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陽泉,千里聞名、萬里知曉的商貿(mào)大城,天下商賈如流水而至,除商人外還有各色各樣的人聞名而來,而這其中也許還混雜著妖怪。
有趣的是即使陽泉城內(nèi)年年有怪事發(fā)生,然而卻從未有道士來此降妖,就連天下聞名的尋道觀也是如此。
不過所幸的是,雖說經(jīng)常有怪談傳出,但是罕見有妖怪傷人的事情發(fā)生。
王二是陽泉當(dāng)?shù)厝?,在城?nèi)有著一個店鋪,雖說只是一家小茶館,無法與城中那些酒樓相提并論,但是能夠在這種大城鎮(zhèn)中有一席地,他已經(jīng)很是滿足。
他是一個怪人,雖說開了一家茶館但是他從來不在乎收入多少,只要每天的收入夠他吃喝以及給店里唯一的小二發(fā)工錢,他便滿足了。
茶館內(nèi)只有一個小二,要是客人多的時候,王二就跟他一起招呼客人,泡茶、準(zhǔn)備些茶點什么的,要是沒什么客人,那他也不會出去攬客,只坐在柜臺前看著店外人來人往的行人,以此消磨時間。
王二坐在那看著他們的時候,便喜歡猜測這些人的身份以及前往陽泉的目的。
興許是看得各色各樣的人多了,王二倒也練的一番看人功夫,能夠勉強看出哪些人不好惹。
“你看,像是那個滿頭白發(fā)的姑娘,我一看就知道她不簡單?!毕袷庆乓约旱难哿?,王二指著外面一名白發(fā)姑娘,向茶館內(nèi)的客人頗為自豪地說道。
茶客們紛紛向王二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外面人群中確實有一名白發(fā)姑娘。
不過他們并未贊嘆掌柜的眼力,反而紛紛白了王二一眼,就連店內(nèi)的小二也不由得嘆氣了一聲。
“這種發(fā)色的姑娘必定是異國人,異國人有能力出現(xiàn)在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猜到她來歷不凡,就這還好意思自夸?!币幻杩兔蛄艘豢谙悴韬筮粕嗾f道。
那名茶館所說的話頓時引得眾人哄堂大笑,見被人點破王二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在茶館內(nèi)鬧騰的時候,店外那一位被他們議論的白發(fā)姑娘也隨著人群涌動而消失不見。
“好了,掌柜的別浪費時間了,說點有趣的故事吧。”一名茶客雙指敲了敲桌子催促道。
“是啊,要不是這里有故事聽,我早就去怡紅樓看那些姑娘們跳舞了?!绷硪幻杩透胶偷馈?p> 那名茶客剛說完沒多久,又一茶客插嘴說道:“哎,不對吧,我可是聽說你前陣子可是因為吃霸王餐才被那些姑娘們趕出來的,咋在你口中就變了。”
那人頓時面紅耳赤干咳了數(shù)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道:“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我只是一不小心沒帶夠銀兩而已?!?p> 看他那副狼狽模樣,周圍的茶客頓時笑出聲。
“哎!王二,你再不說我可就不給錢了!”
眼看那名茶客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將氣撒在他身上,王二也只好趕緊賠笑著說道:“好好好,那小的今日就給各位客官說說這陽泉城的十大怪談吧?!?p> 雖說陽泉日漸繁榮,但是也隨之變得魚目混雜。
這人一多起來,各種怪事也就隨之而來,不知是哪位閑得發(fā)慌的人竟將這城中發(fā)生的大大小小怪事匯總到一起,并將其命名為陽泉十怪談。
只見王二雙指用力的敲擊了柜臺數(shù)下,茶客們的注意力頓時集中在他身上,就連那小二也是如此。
比起那自夸的眼力,王二說故事的功夫顯然要老練得多。
“不知各位客官可曾聽說過陽泉怪宅一事。”
僅僅是一句話,茶館內(nèi)的氣氛頓時變得不同。
陽泉東邊片區(qū),那些富商所居住的宅院,那些大院不僅比王二他們所居住的要寬闊數(shù)倍,里面的建筑也豪華不少。
什么大理石、什么百年老樹木,應(yīng)有應(yīng)盡。
隨便一個,就可以抵王二一年的收入。
雖說在別處商人即使再富裕也不一定地位高,但在這陽泉城中錢財?shù)亩嗌倬拖笳髦匚坏母叩汀?p> 不過,這些都跟這個怪談沒有什么的關(guān)系。
在那些富商所居住的宅院中,其中有一間無人居住的大院被眾人稱之為怪宅。
雖說王二是這陽泉的本地人并且號稱順風(fēng)耳,但是這城里人來人往,而且那些富商也并非他這種普通人能夠接觸的。
對于那個宅子內(nèi)曾經(jīng)居住著什么人,因何事離開,王二也并不清楚。
而有關(guān)這怪宅的事情,他也是在十怪談傳出后才知曉。
據(jù)說在這棟大院中原本住著一對夫婦,在某一天不知因為什么事這對夫婦忽然遣散了所有的下人,然后沒有隔多久他們這對夫婦便消失不見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
