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緘默者
不語村村口,攝影師緊張的看著躺椅上的老人。
光是站在老人身前,他就險些無法呼吸。
身后的目光冰冷如刀,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xù)拖延下去了。
咬了咬牙,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沖老人友善的招了招手。
直到此刻,攝影師才明白剛剛進村那家伙的心理素質(zhì)有多強大,能跟這樣一個怪物談笑風(fēng)生不說,甚至還能在這場“對峙”當(dāng)中隱隱占據(jù)上風(fēng)。
在他身后,胖子老張已經(jīng)收回喪家之犬,背后的黑色背包不停鼓動,但他沒有理會。
只要失去目光注視,要不了多久喪家之犬就會失去活性。
胖子身側(cè),墨鏡男面無表情的盯著攝影師。
他剛剛已經(jīng)指示過其他人,一旦這個倒霉蛋失敗身死,他們就立即撤離此地。
一時之間,在場的所有目光都匯聚在顫抖的攝影師身上。
后者雖然害怕,但還沒有失去理智,雖然墨鏡男強調(diào)讓他跟學(xué)白墨的樣子,但他并不打算出聲。
他強自鎮(zhèn)定,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些,伸手摸向了老人臉上的頭套。
老人漠然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攝影師反復(fù)深呼吸,手一寸寸向前,終于摸到了對方的臉。
冰冷,腐朽,和死尸無異。
他試圖扯掉頭套,卻怎么都扯不下來,見老人沒有反應(yīng),他膽子又大了幾分,狠狠一咬牙,兩手并用,奮力往后拉扯。
可他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就算是個腦袋都該被拔下來了,卻還是無法扯下頭套。
在此期間下,墨鏡男嘗試過趁機溜進村里,卻又一次被老人阻攔,只好就此作罷。
他用槍頂著攝影師的腰,警告他不要浪費時間。
后者雖然心里直罵娘,卻沒辦法反抗,他明白墨鏡男的意思,剛剛那人是怎么做的……他就該怎么做。
短暫的猶豫后,他一咬牙,從嘴里取出禁言符,看著躺椅上的老人,顫聲道:“大……大爺,你為什么要帶著頭套睡覺???”
老人只是看著他,沒有反應(yīng)。
沒事?
目睹了這一幕,眾人心頭一喜,攝影師更是差點熱淚盈眶,大起膽子試探道:“大爺,要不我?guī)湍惆杨^套摘下來?”
老人依舊沒有反應(yīng)。
攝影師松了一口氣,再次抓住頭套試著往上拉扯,就發(fā)現(xiàn)這次居然能拉動了!
有用!莫非這才是通關(guān)方法?
他感覺有些荒誕,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緊張的眼神當(dāng)中,緩緩把頭套扯下。
天色陰沉,老人的真容徹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氣當(dāng)中。
眾人心頭一沉。
只見頭套之下……
赫然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臉上有很明顯的彈孔痕跡,傷口處的肉芽蠕動,猶如細(xì)小的粉紅蜈蚣,在肉瘤上不斷攀爬。
攝影師看得直反胃,他突然覺得,自己或許就不該把頭套摘下來……
而就在此時,怪物的眼神猛然一變,死死盯上了他。
他脊背發(fā)涼,只感覺死亡隨時都會降臨,連忙回想了一下白墨的語氣,訕笑道:“大爺,要不您進屋吧,不然會著涼的……”
老人緩緩起身。
攝影師大驚失色,慌張道:“大爺,年紀(jì)大了就該多曬太陽……”
老人俯身向前,腦袋逐漸與他靠攏。
“大爺,你還真是童心未泯……”
他快哭了,鼻尖滿是血腥味和腐臭味。
“我再幫你把頭套戴回去!我知道的,牛戰(zhàn)士從不摘下面……”
下一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猛然吐出大口鮮血。
一條猩紅的舌頭順著血液噴涌而出,落在老人腳下。
“噓……”
后者的視線掃視在場所有人,豎起食指置于唇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攝影師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什么他會死,分明之前那家伙什么事都沒有的……
不只是他,整支探秘小隊都有些難以理解眼前的狀況。
墨鏡男沒有半點猶豫,當(dāng)機立斷下達(dá)了撤退指令。
錢可以不賺,命丟了可就沒了,剛剛的一切太過詭異,他打算先回去復(fù)盤,等有把握后再重新對這處禁區(qū)進行探索。
至于和長遠(yuǎn)公司的交易……那有命重要嗎?
