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消滅

　　希蘭抽出單手劍，冷冷看向那頭惡魔。

　　即便心生愧疚，他也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決定，那是完全憑自己的意志做出的決定，而因此而引起的種種后果、外界影響和自身產(chǎn)生的情緒，他理應(yīng)一并承擔。

　　畢竟，人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的。

　　現(xiàn)在，他有能做到的、想要去做的事。

　　早在希蘭看見惡魔的那一刻，惡魔同時也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他的出現(xiàn)，但是這頭惡魔并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而在丟開頭顱之后，才看向了希蘭。

　　它張開嘴，嘰里咕嚕地說出一段話，希蘭雖然聽不懂，卻能感受到那語言奇異的特點，明明應(yīng)該是有規(guī)則可循的語言，從惡魔的嘴里發(fā)出卻顯得雜亂無章，混亂不堪。

　　惡魔閉上嘴，再次張開時，吐出了一口通用語：“你……是……教廷的……神殿騎士，對吧？”

　　它的通用語先是斷斷續(xù)續(xù)，然后逐漸熟練，很快，除了那像是粗糙難聽的嗓音意外，他的通用語已經(jīng)和希姆埃爾的原住民沒有太多區(qū)別了。

　　不過，雖然講的是通用語，卻仍然帶給人那種莫名的、混亂的感覺。

　　“你不怕我么？”

　　希蘭沒有回答，只是默默調(diào)動了魔力，很快，大量的神力噴涌著布滿全身，他重重一踏步，向惡魔沖刺。

　　看到他的動作，惡魔咧咧嘴，露出一口尖牙，毫不在意地繼續(xù)說道：“記住我的名字，殺死你的，是強大的安……”

　　沉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利刃豎直劈下，被惡魔橫手擋住，劍身深深破開其手臂上的肌肉，甚至有一部分沒入了骨骼，接著后力不濟被卡住。

　　希蘭臉色毫無變化，只是手腕一使勁，抽出了卡在惡魔手臂上的鐵劍。

　　惡魔的血也是紅色的，只不過，好像比人類的更鮮艷一些？似乎溫度更高，甚至蒸騰出了灼熱的氣體。

　　看著紅色的液體順著惡魔手臂上的傷口向下浸染，希蘭突然很想研究一下。

　　“很好，你激怒我了！”

　　惡魔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在它手臂上，被斷開的肌肉肉眼可見地迅速粘合在一塊，鮮血也不再涌出。

　　希蘭仍然一言不發(fā)，只是再次抬手，揮舞手中的利刃。

　　這一次，惡魔不再憑借肉體硬擋，而是依靠自己的爪子截擊劍刃，即使有幾次不慎落空，劍刃落在他的身體上，也發(fā)出了碰撞到堅硬物體的聲音，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幾個回合后，鐵劍附上了白色的光耀火焰。

　　這代表著希蘭認真了起來，惡魔感到壓力大增，一下被希蘭的攻勢壓制住，它開始被迫著向后退去。

　　砰！

　　希蘭一記正蹬，讓惡魔倒飛出去，砸穿了一間磚房的墻壁。

　　然而他皺著的眉頭依然緊鎖，并沒有因自己取得戰(zhàn)斗優(yōu)勢而舒展開。

　　煙塵之中，惡魔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用雙手撐地爬起，拍散了它傷口上的燃燒的白色烈焰。

　　似是看到了希蘭的臉色，它那粗啞難聽的通用語再次響起。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么我的力量一直在增加，我來告訴你吧，吾等族群，流的血越多，就越是強大！

　　偉大的母親正在消化這片空間，你們的優(yōu)勢只會越來越小，你們所謂的神術(shù)和魔法將被壓制，很快，我就能在這片土地上使用血脈中流淌的力量，縱使有地利作為憑依，你茍延殘喘的時間，也不多了！”

　　廢話真是多……

　　希蘭嘆了口氣，決定速戰(zhàn)速決，惡魔說的沒錯，周圍的混亂氣息一直在往濃郁的方向變化，自己的光耀火焰威力似乎也真的變小了一點，對神術(shù)的操縱也不如最開始那么得心應(yīng)手，這是很糟糕的跡象。

　　最開始，面前這頭惡魔完全處于劣勢，只能被動挨打，但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能夠抵擋自己的大部分攻擊了。