剛開始倒也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但是日子久了,見這大院久無人員出入,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不少歹人便對著宅院起了心思。
那些家伙認(rèn)為,既然是富商所居住的大院,那么在他們臨走前說不定會有什么值錢的事物難以帶走而留下。
即使沒有,宅院內(nèi)的那些裝飾品或者柱子什么的拆下來說不定也能賣不少錢。
“呸!這群家伙還真得跟蝗蟲沒區(qū)別,竟然連柱子都不放過。”一名茶客聽到這些歹人的念頭后,不屑地唾棄道。
“嘿,那可是富商,指不定連那些柱子都是好東西?!?p> “要是我早些知道,說不定我也去了。”此前那名因為沒錢而被趕出怡紅樓的茶客接話道,語氣里頗有可惜之意。
他這段時間正愁著從哪能弄些銀兩,要是讓他早點知道這件事,哪還有這些家伙的事情。
只可惜現(xiàn)在這件事都在陽泉城內(nèi)傳開了,那宅院中有啥值錢的東西早就被人搬空了,哪還輪得到他。
聽到他所說的話,王二頓時笑著調(diào)侃道:“那幸好你沒去,不然你可就沒命在這喝茶咯?!?p> 眼看那家伙吹胡子瞪眼一臉不信的模樣,王二笑著往下說道。
那些歹人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悄悄地溜進了那個宅院內(nèi),然而在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幾個家伙了。
有人說他們是在那個宅院中找到什么值錢東西連夜跑了,也有人說他們永遠的留在了那個宅院里沒能出來。
如若是前者倒也還好,要是后者那這宅院還真是莫名的詭異。
這件事傳開后雖說讓不少人對這宅院產(chǎn)生畏懼,但也有少部分人對這個怪宅產(chǎn)生了濃烈的興趣,打算擇日結(jié)伴前往這宅院內(nèi)一探究竟。
有了前車之鑒后,這群家伙并沒有像是那些歹人一樣選擇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光顧那個宅院,而是選在一個大晴天的正午時候成群結(jié)隊的前往。
聽到這群家伙特地選擇在陽氣最重的時候結(jié)伴前往,茶館內(nèi)的茶客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畢竟他們雖說對這怪談感興趣,但也僅僅將其當(dāng)作是一個故事,并未把它當(dāng)回事。
如今聽到這群家伙如此鄭重其事,他們難免覺得有些滑稽。
然而在聽到茶客們的笑容后,王二忽然臉色一沉,手指再度重重得敲擊在柜臺上,使得眾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他的身上。
“各位客官,王二可在這里提醒你們了,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身處怪談的附近最好還是相信它們的存在比較好?!?p> “要是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諱,可沒有人救得了你?!?p> 見王二如此重視此事,茶客們心中一驚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所以那群家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嘛?”一位較為沉穩(wěn)的茶客,在眾人安靜下來后問道。
見眾人不再嬉笑,王二干咳了數(shù)聲后接著說道:“正如傳聞所說的那樣,那個宅院內(nèi)不僅鴉雀無聲而且宅子長久失修,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人生活的樣子,而且不管他們?nèi)绾卧谡和馓魍?,也不見宅院?nèi)有之前闖入的那幾名歹人闖入留下的痕跡?!?p> “試探再三,不見宅院有什么奇怪之處,他們決定直接進入里面查看,然而怪事就在此時發(fā)生了……”
王二在此突然停頓,使得茶客心中頓時瘙癢難忍,恨不得撬開王二的嘴巴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不過他們也明白王二的意思,紛紛向一旁的小二追加一壺茶或是茶點,這早已成為王二茶館的不成文規(guī)矩。
雖說王二不在意收入多少,但作為商人不可能有錢不賺。
見差不多了,王二才拱了拱手眉開眼笑地說道:“多謝各位客官,那小的可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p> 看到王二那副模樣,眾人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在他們闖入宅院沒有多久,忽然眼前一黑便昏迷了過去?!?p> “嘿!有趣的是等到他們清醒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距離那宅院數(shù)十米遠的巷子里!”
