地方爛掉,它還是竭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面,歇斯底里地像只發(fā)情的孔雀一樣展現(xiàn)著身姿。
波特羅的體面就是眼前這家富麗堂皇的“意大利聯(lián)盟”俱樂部。
懷揣著新買的手槍,哈瑞好奇地跟著尼爾向著大門走過去。
至少有兩米那么高的看門人攔住他們,用意大利語說:“帶著你的拇指姑娘滾遠一點,小雞腳,波特羅不歡迎陌生人進入他的王國!”
尼爾壓著帽子笑了一聲,松開哈瑞的手,無害地向看門人作出握手的邀請。
“先生……”
看門人不屑地咧開嘴,蒲扇大的手呼一下……
拍空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把注意力移向尼爾的手的一瞬間,尼爾猛地跳起來,屈臂、橫肘,擺動手臂把自己的肘關節(jié)像錘子一樣砸在了他的鼻梁!
嘭!
看門人應聲栽倒。
哈瑞壓抑的難以置信的驚呼起來。
在驚呼中,尼爾抬腳踩住看門人的胸口,蹲下來,拔槍上膛一氣呵成,只聽見咔噠一聲,槍管就深深捅進了看門人的嘴里。
俱樂部的大門被人打開來,有四五個醉醺醺的打手沖出來,舉著槍搖搖晃晃圍住尼爾。
他們的身后站著一個老相的中年男人,穿著半舊的干凈襯衫,吊帶褲和只流行在工人當中的扁帽子。
他操著半生不熟的英語:“年輕人,奧班尼翁已經(jīng)決定要和我開戰(zhàn)了么?”
“他的決定跟我無關,朱塞特.波特羅?!?p> 尼爾口吐出帶有濃重羅馬口音的流利的意大利語,掀開帽子,露出深邃的黑色的眼睛。
“我聽說阿卡姆有自己人,就安排了一批酒水送過來,誰知道……你懦弱得像個法國佬,丟盡了我們意大利人的臉!”
……
生意談成了。
尼爾說他會在這些天安排一批酒水上岸,裝在沒牌照的舊卡車里,趁夜送到俱樂部的停車場交給波特羅販賣,販酒的所得一家一半,一個月后尼爾會派人來取。
整個過程都讓哈瑞一頭霧水。
走在阿卡姆古色古香的大街上,哈瑞像只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尼爾,你打算和波特羅一起走私烈酒?”
“是啊?!?p> “這不是犯法的嗎?”
“是啊?!?p> “你打算犯法?”
“是啊?!?p> “你哪來的酒?”
“今晚上不就有一批上岸嗎?”
“但碼頭被奧班尼翁控制著……”哈瑞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你你你……你打算??!”
“噓?!蹦釥枆鹤」鸬淖齑?,收回手指,舔了舔印上去的唇膏,“我說過,這個計劃有點冒險?!?p> “有點?!”哈瑞用喘息的聲音喊出來,“你打算搶劫奧班尼翁,然后嫁禍給波特羅,你要挑撥阿卡姆最大的兩支黑幫開戰(zhàn)!”
尼爾無奈地停下來,拖著哈瑞進到小巷。
他認真地看著哈瑞。
“蘿貝塔,小美人,你和我都在調查丹尼.奧班尼翁,不管是販賣人口還是走私烈酒,我們都陷入了僵局。”
“我們都知道奧班尼翁把決定性的關鍵證據(jù)藏在他的保險箱里,而且那只保險箱一定在三葉草公司他的辦公室里,因為他住在高級公寓,不能二十四小時安排打手為他看家?!?p> “那么,我們該怎么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他戒備森嚴的辦公室?當然是給他創(chuàng)造傾巢而出的機會?!?p> “然而酒水被劫不能讓他傾巢出動,一兩個老鼠一樣的記者也不能。他是阿卡姆的上流人士,他賺贓錢,但大部分臟活都不值得他親自動手?!?p> “除非有人威脅了他的根本,比如那些日暮的意大利人?!?p> 哈瑞驚惶地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又吸了一口。
“尼爾你瘋了!你以為波特羅會配合你?他根本不是奧班尼翁的對手,沒能力也不可能為了一雙陌生的深色眼珠搭上自己的命!”
“事實上他正在這么做?!?p> “呃……”哈瑞詞窮了。
就像之前說的,她既看不懂尼爾的舉動,也看不懂波特羅的舉動。
波特羅答應了尼爾的全部條件,當中只猶豫過一小會,而且從頭到尾沒有問過酒的來路和尼爾的來路。
尼爾笑嘻嘻抓起哈瑞的手,把玩著那些有些胖呼呼骨骼小巧的纖細手指。
“蘿貝塔,你的家族有東方血統(tǒng)么?”
“尼爾……”哈瑞面色不善。
“好吧好吧?!蹦釥栠z憾地松開手,嘆了口氣,“在見到波特羅之前,我對自己的計劃并沒有多少把握,但見到他之后,我就知道自己不需要欺騙他。”
“你記得他的樣子么?干凈、得體,他的打手喝得爛醉,他身上沒有半點酒味。”
“他的英語說得很糟,但和我們見面時的第一句話卻是用英語說的,沒有試探,直接把我當成了奧班尼翁的手下?!?p> “他嚇壞了。人在死的時候往往不是最恐懼的,等死的煎熬才是,他已經(jīng)受夠了。”
尼爾背著手笑了笑。
“他比我們都知道碼頭、河岸都在奧班尼翁的控制下,外來的走私想要進來,公路是唯一的渠道?!?p> “但我告訴他裝貨的卡車不會有牌照。這意味著車不可能從外面來,沒有牌照的車只能是本地的,而且只能在深夜躲著警察才能上路。”
“這么一來,酒的來源就很明顯了。我去搶,他來賣,如果奧班尼翁要追究,他會跟奧班尼翁決戰(zhàn)?!?p> “這場決戰(zhàn)他贏不了。如果輸了,他就從無止境的煎熬里解脫了,上天堂也好下地獄也罷,他再也不用受折磨了?!?p> “可如果僥幸打平了,兩敗俱傷,奧班尼翁就再也阻止不了他重新崛起?!?p> “因為經(jīng)營黑幫其實和經(jīng)營服務業(yè)差不多,他們真正打點的不是技術、不是產(chǎn)品,是口碑?!?p> “一旦人們覺得波特羅和奧班尼翁一樣強大,那么無論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一樣強大,波特羅都會趕上來。”
“就是這樣!”尼爾做了總結,“波特羅對他要面對的事了如指掌。他猶豫過,也做出了決定,所以他不需要知道我的來路,因為這不是我的事,是他的事?!?p> “他愿意拼上命去搏一場,就是這么簡單?!?p> 哈瑞張大了嘴,抻著舌頭:“你……尼爾,你真的是記者?”
尼爾攤開手:“我從沒說過我是記者,我是撰稿人。記者服務報社,我只追求真相。”
說完,尼爾走了。
哈瑞連忙追上去,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地問。
“接下來我們去哪?回家?還是跑去租車?”
“車已經(jīng)租好了。不過車行要晚上才會幫我們把車送到廢磚場,我們還要負責缷車牌……”
暗夜拾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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