鼴鼠走后,客人逐漸多了起來,聚在吧臺旁交頭接耳。
這些人不是來喝酒,也不是找女人,而是為了接任務,因為巨嘴鳥酒吧同時也是雇傭兵行會。
吧臺左側搭著一排布告板,上面釘著白紙,每張都是懸賞任務。
紙張正面畫著描述任務的簡筆畫,背面是任務簡報,誰若是看中了,就把紙撕走,完成任務后回到這里,一手交紙,一手付報酬,就這么簡單。
任務難度分為低、中、高和傳說,靠近長吧臺的任務越危險,酬勞越豐厚,不過保證金也更多...
千瘡百孔的布告板訴說著酒吧的悠久歷史,不過“傳說”級的布告板卻油光锃亮,幾乎沒有損傷,釘在其上的紙張早已泛黃發(fā)皺,似乎從未更換過...
盧梭在布告板前駐足片刻,挑了一張難度為“中”,押金10銀幣的任務。
上面畫著“黑塔”、“箭頭”和“王冠”,意為:從西區(qū)走私物品到貴族莊園。
紙張背后寫著花體字:
莊園詳議。
對于不喜歡陌生人的貴族,任務是最好的敲門磚,至于鼴鼠的警告,已經(jīng)被盧梭自然忽略了...
付下保證金后,盧梭收起紙張,悠閑地朝門口走去。
角落里,四名雇傭兵起身跟上。
誰知盧梭突然轉身,掃視了酒吧一圈。
雇傭兵趕緊坐下,你敲敲桌子,他捋捋頭發(fā),裝出忙碌的樣子。
盧梭假裝沒發(fā)現(xiàn),走到吧臺邊買下一杯威士忌,學著鼴鼠的樣子潑在了地上。
隨后,他迅速離開酒吧,等雇傭兵追出來時,已經(jīng)拐進了西邊的小巷。
這里聚集著很多流浪者,因為酒吧外有垃圾可以吃。
盧梭側身穿行,暢通無阻,四個雇傭兵稍顯笨拙,只能舉槍開路。
眾人如狼入羊群,流浪者紛紛避讓,女人尖叫,孩子哭泣,火盆被撞翻,窩棚被推倒。
動靜之大,盧梭已經(jīng)無法裝作沒看見,只能每隔幾秒就向后張望,裝出一副緊張的模樣,同時控制距離,讓雇傭兵剛好看見自己,但又不可能追上。
很快,眾人在追逃之中橫跨國王大道,來到了城北。
這里建筑風格單一,全是緊挨的雙層平房,早已年久失修。
街道上見不到人,蟑螂滿地亂竄,肥碩的老鼠肆無忌憚,張牙舞爪向人類宣誓主權。
跑了近十分鐘,路上只出現(xiàn)過一個老頭,衣衫襤褸癱在墻邊,手搭膝蓋握著酒瓶,似乎已經(jīng)躺了很久,也不知是怎么活下來的。
可奇怪的是,沒有了人群的阻礙,雇傭兵的速度不增反減。
才跑了半小時,他們不可能累了...
再不行動魚就要脫鉤了...
盧梭在下個路口停住,四處張望,尋找最佳的伏擊地點。
...
雇傭兵的確不累,但是異常憋屈,有種擊打棉花的無力感。
領頭的那位邊跑邊喊:
“奶奶的,兔崽子比耗子還快...”
最矮的雇傭兵掏出一張羊皮紙,看了看說道:
“已經(jīng)到無人區(qū)了,還追嗎?”
另一人毫不猶豫道:
“追啊,那塊金疙瘩夠咱們啃一年了...”
“可無人區(qū)有怪物啊...”
領頭人頓了兩秒,說道:
“稍微深入點應該沒事...”
另一人附和道:
“但凡情況不對,我們就撤,反正有他頂在前面,要死也是他先死?!?p> 幾人不再猶豫,重振精神向前沖,很快就趕到了下個路口。
可是這次,他們沒看見盧梭“狂奔”中的身影...
領頭的雇傭兵罵道:
“奶奶的,人呢?”
矮小的雇傭兵哆嗦道:
“不,不會被怪物吃了吧...”
領頭人踹了他一腳:
“瞧你那點出息!”
一名雇傭兵觀察幾秒后向墻角走去,從雜物堆上撿起一塊黑布,沖同伴晃了晃。
另一名上前瞅了一眼,說道:
“這是那小子用來包金子的,肯定是故意丟在這的,怎么辦,頭兒?”
領頭人眉頭緊鎖,一邊思索對策,一邊向同伴靠近。
只剩矮個子站在路口嘀咕:
“要不還是撤吧...”
可惜沒人在乎他的話,甚至沒人聽見...