聽到如此玄乎的事情,茶客們不禁紛紛稱奇。
“遇到這種難以解釋的事情,那幾個人頓時嚇破了膽,再也不敢靠近那宅院,怪宅一談自然就傳開了?!?p> “但總是會有人不信邪。”見大多數(shù)茶客臉上仍然是將信將疑的表情,王二不急不緩地說道。
“西街那個賭徒陳四,你們知道吧?!?p> 茶客們不約而同地點頭,那家伙雖說人高馬大,但既不經(jīng)商也不勞作,出了名的嗜賭成性。
聽說那家伙連自己的媳婦都賭輸給別人,在城里名聲一直不怎么好,只要在城里待過一段時間基本上都會聽說他的事情。
不過此刻忽然提起這賭徒陳四,他們才意識到好像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有聽人說起這人了。
要知道那家伙不僅好賭而且還嗜酒如命,沒見過他哪一天是清醒的,倒也是奇人。
這種奇人沒有惹出什么事,反倒讓人覺得奇怪。
此刻見王二在此時提起這人,便知道陳四的銷聲匿跡肯定跟這怪宅有關(guān)。
“那家伙聽說了這怪宅的故事后不屑一顧,在某一天晚上他喝醉后竟然跑到那怪宅前,打算將整棟宅院燒毀!”
“俗話說酒醉三分醒,陳四那家伙竟然還記得那幾個人的事情沒有直接踏入庭院內(nèi)。”
“只見那家伙在庭院外站了好一會后,從四周拔了些干草回來裹在柵欄處企圖用火折子點燃,然而詭異的是,他那火折子幾乎是按在那些干草上也沒有辦法點燃?!?p> “雖說情況詭異,但人吶要是瘋起來,可沒有那么容易善罷甘休。”王二搖了搖頭感嘆道。
如果陳四那家伙當(dāng)時放棄了,說不定還不會喪命。
“只見那家伙退到數(shù)米外,尋來了一根細樹枝點燃后竟直接將燃燒的樹枝拋到了庭院內(nèi)。”
“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那樹枝并未掉到落庭院內(nèi),尚處于半空中便以奇怪的方式被扔了回來!”
聽到扔回來這個字眼,茶館內(nèi)的茶客們紛紛詫異地看向王二。
“對,就是被扔了回來,在那空無一物之處仿佛有人接住了那樹枝,并將其直接砸向陳四的腳邊!”
“火星四濺,這一下可把陳四給嚇壞了,他瞬間就酒醒了,一路瘋跑直接跑回了家里。”
王二表情陰森地看著眾人,緩緩地說道?!跋袷侵澳菐讉€歹人一樣,在那一晚上之后再也沒有人見過陳四,而且……”
“在第二天早上陳四所居住的屋子外墻上出現(xiàn)了眾多細長的抓痕,如同數(shù)百只野貓在此泄憤一般,讓人毛骨悚然?!?p> “非但如此據(jù)陳四鄰居所說,在陳四消失的那天晚上,他曾經(jīng)聽到了一聲尖銳刺耳的貓叫,不過他當(dāng)時也未敢出去查看,直到第二天才看到陳四屋子上的眾多抓痕才回想起那聲奇怪的貓叫?!?p> “陳四失蹤一事以及他鄰居的說辭,使得陳四得罪了那怪宅中貓妖一說頓時在城里傳開,但是其中有幾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p> “畢竟在知道那院宅內(nèi)可能存在妖怪后,就再也沒有人敢靠近了?!?p> 在說完后,王二緩緩地喝了口茶水潤喉嚨,給時間眾人消化這個故事。
“這未免有些唬人了吧?!币晃徊杩桶欀碱^說道。
“對啊,貓妖什么的,感覺不太真實?!绷硪晃徊杩透胶偷?。
王二眉頭一挑,他早就知道肯定會有人不信,不過他也不在乎。
“嘿,你們可以不信,但可不要去觸及這些事情?!?p> “我跟你們說,那個宅院最近可是更加邪乎了?!?p> “聽說近日有人在經(jīng)過那個宅院里的時候,聽到了有小女孩的笑聲從里面?zhèn)鞒?,那笑聲可滲人了聽得人渾身發(fā)毛。”
“要是不信邪的話,你們可以去看看,不過會不會沾染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我可就不敢保證了?!蓖醵呛堑卣f道。
一位茶客打了個激靈忍不住說道:“小女孩……那么邪的么,該不會是那對夫婦的孩子吧,你要說貓妖還沒什么,要是扯上死人我可受不了?!?p> 另一位茶客插嘴說道:“我忽然想起來,那對夫婦以前好像是有對小孩,不過聽說好像從小身體就不怎么好,說不定剛出生沒有多久就夭折了……”