老人看也不看腳下的尸體,血肉模糊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眸子轉(zhuǎn)向正要撤離的眾人,目中充滿了惡意。
墨鏡男心中一突,當(dāng)即擋在眾人身前,讓他們不要遲疑,盡快離開這里。
沒過多久,他像是察覺到了某種不對勁,表情變得格外難看。
身后的隊友沒有任何動作,像是沒有看見他的手勢。
回過頭,只見所有人都像是被嚇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目露驚恐的看著來時的方向——那條狹窄的小道。
更確切的說……是看著小道上的人影。
那是一個赤裸上身的白發(fā)男子,雙眼被染血的紅布所束,渾身傷痕累累,傷口縱橫交錯,猙獰可怕,看了便觸目驚心。
他的兩塊肩胛骨被金屬黑刺所洞穿,黑刺的末尾處連接著兩條巨大而沉重的鎖鏈,分別蔓延到男子的雙臂和腳踝,最終環(huán)繞到脖頸。
鎖鏈上滿是細(xì)碎的尖銳小刺,男子每移動一步,身上便會滲出血來。
他一步步向眾人走來,鎖鏈發(fā)出巨大的聲響,血液流了一地,卻仿佛察覺不到疼痛一樣。
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墨鏡男便渾身一僵,身體仿佛不再屬于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危險!危險!危險!
可怕的預(yù)感像是要碾碎神經(jīng),靈魂深處蔓延出無窮的顫栗感。
“這是個什么鬼東西……”
咽下一口唾沫,墨鏡男死死盯著男子——這家伙的嘴被密密麻麻的黑線縫合,絕對和不語村脫不了干系。
男子緩緩移動著,像是盯住了某個方向,全然沒有在意無法動彈的眾人,地上被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眾人身后,村口的老人早已連同躺椅一起消失。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如同不起眼的塵埃,每一個被男子觸碰到的小隊成員都瞬間暴斃,血霧漫天,昏暗的天空越發(fā)迷蒙。
沒有人可以反抗,生命猶如路邊的野草,毫無價值的凋零。
墨鏡男悲憤交加,拼了命的移動胳膊,試圖觸碰到腰間的匕首——只要握住匕首,他就能施展自己的保命道術(shù)!
只要碰到,哪怕只碰到一點點……
可一切都是徒勞的,在這個怪物面前,他連這點小小的欲望都無法被滿足。
思緒渙散開來,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鐵鏈摩擦聲——墨鏡男勉強匯集意識,這才發(fā)現(xiàn)全身已經(jīng)千瘡百孔,血液飛濺。
原來我要死了啊……
可他甚至連身體的疼痛都無法感知。
意識四散交匯,混沌之際,他猛然回憶起了一件事。
不語村的石碑似乎比其它禁區(qū)的石碑要略微低矮一些,而且刻在石碑上的字母C也小了不少……
等等……原來是這樣。
他突然意識了什么,居然一下子沒那么絕望了,反而還有些釋然。
“不是C級禁區(qū)啊……”
他苦澀一笑,如果把不語村的石碑往外拔一截,那么那個略小的C,會不會……其實是S的上半截呢?
“死在S級禁區(qū),不算窩囊?!?p> 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墨鏡男安然倒地。
背負(fù)鎖鏈的男子沒有絲毫停留,踏著沉重的步伐往村里走去。
……
與此同時,某個掛滿紅色信封的房間。
黑色風(fēng)鈴無風(fēng)自響,一個紅色信封掉落在地。
“緘默者已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