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暗黑起源

　　·尼爾.布萊克

　　·布萊克古堡莊園

　　·一般交付

　　·馬薩諸塞州，馬丁海灘

　　·1927年2月4日

　　親愛的蘿貝塔：

　　我懷著遺憾的心情向你寫下這封信，就在上周，1927年的1月30日夜間，你的朋友奧妮.貝利小姐在齊里卡去世了。

　　我很想告訴你她走得很安詳，然而并不是。她被卷入了一起邪惡的事件，成為了事件的犧牲品，我親眼見證她的離世，但因為沒有尸體，警察拒絕將她從失蹤人口中移出。

　　對于她的離開我很抱歉，然而我沒能救下她，甚至沒能和她見上面。

　　那是一場兇險的冒險，對于你的朋友，我只能請你節(jié)哀。

　　……

　　寫下這封短信，尼爾停下筆，捧起溫暖的咖啡眺望窗外無垠的海景。

　　這里是布萊克家位于馬丁海灘的古堡莊園，尼爾正待在莊園別墅的書房里。

　　書房的窗面向海，巨大的外凸的飄窗提供了廣闊的視野，可以縱覽潔白的沙灘、崖上的古堡和無垠的海面。

　　凡能見的皆是布萊克家的私人土地，包括大約三公里縱深的近海漁場在內(nèi)，這些土地和海的契約都存在古堡的金庫當(dāng)中，象征著尼爾的所有權(quán)神圣不可侵犯。

　　這里是尼爾出生的地方，長大的地方，也是成年以后放松精神和享受假期的首選。

　　只有在這座靜謐的缺少繁華與市井氣息的濱海小鎮(zhèn)里，他才能感受到由身到心的徹底放松。

　　不過尼爾這次回來的目的卻不是度假。

　　結(jié)束了齊里卡的事件后，他讓萊恩帶著所有的收獲，包括紅晶石碑、紅晶人骨、石碑碎屑和克拉拉.加祖爾的手書《黃衣之王》返回波士頓，自己則坐著火車，帶著黑之束縛的筆記連夜回到莊園當(dāng)中。

　　今天是回來的第六天，上午里根博士給他拍了電報，說那些水晶石碑的估價不會超過每塊300英鎊，而那具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的水晶人骨則是珍品，至少能拍出3000英鎊。

　　尼爾對著電報喜不自勝，真心覺得為里根博士配置神秘學(xué)助理已經(jīng)變成研究所最刻不容緩的大事。

　　然而能跟里根博士搭檔的神秘學(xué)助手并不好找，性格、年紀(jì)、學(xué)識、修養(yǎng)還有待遇都得好好考慮。

　　尼爾沒有那么多精神可以浪費，現(xiàn)在的他滿腦子都是黑之束縛，因為威爾馬斯教授說過，這本筆記能讓他學(xué)會魔法。

　　這是一個神奇的過程，尼爾已經(jīng)學(xué)習(xí)了五天。

　　喝完咖啡，尼爾神完氣足地拿出筆記，鄭重翻開。

　　泛黃的筆記本里寫滿了雋秀的花體，第一篇介紹舊日支配者祖謝坤，第二篇介紹容器的制作，第三篇介紹黑之束縛的儀式，第四篇則是容器的使用。

　　尼爾全身心地投入進去，紙上的墨跡在眼前慢慢溶解，很快就把整個書頁染成漆黑，找不到一絲留白。

　　書頁的深邃處仿佛有觸手在扭動，它們扭動著攀上尼爾翻書的手，扭動著從手指游到手腕，又從手腕游到咽喉。

　　尼爾感覺到窒息，那種真實的如同脖頸被勒住的窒息讓他下意識掙扎，下意識退縮。

　　他一掙扎窒息的感覺就變?nèi)趿耍矍暗暮诎底兊锰摳?，就像真實與幻象出現(xiàn)了干涉。

　　他嘗試收住心，不再掙扎，不再反抗，觸手把他拖進深淵，純黑的不見半點光芒的深淵，他在里面穿梭。

　　低語響起來了。

　　一道深沉的低語伴著微不可查的鳴鐘在他的耳畔縈繞，尼爾用心去分辨，卻無論如何都辨不出任何一個清晰的字眼。

　　眼前的黑暗動起來。

　　在深邃的黑暗的中心出現(xiàn)一道光，灰蒙蒙的光的中心有一道人影，黑色的人念誦著咒語，他的聲音，他的動作，他的神態(tài)乃至于氣息的變化和儀式感的腳步都纖毫畢現(xiàn)地投射在尼爾的瞳孔。