“要命,那這可真是一個兇宅啊,我聽說這種房子最邪乎了,怪不得發(fā)生那么多怪事?!?p> 在那些茶客對怪宅與貓妖一事侃侃而談的時候,此時的青行燈便身處于這個怪宅之中。
前不久王二在店外看到的那個白發(fā)女子,正是青行燈。
因為道士不會前往陽泉城的緣故,有不少妖怪聚集在此處,青行燈自然會對這里感興趣。
雖說大多數(shù)妖怪不喜好與人類接觸但并非絕對,也有部分妖怪喜歡以人類的姿態(tài)混在人類的社會中生活。
在這些妖怪身上也許會有不少趣事,青行燈便是為此而來。
六天前,青行燈便到達了陽泉城。
這貓妖與怪宅一事,青行燈在入城沒有多久并有所聽聞,她心想比起漫無目的的尋找那些偽裝起來的妖怪,倒不如根據(jù)城里流傳的陽泉十怪談去尋找比較方便。
在一個夜黑無月的夜晚,青行燈特地前來打探宅院內(nèi)的情況,即使這宅院中有貓妖存在,但只要她沒有惡意的話,想來那個貓妖也不會對她做什么。
在到達怪宅附近的時候,青行燈便感覺到了宅院中彌漫著濃烈的妖氣,那確實是貓妖的氣息。
看來那個怪談所說的不假,此前那些人所遭遇的事情,確實是貓妖所為。
不過讓青行燈沒有意料到的是,除了濃郁的妖氣,這宅院中還彌漫著淡淡的死氣。
看來這個宅院內(nèi)不僅有人居住,而且還是一位將死之人。
這人與貓妖同住在一個宅院中,而且看起來似乎還受到了貓妖的庇護,這使得青行燈越發(fā)好奇他們之間的故事。
然而雖說宅院內(nèi)彌漫著濃郁的貓妖氣息,但是青行燈并未發(fā)現(xiàn)貓妖的存在,僅僅發(fā)現(xiàn)一對母女,這對母女身上都沾染了濃郁的妖氣,顯然經(jīng)常與那貓妖接觸。
而這個宅院彌漫的死氣,是從那個十歲大的小女孩身上散發(fā)出來。
?。?)
翌日,青行燈思量了再三后決定不再像是往常一樣,在小女孩即將逝去的那一刻才出現(xiàn),而是直接登門拜訪。
既然這對母女居住在這個宅院內(nèi),那對于外面的情況不可能一無所知。
兩人身上都有著濃郁的貓妖氣息,既然貓妖庇護著她們,那這對母女應(yīng)該都知曉這貓妖的存在。
青行燈在集市處購買了些糕點后,便直奔那宅院而去。
因為貓妖一事在陽泉城內(nèi)傳開,使得這個宅院附近都沒有人存在,倒是省得青行燈一番功夫去避開其他人。
畢竟貓妖不想讓他人靠近此地,既然是前往貓妖的地盤,她自然會遵守地主的規(guī)矩,不會張揚行事。
在青行燈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覆蓋在此處的妖術(shù)頓時迎面襲來。
作為妖怪,青行燈并不會像是那些普通人一樣,毫無抵擋能力直接昏迷過去。
只見青行燈雙眼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白發(fā)無風(fēng)飄起,剎那間便破除了那貓妖的妖術(shù)。
在妖術(shù)破除的那一刻,眼睛的景象發(fā)生了變化。
原本荒蕪的院子變成了種植著眾多蔬菜的菜地,顯然是貓妖施展的妖術(shù)中還摻雜著障眼法。
雖說世人提到這種障眼法大多會聯(lián)想到狐妖或是貍貓,但實際上貓妖這等妖怪擅長的能力跟它們大同小異,同樣擅長于障眼法和變幻之術(shù)。
不過既然這貓妖擅長于障眼法,那么怪不得外面的人并不知曉宅院中這對母女的存在,而這片菜地也解釋了,這對母女是這么多年來未離開過這宅院一步如何存活下來。
青行燈穿過菜地徑直地走到屋宅前,她還沒來得及敲門,大門便緩緩地打開。
開門的是一位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婦人,對于站著門外的青行燈她似乎并不意外,只見她眼神陰冷的看著青行燈。
雖說這位婦人似乎并不歡迎她的到來,但青行燈行萬福禮,屈膝、低頭禮貌地說道:“小女青行燈,近日搬來陽泉城,冒昧拜訪?!?p> 雖說青行燈能夠破解貓妖的術(shù)法出現(xiàn)在此,這名婦人估計已經(jīng)察覺到她并非常人,但只要這婦人不問起,她也不打算主動說出自己妖怪的身份。
然而青行燈的禮貌并未換來對方的客氣。
只見那名婦人微微蹙眉,臉若冰霜的沉聲說道:“這里不歡迎外人來訪!給我出去!”
