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昭原本是同宋懿蘭一樣在宮中小住的,但聽說今早皇帝舅舅在朝上罵人之后,特地午間回了趟宋家。見皇后請宋懿蘭過去,宋云昭起身道:“阿姐去吧,我也要去書院了?!?p> 宋云昭平日在弘文書院讀書,午間也是在書院用膳的,讀書清苦,午間也沒有午休的習(xí)慣,休息時間基本都用來溫習(xí)功課了。弘文書院午間留的時間也有一個半時辰,用膳和休息溫書是夠了,往燕國公府跑一趟再跑來見宋懿蘭,就有些緊巴巴的了。知道宋云昭維護(hù)她的心思,宋懿蘭也不怪他,只笑道:“慢些走,昨晚下了雪,小心路滑。”
宋云昭去弘文書院,宋懿蘭也起身準(zhǔn)備去鳳儀宮見吳皇后,卻見碧玲走來,道:“姑娘,世子叫奴婢轉(zhuǎn)交給姑娘,說是老夫人給姑娘的,剛才忙著說話,世子給忘了。”
宋懿蘭噗嗤一笑,哪里是忘了,分明是小少年一面記著宋家給姐姐受的氣,一面又不愿對疼愛他的祖母撒氣,故意給‘忘了’的。知道宋云昭的心思,宋懿蘭也不生氣,也不去看匣子里的東西,只讓人將東西收起來。
宋懿蘭在宮中暫住,依然同靜柔公主住在一處,漱玉軒離鳳儀宮有些遠(yuǎn),走到鳳儀宮時,正碰到吳秀云從里面出來。宋懿蘭看她模樣,似乎剛剛哭過的模樣,一向柔和恬靜的臉上帶著淚痕,不顯得狼狽,反倒添了些梨花帶雨的柔弱。
若是先前,宋懿蘭還猜不透吳秀云的種種奇怪表現(xiàn),在吳秀云迅速同崔謹(jǐn)定親之后,就十分明了了。宋懿蘭微微垂眸,她從前從未想過,吳秀云傾慕崔謹(jǐn),甚至借著吳家和世族的手,最終達(dá)到了這個目的。想起從前雖不算親厚,也算是相熟,宋懿蘭難免有些心寒。
吳秀云似乎也沒想到剛好在這里遇到宋懿蘭,正要同她說話,走在身后的落英便催促道:“吳姑娘快些走吧,馬車還等著呢!”
吳秀云的眼眶似乎又紅了些,給宋懿蘭領(lǐng)路的芙蕖也不看她,只回頭向宋懿蘭道:“縣主隨奴婢來,娘娘等著縣主呢!”
落英和芙蕖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宋懿蘭還有什么不懂的,想來吳秀云的心思,吳皇后也看出來了,而對吳秀云這一番努力,吳皇后顯然是看不上眼的。
吳皇后的為人宋懿蘭是了解的,作為皇后來說,吳皇后可以說得上開明大度,但人總有底線。吳家經(jīng)常送吳秀云進(jìn)宮,目的自然是希望吳秀云嫁入皇家,便是這一點不成,至少要維系好吳家與吳皇后的關(guān)系。吳家的心思吳皇后看得明白,也愿意在能力范圍內(nèi)照拂吳家,若是長子愿意,也不介意吳秀云做自己兒媳,因此,在教養(yǎng)吳秀云上,吳皇后是用了心的。
有吳皇后的照拂,雖然沒有將吳秀云推上太子妃的位置,但作為皇后娘娘重視的侄女,吳秀云的身價也漲了不少,近兩年來,從來不少往吳家提親的人。原本吳秀云一直沒定下親事,吳皇后也沒有多想,只想著千嬌百寵的姑娘家,心氣高些也沒什么,但若是這個侄女看上了別人的未婚夫,還想方設(shè)法搶到手了,就不是一回事了。
在吳皇后看來,姑娘家有了傾慕的人,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一回沒什么,但若是不擇手段的去做一些事,就失了姑娘家的矜持和體統(tǒng)。因此,在吳秀云迅速定下親事,又跑來宮中解釋時,吳皇后只覺得失望,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兒,吳皇后也不愿意對吳秀云說重話,只吩咐人將她送出去,日后在家中備嫁,別到處亂跑。
吳秀云不聲不響的布下這一局,自是細(xì)膩又聰敏的,哪能聽不出吳皇后的言下之意。心知姑母從前欣賞她的便是溫柔懂事,有了這件事,這份情誼怕是再難挽回,只是,吳秀云微微垂眸,她對姑母自然是有濡慕之情的,只是,她的終身幸福更重要,為了崔謹(jǐn),她愿意拋棄這一切。
芙蕖引著宋懿蘭進(jìn)去,只見吳皇后撐著額頭坐著,閉目嘆息。宋懿蘭上前,向吳皇后行禮,吳皇后按了按額頭,道:“馨雅來了,快過來坐?!?p> 宋懿蘭行了禮,這才坐下來。
吳皇后盤算著這個點,宋懿蘭進(jìn)來時應(yīng)當(dāng)是見到吳秀云了的,不免嘆息道:“馨雅,這次的事,叫你受委屈了?!?p> 宋懿蘭搖了搖頭,道:“皇上和娘娘替馨雅做主,馨雅感激還來不及,不委屈?!?p> 想到高辰對宋懿蘭的心思,吳皇后只覺得頭更疼了些,只是這事急不來,崔家退了親,立刻求娶吳秀云,已經(jīng)讓人議論紛紛了,若是這個時候宋懿蘭也定下親來,就不單單是議論,而是笑話了。何況,高辰如今還是一廂情愿,總得宋懿蘭自己也愿意才成,吳皇后也做過閨中少女,雖沒親自經(jīng)歷過,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宋懿蘭哪有心思談這些。
“今日叫你來,有些事對你說?!眳腔屎笥X得吳秀云這事做得過了,但既已成了定局,也沒什么可說的,“眼看快過年了,太后說要到廟里拜一拜、上上香,正好這個季節(jié)梅花正開,不如你和阿昭也一道去,賞賞景散散心?!?p> “要去哪里?崇明寺嗎?”宋懿蘭不知吳皇后心頭過了一遍的想法,但對于出門走動,宋懿蘭并不抵觸。退親這回事雖然損害了宋懿蘭的名譽(yù),但宋懿蘭的想法,這事本就不是她的過錯,事已至此她沒有辦法改變,難道還要因為別人的過錯,而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委委屈屈的?宋懿蘭自認(rèn)為頭腦清醒邏輯清晰,越是旁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她越不會讓自己活成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