　　尼爾的身體不自覺地跟著模仿起來。

　　一遍、兩遍、三遍……上百遍上千遍，直到尼爾完全復(fù)制了那個黑色的人的一切，有一道咒文在尼爾的腦海中銘刻下來。

　　【暗黑起源】。

　　私語兀地放大，像雷聲一樣高喊：“忘記！”

　　那聲音在腦海的正中心爆炸，尼爾轟一聲被炸出了幻象，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虛脫、無力、滿身的大汗，連抬起指頭都像奢望。

　　他忘記了在幻象中看到的一切，忘記了那些姿勢、動作、呼吸和腦海中的咒語。

　　零散的記憶的碎片在游蕩，游蕩著像拼圖一樣一塊一塊拼合到一起。

　　極度的疲憊讓尼爾集中不了精神，但他偏偏必須集中精神，還要長時間最高限度地集中精神，不能讓記憶的絲出現(xiàn)一絲晃動。

　　整整半個小時，拼圖完成了。

　　暗黑起源可以讓他變成一團無形無相的飄蕩的霧，這團霧可以穿過任何未封閉的縫隙，不會被非魔法的風(fēng)或其他傷害。

　　只是維持這種形態(tài)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會對身體造成負(fù)擔(dān)。

　　這是他六天里掌握的第三條咒文，第一條是從第一篇里學(xué)到的祖謝坤召喚術(shù)，第二條是第三篇里學(xué)到的恐怖之鐘附魔術(shù)。

　　暗黑起源屬于第四篇，是尼爾在第四篇得到的第一條咒文，而且如果他估計得不錯，這一篇應(yīng)該還不止這一條咒文。

　　問題是他根本無法預(yù)計里面總共記載著多少咒文，筆記里凡是涉及魔法的段落都會使用一種與尼爾所知截然不同的文字體系，

　　文字由扭曲的紛亂的線條絞合構(gòu)成，沒有分割，沒有斷裂，無論是第一篇第三篇還是第四篇占用的篇幅都差不多，哪怕是字型在尼爾眼中也沒有太多的差別。

　　他能做的只有閱讀，沉浸下去，引發(fā)幻覺，然后回歸現(xiàn)實，虛脫、遺忘，用最不適合回憶的狀態(tài)努力回憶。

　　如果回憶出來了，他會掌握新的咒文，而且只要憶起那句短短的咒文就能自然地得知魔法的用途、施法以及其他細(xì)節(jié)。

　　如果回憶不出來，這次虛脫就相當(dāng)于白費了。

　　學(xué)習(xí)的過程不會在他腦海里留下任何印跡，就如做了一個深沉的噩夢醒過來，他只知道自己做了噩夢，卻不會知道噩夢的具體內(nèi)容。

　　索性尼爾還知道自己是否學(xué)完了。

　　第一篇和第三篇的魔法文字如今在他眼里像死了一樣不再扭動，不會再把他帶入新的幻覺，只剩下第四篇依舊蠕行。

　　不再蠕行的文字對他而言就是“學(xué)完了”，哪怕它們還有其他深藏的內(nèi)涵，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擁有七個學(xué)位的文盲覺得自己很無奈：“要是能系統(tǒng)地學(xué)習(xí)這種文字體系……”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像久病初愈的病人一樣一點一點地適應(yīng)銹蝕的呆板的關(guān)節(jié)。

　　就在他勉強能抬起手臂的時候，有人不由分說地推開了書房大門。

　　有個穿著大紅色騎裝的漂亮姑娘像火焰一樣躍動進來。

　　“尼爾！”她歡快地?zé)侥釥柮媲?，“有客人找……”她愣住，大體看出了尼爾的不妥，“呃……要不我讓他改天登門？”

　　“不必了……”尼爾喘了口氣，艱難的審視的打量姑娘的妝容，“艾瑪，以后你履行管家職責(zé)的時候是不是先換上管家的衣服？”

　　“可我的馬還在等我?！卑斄x正辭嚴(yán)。

　　尼爾被說服了，哀莫大于死心地挪開頭。

　　“這個時候，是哪位客人找我？”

　　“聽說是密大來的教授。”艾瑪說，“他說他叫威爾馬斯，密大英語系教授，艾伯特.N.威爾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