青行燈神色未變,對婦人的態(tài)度早有預(yù)料。
“既然夫人不方便的話,那小女擇日再來拜訪,不過這糕點我就不拿回去了,請您跟愛女好好品嘗吧?!鼻嘈袩魧⑹种械母恻c遞給那名婦人,笑容和藹地說道。
那名婦人聽到青行燈所說的話后,瞳孔輕微地顫動隨后眼神頓時變得凜冽,上前了一步逼近到青行燈面前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在她動怒的那一刻,身上的貓妖氣息也隨著波動。
看來與那個貓妖頻繁接觸的應(yīng)該是這名婦人,而非那個小女孩。
只是這婦人如此態(tài)度,想要問她與貓妖之間的故事恐怕并非易事。
青行燈心中一嘆,她不喜好強逼別人,如果擇日再來拜訪的時候,對方仍然是這種態(tài)度,那她也只能放棄。
見那婦人并沒有收下糕點的意思,青行燈只好將其收回。
就在她打算先行告退的時候,屋內(nèi)響起了小女孩的聲音。
“娘,有人來了么?”雖說聲音微弱,但是從語氣中可以聽得出她的期待和愉悅。
聽到女孩的聲音后,婦人的臉色頓時微變,身上那凜冽的氣勢瞬間一斂,眼神冰冷地看了青行燈一眼后轉(zhuǎn)身走進屋內(nèi)。
青行燈的視線越過那名婦女,看到了屋內(nèi)那名說話的小女孩,只見一個身體瘦弱矮小的小女孩正雙手摸著一旁的墻壁慢慢地往大門處走來。
看到那小女孩雙目緊閉,青行燈眉頭微皺。
看來這個小女孩不僅身患重病,就連雙眼也有問題。
“夢兒,你怎么出來了?”婦人蹲在小女孩面前扶著她聲音輕柔地問道,跟對待青行燈的態(tài)度形成鮮明的對比。
“娘,我聽到你在說話的聲音,是有其他人來了么?”被稱呼為夢兒的小女孩抱著婦人的手臂,興致盎然地說道。
她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見過母親以外的人了,如今有人拜訪,自然很是開心。
“不,夢兒你聽錯了而已……”
青行燈靈機一動,在意識到也許可以以女孩作為契機了解那個貓妖的事情后,她忽然插話道:“你叫夢兒是么,我是最近搬來陽泉城的燈?!?p> 話語剛落下,青行燈忽然心中一沉,猛然后退了一步,在剛剛那一瞬間她有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
貓妖此刻就隱藏在這個宅院內(nèi),青行燈明確地感覺到。
看來這個小女孩,對于貓妖很是重要。
“燈姐姐?”
“娘,能夠讓燈姐姐進來坐坐么?”夢兒摸了摸母親的臉,隨后仰著頭問道。
那名婦人微微皺眉,沉默了片刻后不禁輕嘆了一聲,背對著青行燈說道:“燈姑娘,請進來吧?!?p> 那種被野獸盯著的感覺并未消失,看來貓妖并沒有因為婦人的邀請而改變態(tài)度。
不過貓妖如此在意這對母女,青行燈越發(fā)好奇她們之間的故事。
“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了?!鼻嘈袩舨⑽幢回堁鶉樀剑⑽⑶飞砗笞哌M了屋宅內(nèi)。
那名婦人站了起來牽著夢兒的手,側(cè)身朝著青行燈說道:“請把大門關(guān)上?!?p> 這宅院雖說年久失修有些老舊,但走廊過道很是整潔沒有石頭、砂礫存在,那些房間內(nèi)也許同樣如此。
只是這種整潔卻給人一種詭異感,房屋內(nèi)彌漫著濃烈的貓妖氣息,兩種事物結(jié)合到一起有種莫名的陰森感。
在將大門關(guān)上后,走廊頓時陰暗了不少,陰森感也隨之增加。
“跟我來吧。”婦人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對于青行燈進屋一事仍然感到不滿。
青行燈并未多說什么,默默地跟在婦人和小女孩身后。
小女孩時不時扭頭向身后看去,雖說眼睛看不見東西,但她還是想要確認(rèn)青行燈是否有跟過來。
為此青行燈特地用手指輕輕敲擊墻壁,以此證明自己一直跟在她身后。
雖說那名婦人從頭到尾黑著臉,但是那個叫做夢兒的小女孩倒是很高興的樣子。
那名婦人領(lǐng)著青行燈到了堂屋,堂屋并非是一個密閉的房間,視線越過堂屋那是一個遼闊的庭院。
從屋宅的構(gòu)造以及庭院的大小,不難看出這對夫婦曾經(jīng)的富裕。
不過也許是因為小女孩眼睛看不見事物,堂屋內(nèi)并沒有什么家具連一張椅子都沒有,整個堂屋除了兩側(cè)的柜子外,只有中央的矮桌,在矮桌四周擺放著蒲團。
婦人牽著小女孩的手在矮桌前坐下后,眼神示意青行燈在對面坐下。
青行燈坐下后將糕點放在桌上推至婦人和小女孩面前,笑著說道:“這是我從城里買來的糕點,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
青行燈剛說完,小女孩便伸手向前摸來摸去,似乎對青行燈帶來的糕點很是好感。
“不要急,我拿給你?!蹦敲麐D人溫柔地說道,眼神復(fù)雜地看著青行燈說了聲謝謝后,便解開了包裹著糕點的油紙,從中拿了一小塊糕點放到小女孩手中。
見小女孩三兩下就將手中的糕點吃完,青行燈忍不住笑著問道:“好吃么?”
