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紅袖剪燭
翌日,他來到學(xué)堂。
“先點查昨日功課,已經(jīng)完成的坐在位子上,沒完成的站上來。”周老先生呵呵一笑,睡眼惺忪道。
頓時,全班鴉雀無聲。
周老先生笑呵呵地點名:“就從我左手邊開始吧!”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從,食之者寡……”
“不錯,有七處錯漏,還不熟練,課后還需用功。”周先生點評了兩句,那位學(xué)生這才笑著坐下來,放松下來。
“第二個!”周老先生繼續(xù)點名。
“老師,我背不下來?!?p> 周老先生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上來領(lǐng)三尺!”
那學(xué)童,走上臺,哭喪著臉伸出手,周老先生舉起戒尺,力若千鈞,看似慢,其實快,只是那學(xué)童的手更快,竟然躲了。
這手速,看得蕭華羨慕不已,還是少年人有天賦!
“呵呵呵,再加兩尺!”周老先生更不在意,這回那學(xué)童沒敢再躲,乖乖挨了五尺,他是哭著走下臺的,還拎著一只已經(jīng)腫脹起來的左手。
“下一位?!?p> ……
蕭華是最后一個,前面的檢查完,共有二十五位學(xué)童,大多在十多歲到二十歲之間,一多半人挨了戒尺,能全背下來的不過五個人,五人中,僅有一人沒有錯漏。
輪到蕭華,他站起來,將昨日學(xué)的書句和范文一字不差地背完,抑揚頓挫,顯然極為熟練。
“甚好,蕭華進學(xué)最晚,卻能完成每日功課,還一毫不差,當(dāng)為汝等師兄們的楷模!好了,今天開始講新文……”
蕭華只有處在學(xué)堂里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小小的優(yōu)越感。
這樣一看,好像他不僅不笨,還挺優(yōu)秀。
“這就是差距嗎?”
下午下學(xué)回到家里,他不禁在想,如果自己是最正常人里優(yōu)秀的那個,那秦氏姐妹的智商是不是有些逆天了?
晚飯的時候,他總會在秦氏姐妹身上來回瞧,不應(yīng)該呀?女人的美貌不應(yīng)該與智商成反比嗎?
“你怎鬼頭鬼腦的?”
秦紅玉見他如此,心道看來不能再拖了,得請個大夫過來,“明日你讓鐵棗與學(xué)堂里告?zhèn)€假,我請了個大夫過來與你復(fù)診一下!”
“二表姐,我真沒事!”
蕭華有些耐煩,見二表姐臉色一寒,立馬笑了笑,“看看也好,看看也好,就當(dāng)是體檢了!”
小表妹噗哧一笑,差點噴出飯來,被她姐姐瞪了一眼,立馬縮了縮腦袋。
次日,許郎中來了,把了許久脈相,又望聞問切一番。
“許先生,我真沒啥事,吃的香睡的好!”蕭華拍了拍自己越來越有力氣的身體,自信道。
秦紅玉見許郎中欲言又止,便讓妹妹帶著蕭華回書房。
許郎中長嘆一口氣:“凡傷及腦髓者,就算僥幸能活,十有八九會有些后遺癥來,不足為怪!他如今身體也越來越強健,看似并無異常,但他心神大變,與以往大不相同,且腦側(cè)的骨包至今未消,隱有擴散之勢……”
秦紅玉會意,示意侍女鐘靈遞上診金。
“姑娘,老夫不是這個意思!老夫只會治身體上的疾病,三郎如今的病老夫也是束手無策了,還是另請高明吧!”
許郎中揮了揮手,見秦紅玉再三請求,才又道:“不如請個陰陽先生來看看!”
說罷,他收了些許上門費,便離開了,徒留秦紅玉一人呆立在大堂。
她久久不言,莫不是真是中了邪,一想到這,身子一軟癱坐在太師椅中。
“二姑娘,二姑娘,喝些水吧。”鐘靈在一旁為她遞上茶水。
良久她才緩過來,冷眼看了看鐘靈:“這些話,你爛在肚子里!”
“二姑娘,你放心!”鐘靈趕緊跪了下來,就要發(fā)誓言,又被秦紅玉制止。
“好妹妹,趕緊起來。我自然信你,聽說你哥哥這會成親還差些聘禮,明日你從府里支些送回家去!待你回來,你就去三郎屋里服侍吧!若是有什么事,不要讓外人知道,先與我說!你若愿為我做這事,日后我定不虧待你!”
“是,二姑娘!”