　　受的傷越嚴重，實力就越強嗎？

　　希蘭的眼神凌厲了起來，那就在它能享受到重傷帶來的“便利”之前，解決掉它。

　　銀白盔甲的虛影在他身上一閃而過，希蘭的身體被極大地強化，同時他的雙眼略微失去神采，變得有些茫然起來。

　　這是他進入心流狀態(tài)的表現(xiàn)，雖然不知道這種奇異的天賦從何而來，但放著身上這么好用的能力不開發(fā)可不是希蘭的風格。

　　一直以來，他都在嘗試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進入心流狀態(tài)，這次是他第一次在實戰(zhàn)中使用出這種能力。

　　眼睛看到的景象、鼻子聞到的氣味、四肢的觸覺、精神力感知到的世界，更多信息涌入了他的腦海，結(jié)合他的想法化成操控身體的命令。

　　此刻的“心流”，明顯與正常情況下有著很大的不同。

　　在戰(zhàn)斗中進入這種狀態(tài)，讓他有比起往常更特殊的感受。

　　手中利刃的每一下?lián)]舞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精確地砍向該砍的地方，每一次都能劃出符合預(yù)期的角度，不浪費一絲力道，又能發(fā)揮應(yīng)有的作用。

　　而敵人的行動也盡在掌握，輕松地判斷其攻勢、預(yù)判其動向，而周遭的環(huán)境也沒有被放過，地形也被納入了思考，形成戰(zhàn)斗中一點點累積的優(yōu)勢。

　　突如其來的猛烈攻勢打得惡魔措手不及，身上的傷痕大量增加，頃刻間鮮血淋漓。

　　面前這個家伙的力量和速度突然提了一大截，而且每一次攻擊都能擊打自己的薄弱點，而自己的反擊卻被對方完美擋下。

　　而且，明明對方的腹部被自己洞穿了一個血口，地獄烈焰也毫不留情地開始灼燒他的身體，對方卻依舊面無表情，手上的動作沒有一點變形或者放緩，人類不是怕死怕疼怕流血的軟弱生物嗎？

　　那些討厭的白色火焰入侵了自己，身體隱隱有崩潰的趨勢，真切體會到生命的威脅，惡魔終于感到恐懼。

　　它開始考慮如何逃跑。

　　只是，分心在戰(zhàn)斗中可是大忌啊，尤其是它在挨揍的時候居然還敢把視線移開，希蘭嘴邊不知什么時候帶起冷笑，右手揮劍的同時，左手孕育出白色的光芒。

　　下一刻，希蘭的左手穿過惡魔的阻攔，印在它的胸膛正中央，惡魔種族身上的最大要害，就在那里。

　　潔白的槍尖無情貫穿了蓬勃跳動的心臟，從怪物的后背突出，然后收縮作回它體內(nèi)，接著又膨脹作數(shù)道尖刺，自惡魔體內(nèi)向外貫穿。

　　一束尖刺穿透了這怪物的喉嚨，從它嘴里穿出，將其臨死前的嘶吼封堵住。

　　白色的烈焰猛烈爆發(fā)，盡情地灼燒惡魔的尸體，將其變成一座火炬，碎焰四溢開，流光溢彩與那怪物尸首相結(jié)合，看上去有種奇特的美感。

　　但希蘭已無心感受這景象，他跪在地上，腦袋一陣陣劇痛，靈魂仿佛被撕作碎片，精神上的痛楚幾乎要把他淹沒。

　　他的身體幾乎收縮成一團，在戰(zhàn)斗中進入心流的代價遠超出他的想象，將近十秒的戰(zhàn)斗，就讓他的精神完全透支，像是一汪小泉被狠狠抽干。

　　摸索著給自己灌下一劑治療藥劑，又緩和了許久，他才恢復(fù)了一些。

　　靠在墻壁邊喘著大氣，希蘭趁著休息回憶起剛剛的戰(zhàn)斗，如果按照那樣的消耗，他只能維持這種狀態(tài)短短幾秒，不然就會影響到后續(xù)戰(zhàn)斗。

　　實際上，在剛剛進入那狀態(tài)幾秒之后，痛苦就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只是因為打算盡可能快地解決掉那只惡魔，才強行繼續(xù)維持。

　　不過希蘭依舊很滿意，在關(guān)鍵時刻，這短短幾秒足夠奠定戰(zhàn)局勝利，或者起到建立優(yōu)勢、逆轉(zhuǎn)劣勢之類的效果。

　　應(yīng)該給它一個新的名字，就叫“戰(zhàn)時心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