小女孩臉微微泛紅,靦腆地說道:“嗯……很好吃,謝謝燈姐姐?!?p> “夢兒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城里的糕點了,跟以前的味道雖然有些不同,但還是很好吃。”小女孩在跟青行燈說完后還扯了扯一旁的婦人。
“娘,你也試試吧?!?p> 婦人笑著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并沒有去品嘗糕點而是看著青行燈問道:“聽聞燈姑娘最近才搬來陽泉城,不知道是哪里人?”
“南方那邊,前些年因為那兒戰(zhàn)事頻發(fā),所以才一路遷過來了這里?!鼻嘈袩粜χf道。
“姑娘只身一人來到這么遠的地方,想必很不容易吧?!眿D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青行燈笑而不語,知曉此人多半已經(jīng)察覺到她妖怪的身份。
不過既然她不點明,青行燈也不會主動說破。
另一方面從她進入這個宅院后,貓妖的視線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想必也是跟這位婦人一樣未對她放松警惕。
不過讓青行燈意想不到的是,以她的能力竟然也只能察覺到貓妖的視線,未能到尋找它隱藏在何處。
在青行燈和婦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夢兒忽然興致盎然地問道:“燈姐姐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嗎?那你豈不是去過很多地方?”
雖然只是為了尋找妖怪的故事,但是她確實去過不少地方。
“嗯,沿路確實經(jīng)過了不少城鎮(zhèn),但是無一能夠比得上這繁榮熱鬧的陽泉城?!?p> 聽到青行燈的回答,夢兒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這里很熱鬧么?”夢兒疑惑地向一旁的婦人問道。
初始青行燈還有些不解,但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夢兒為什么會感到疑惑。
以她的身體狀況來看,恐怕近些年都未離開過這個宅院。
貓妖的妖術(shù)不僅使得外面的行人無法察覺她們的存在,也使得她們與外面的世界隔絕。
從夢兒的表情看來,她應(yīng)該并不知曉貓妖的存在,在她的世界里宅院外一直都是鴉雀無聲,恐怕在她世界里的陽泉城冷清的讓人害怕。
所以在聽到青行燈用熱鬧一詞形容陽泉城的時候,她才會如此詫異。
那名婦人摸了摸夢兒的頭,沒有答話。
青行燈感覺到貓妖的視線中忽然多了幾分惡意,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見婦人并未答話,過了一會后夢兒說道:“娘,夢兒能出去么?”
婦人輕嘆了一聲,神情復(fù)雜地說道:“夢兒,你知道你的身體并不適宜外出走動。”
夢兒垂低著頭,好一會才乖巧地說道:“夢兒知道了,娘?!?p> 也許是情緒低落的緣故,夢兒的臉色看起來很是蒼白。
看到夢兒那副模樣,想到她死期已近,青行燈心頭一軟忍不住說道:“夢兒,如果你對外面的世界……”
以她現(xiàn)在的能力,應(yīng)該能在不影響夢兒身體的情況下,帶夢兒出去感受一下陽泉城熱鬧的氛圍。
然而青行燈的話說到一半,便被那位婦人給打斷。
“時候也不早了,夢兒也時候休息了,燈姑娘你……”婦人臉色陰沉地看著青行燈說道,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青行燈沉默了片刻后最終還是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起身告退。
“燈姐姐,你還會來么?”在青行燈起身后,夢兒忽然迫切地問道。
青行燈是她這些年來第一個遇到的外人,她自然想要能夠跟青行燈再多接觸一些,而且對于如今的陽泉以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樣的,她也充滿好奇。
青行燈看了一眼婦人,思量了一會后笑著說道:“如果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話,我很樂意再次前來拜訪?!?p> 那位婦人臉色陰沉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冷漠地看著青行燈沒有說話。
多得夢兒的邀請,青行燈才可以名正言順地拜訪。
陽泉城內(nèi)流轉(zhuǎn)的有小女孩笑聲在怪宅內(nèi)響起的怪談,其實只是夢兒在跟青行燈聊天時候開心的笑聲而已,不過這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雖說那位婦人依舊不怎么待見青行燈,但是因為夢兒難得如此開心的緣故,她最終還是沒有阻止青行燈跟夢兒相見。
在這四天的時間里,雖然每次青行燈進入宅院后,貓妖都會緊緊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但是至今為止貓妖都未在她面前現(xiàn)身。
今日,青行燈像是往常一樣在市集購買了一些小飾品后,才再度登門拜訪。
如之前一般,那個婦人在門口處看著青行燈的時候依舊眼神冰冷、面若冰霜。
兩人沒有任何交談,婦人轉(zhuǎn)身走進了屋內(nèi),而青行燈則是在進屋內(nèi)后便將大門關(guān)上。
這段時間里青行燈一直有嘗試跟這個婦人交談,企圖打好關(guān)系以便詢問貓妖的事情,然而對方每次都是緘口不言,絲毫沒有跟她交流的意思。
看來想要了解那個貓妖的事情,恐怕還是要從夢兒那下手。
不過因為這位婦人每次都在一旁陪伴夢兒的緣故,所以這四天青行燈都未能尋找到機會。
正在青行燈心中思考著要如何支開這位婦人跟夢兒單獨相處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婦人忽然說道:“燈姑娘,要是不嫌棄的話,今天能否在此留宿?”