鐘靈又喜又悲,但還是心甘情愿地點了點頭。
家里為這事已經(jīng)求她幾回了,仿佛她不出這個錢,就是不孝女,可她本就是被秦紅玉高價買來的,根本沒有再出錢的義務(wù)。
比起父母的家里,她更喜歡跟著秦紅玉,在這里雖也不容易,但至少還能被當(dāng)作人尊重,吃穿用度皆是極好的。
……
夜有些深了,天上是輪彎彎新月,院子里有些昏暗,數(shù)不清的蛙鳴此起彼伏。
書房里小表妹坐春凳子上監(jiān)督他背書,有些困了,打起了呵欠,身子不自覺地依靠在桌側(cè),睡眼朦朧。
聽了一段極有節(jié)奏的背誦聲,聲音悅耳,心里一陣安逸,打起了盹,待到一篇八股制藝范文背完,聲音戛然而止,這才驚的一下醒來。
桌上的燈燭火光頓時晃蕩起來,照的二人臉上昏黃不定。
“呀,燭芯長了。”
小表妹放下文稿,取了剪刀將一截下燭芯,頓時火光小了許多,也平穩(wěn)下來,剪刀上的殘火,跳躍一陣,也消失不見。
回頭望見蕭華眼睛里的燈光,燈光里靜止的是她的身影,臉頰一熱,顫聲道:“我去廚里看看,阿秀煮個銀耳羹怎現(xiàn)在還不來?!?p> 說罷,說出去兩步,見手里還拿著剪刀,慌忙回來放在桌上,才又小碎步走出書房。
“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
蕭華嘴角含笑,靜靜看著,拾起《大學(xué)》,繼續(xù)誦讀了一遍,現(xiàn)在雖不能完全順暢背下來,但也能磕磕絆絆地背完,還是得重復(fù)不停地去記。
而且記憶這種事,記的越多,越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性越好,一旦長時間不用腦子,反而記憶能力直線下降。
就好比高考時自己的心算能力與記憶能力超強,到了大學(xué)直線下降。
持續(xù)不斷的鍛練會讓這種能力持續(xù)提升,也就是越背越容易背,越讀越能理解。
書讀百遍其意自現(xiàn),雖有些夸張,但確有些道理。
不過,這一段中,有一句他不是很理解,默默記下來,明日去詢問羅勝師兄。
他比其他弟子要認真許多,不僅會完成每天的一句原話加一篇范文的背誦默寫任務(wù),還會給自己額外加量,將學(xué)堂里以前教過的原文與范也一并學(xué)習(xí),還會超前學(xué)習(xí)。
但他可不會像其他弟子一樣不求甚解,遇到不理解的地方,總會纏著師兄羅勝,問一些詞意句意。
以經(jīng)義為主,題庫為輔,這樣成功率才是最大的!
小表妹進廚房,見阿秀早已經(jīng)熬好了羹,正要端過來。
“哎哎,三姑娘,你放下吧。還是我來端吧,這外面路黑的很,容易絆腳?!卑⑿阃崎_她的手。
見她依舊有些遲疑,阿秀才又說道,“待到了書房門口,三姑娘再端進去不遲?!?p> 秦碧玉臉一熱,瞪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三郎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阿秀與她差不多年紀,兩人感情極好,素來知道她的心思,此時只有主仆二人,說話沒有太多拘束。
秦碧玉用手指戳戳阿秀的額頭:“你跟誰學(xué)的這些胡話?”
阿秀嘻嘻笑個不停,也不答話,徑直往前走,到了書房,兩人交換了端盤,阿秀替她看著路,隨她進去。
蕭華也停了下來,將羹與二人都分了一些,一起吃了。
“嗯,這銀耳比我們那的好吃?!笔捜A贊道,說完突然想起來,她們不知道他說的“我們那”是個回不去的地方。
“這可是上等的銀耳,從巴蜀運來的,是上回殷姐姐送的。”
阿秀對這些了如指掌,頗為自豪,喝著碗中的湯汁,覺得三郎與三姑娘一家真是頂好的人。
從不像隔壁的主家經(jīng)常打罵下人女婢,她很為那邊的姐妹打報不平,一番對比,自己身在這邊,也是最修來的福氣。
“你倆早些睡吧,我再看一會就睡了。”蕭華放下空碗,見小表妹跟瞌睡蟲似的,兩只眼睛一眨一眨的強撐。
“表少爺,已經(jīng)亥時了,你也早些睡了吧!我去打些熱水來,與你洗洗吧?!卑⑿阋笄诘馈?p> “不用了,已經(jīng)洗過澡了。我看會書便睡了,你扶表妹去歇息吧?!?p> 蕭華催促二人離開。
這才幾點?十點左右,就睡覺?哪個高考生能有這個待遇?
然后,又溫讀了幾遍,越覺精神亢奮,夜貓子的屬性成功被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