十字路口風很大,號角一樣嗚嗚作響,吹得衣服緊貼在身上。
矮子搖搖欲墜,可他不想離開路口,因為風的壓迫感掩蓋了無人區(qū)的寧靜。
他想取出地圖看,又擔心風把它吹走,只好裹緊衣服觀察四周,以緩解焦慮的神經(jīng)。
雙層平房上,沒有一扇完整的窗戶,漆黑的窗口似乎藏著鬼眼...
矮子牙齒打顫,目光不敢在窗戶上停留,生怕會被吸進去似的,他看向同伴,企圖在他們身上尋找安慰。
但他太過緊張,不一會,精神就變得恍惚,視線也開始飄移。
只見雜物堆邊,生銹的水管直達屋頂...
墻上,是剝落的墻皮和幽綠的苔蘚...
屋頂,有個齜牙咧嘴的鬼影...
鬼影?
矮子懷疑自己看錯了,趕忙揉了揉眼睛再次向上看去。
確實有個鬼影,而且正在獰笑。
矮子渾身一震,想叫,卻發(fā)不出聲音,他剛張開嘴,風就灌進喉嚨,迫使他吞了兩口空氣。
下一瞬,屋頂?shù)墓碛皝G下了一坨黑疙瘩。
“嘭!”
那是顆手雷。
兩個雇傭兵瞬間變得血肉模糊,距離較遠的領頭人被沖擊波推到墻上,摔在地上,剛準備爬起,鬼影就從天而降,砸斷了他的脊椎。
矮子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伸手去掏槍...
但他的手抖得實在厲害,掏出的槍沒有握住,掉在了地上。
正因如此,鬼影盧梭才沒有殺他。
確認三人都咽氣后,盧梭走到矮子旁問道:
“你們的老巢在哪里?”
矮子抖若篩糠:
“什么老潮?”
盧梭偏轉槍頭,開了一槍,子彈從矮子耳邊呼嘯而過。
“我們...我們啥都沒有...”
盧梭踢開了地上的手槍:
“我在酒吧里說得很清楚,來找我之前,記得帶上買命錢,你的買命錢呢?”
矮子抖得更厲害了,趕忙從口袋里掏出了羊皮紙。
“這是什么?”
“漫頓城的地圖,老大花20銀幣才搞到的,我身上只有這個了...”
盧梭扯過羊皮紙,后退兩步避開風口,然后抖開瞄了一眼,確實是張地圖,但是相當簡陋,只用條條框框大致劃分了漫頓城的區(qū)域。
最北邊緊挨著西區(qū)有一塊梯形區(qū)域,上面畫著王冠,代表貴族莊園。
貴族莊園以南,國王大道以北,是一整塊區(qū)域,干涸的血跡寫著猙獰的“死”字,正是兩人目前所在的位置。
“你們越過國王大道的時候猶豫了,而且速度慢了,為什么?”
“因為這里是無人區(qū)啊...”
“什么意思?”
矮子驚訝道:
“這里是無人區(qū)啊,你不知道嗎?”
“無人區(qū)怎么了?”
“無人區(qū)...有吃人的影子,進來的人會消失,連尸體都不剩,沒人知道咋回事,如果不是餓急眼了,我才不想跟進來?!?p> 這就是鼴鼠所說的危險?
盧梭繼續(xù)問道:
“剛才路上不是有個老頭嗎,他怎么沒事?”
“這我哪知道,可能他運氣比較好吧...”
矮子驚恐的模樣不像說謊,國王大道以北確實有些古怪...
跟南邊的巷子相比,這里空空蕩蕩,鼠豸成群,看起來至少幾十年沒人居住...
盧梭收起地圖說道:
“算了,你走吧?!?p> 可后者卻表情驚懼,渾身顫抖地抬起手,指向盧梭背后。
盧梭迅速回頭,但是沒發(fā)現(xiàn)任何動靜...
“敢耍我?”
消音手槍指向了矮子的腦殼。
矮子嚇得面無血色,他的眼睛已經(jīng)瞪圓了,支支吾吾道:
“不,不見了...”
盧梭側過身,再次看向后方...
十米開外,雜物堆還在,建筑依然是殘破不堪的樣子...
好像確實少了點東西...是什么呢?
就在這時,狂風突然減弱,如同上帝關閉了空調。
按理來說,在這種聯(lián)通主干道的胡同里,對流風不會停止才對。
怎么回事?
盧梭感到一陣惡寒,他看向窗戶,再看向屋頂,一切如常...
之前埋伏雇傭兵的時候,他把背包留在了屋頂...
對了,雇傭兵...
盧梭的目光迅速在地上搜索...
三個雇傭兵的尸體消失了!
他們的身體被炸得到處都是,可是現(xiàn)在卻連一塊血肉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