青行燈微微一愣,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讓她在此留宿的建議,她還以為對方一直很排斥她的到來。
青行燈一時之間未能琢磨透對方的意圖,見青行燈遲遲不答復(fù),婦人停了下來側(cè)身看著青行燈說道:“如果你能夠留下來,夢兒應(yīng)該會很高興。”
婦人的態(tài)度很是奇怪,比起讓她留下來陪伴夢兒,對方似乎還別有意圖。
不過作為妖怪,青行燈自然不可能怕凡人的手段,而且在此留宿,她也能夠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那個貓妖。
思量再三后,青行燈答應(yīng)留下來。
“如果不打擾的話,我也希望能夠多陪陪夢兒?!鼻嘈袩粜χf道。
婦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青行燈,輕輕點頭后并未再說什么,然而在她轉(zhuǎn)身之后雙眼閃爍著異光,一閃而過強烈的殺意。
這一次她們兩人并未前往堂屋,而是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處。
房門未關(guān),夢兒正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只見夢兒閉著雙眼背靠墻壁而坐,看起來像是坐在那睡著了一樣。
她身上散發(fā)的死氣越發(fā)濃郁了,看起來距離死期已經(jīng)不遠。
看著這一幕,青行燈不禁心中嘆氣。
這段時間的相處,使得她對夢兒很是喜歡,只是夢兒的身體問題是日積月累所致,她也無力改變。
“夢兒,燈姐姐來了?!眿D人輕聲說道。
在聽到青行燈來了后,夢兒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喜色,掙扎著想要起身。
看到這一幕后,青行燈趕緊走快兩步上前去扶著她。
在青行燈攙扶著夢兒的時候,夢兒摸了摸青行燈的手,確認(rèn)來的人是青行燈后,她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了。
“姐姐?!眽魞盒θ萏鹈赖卣f道。
青行燈笑著摸了摸夢兒的頭,看著她這副模樣青行燈心中越發(fā)感到憐惜。
如此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可惜了……
看著夢兒臉上的笑容,站在門口處的婦人表情同樣很是復(fù)雜,但最終她還是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婦人離去,青行燈不禁有些錯愕,前不久她還在想要怎樣才能支開這個對方跟夢兒獨處,沒有想到她還未開口,對方便主動離去。
不僅夢兒的母親有些奇怪,而且這一次她竟然沒有感受到貓妖那炙熱的視線。
難道她之前的猜測有錯,貓妖守護的并不是這個宅院或是夢兒,而是那位夢兒的母親么?
未容青行燈多想,夢兒便緊緊地抱著青行燈的手臂撒嬌道:“燈姐姐,再跟我說說你在那個風(fēng)雪之國發(fā)生的故事吧?!?p> 夢兒所說的風(fēng)雪之國指的是北國,前些天青行燈跟夢兒說了一些在北國時候發(fā)生的趣事,對于那個常年處于風(fēng)雪之中的國家,她很是向往。
陽泉這里雖然不像濕熱之地一樣常年炎熱,但是也罕見下雪。
對于從未見過雪的夢兒來說,自然對青行燈所形容的那個白絨絨的雪花很是好奇。
“好,那一會給你說說全身雪白的兔子好么,不過在說故事之前姐姐有個禮物要送給你。”青行燈摸了摸夢兒的頭說道。
“禮物?姐姐你已經(jīng)送我很多東西了,夢兒不能收下。”夢兒用力地搖了搖頭拒絕道。
青行燈笑著從懷里拿出了剛從市集買回來的玉簪,想了想后將夢兒的長發(fā)松松挽起,將發(fā)簪了上去。
“這是……”感覺到發(fā)簪的重量,夢兒微微一愣后神色有些驚慌,立即想要伸手去將它摘下來。
“沒事,收下就好?!鼻嘈袩糇ブ鴫魞旱氖郑χf道。
這個發(fā)簪本身并不是什么貴重物品,但是里面蘊含著青行燈的力量,雖然無法治愈夢兒身上的病,但是可以減輕她身體的負擔(dān)。
青行燈并未隱藏玉簪上的妖力,即使那貓妖察覺到它的存在,應(yīng)該也不難發(fā)現(xiàn)這個玉簪的作用。
既然是保護夢兒的,想來那貓妖也不會有什么不滿。
青行燈拉著夢兒的手讓她輕輕觸摸那腦袋上的發(fā)簪,在感受到發(fā)簪很是精致后,她臉上泛起了幸福的笑容。
“謝謝,燈姐姐,夢兒一定會好好珍惜的?!眽魞焊屑さ氐乐x。
夢兒心里暖暖的,除了母親外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對她這么好。
看著夢兒,青行燈思量了片刻后問道:“夢兒,你一直都在這宅院里沒有出去過么?”
夢兒微微一愣后,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嗯……不是的……”夢兒垂低著頭說道,不知為何心情很是低落的樣子。
聽說夢兒曾經(jīng)有離開過這個宅院,青行燈難免有些驚訝,剛想詢問的時候,夢兒忽然開始小聲啜泣。
只見夢兒抽抽噎噎地說道:“夢兒只是個累贅,如果不是夢兒,阿爹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娘親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p> 如果這場景被夢兒的母親或是貓妖看到,那青行燈可就有苦說不清了。
“夢兒乖,你怎么會是累贅呢?”青行燈抱著夢兒,緩慢地順了順夢兒的后背柔聲說道。
“好了,不哭不哭,再哭下去可就要變成小豬崽了?!?p> 原本還在小聲啜泣的夢兒,聽到青行燈所說的話后忍不住破涕而笑。
“夢兒才不會變成小豬崽!”夢兒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說道。。
青行燈笑著抹去夢兒臉上的淚痕附和道:“對對對,夢兒這么可愛又怎么會是小豬崽呢?!?p> 直到夢兒的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后,青行燈才溫柔地問道:“夢兒,你可以告訴燈姐姐這些年你們發(fā)生了什么嘛?”
聽到青行燈提起這件事,夢兒眼睛再度有淚水涌出,不過她最后還是抽了抽鼻子忍住不讓眼淚流出來。
夢兒帶著哭腔斷斷續(xù)續(xù)的跟青行燈講起以前的事情。
她的父母并非陽泉本地人,年輕時兩人一同來到陽泉城經(jīng)商,事業(yè)有成后他們便決定在此處定居。
經(jīng)過十來年的努力,夢兒的父母終于成為頗有財力的商賈,雖說比不上那些財力渾厚的富商,但也是家財萬貫,光是宅院內(nèi)下人就有十來名。
年輕有為、事業(yè)有成、夫妻恩愛,生活很是幸福。
而在十年前的某一天,這對幸福的夫婦迎來了第一個孩子,也就是夢兒。
剛出生的時候,夢兒的眼睛能夠看得見,身體也沒有什么大問題。
家庭美滿,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如此。
然而在夢兒兩歲的那年,所有的事情都發(fā)生了改變。
那年冬天,夢兒因風(fēng)寒而患上熱病,身體發(fā)燙高溫不退,即使他們請來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給夢兒問診她的病情也不見有絲毫好轉(zhuǎn)。
到最后就連大夫也束手無策,只能生死由天,看夢兒自身的造化。
自那以后夢兒的母親不分日夜地守在夢兒的床邊看守著她,頻繁更換在夢兒額頭、手腕、小腿處放著的濕冷毛巾以望能夠達到降溫的效果。
夢兒的父親也是如此,經(jīng)商一事全放在一旁不顧,奔波四周希望能夠?qū)ふ业矫t(yī)為夢兒治療。
興許是這對夫婦的舉動感動了神靈,在數(shù)日后夢兒的高溫總算開始退去。
然而這場重病卻奪走了夢兒的眼睛,在夢兒醒來之后她卻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了。
非但如此,夢兒還因此落下了病根,難以祛除。
夢兒離開過這個宅院,甚至事離開陽泉城。
為了解決她身體的問題,她的父母遣散了宅院內(nèi)所有的下人,帶著她去拜訪各地的大夫。
雖說最后都無濟于事,但是能跟父母一起游走各地,可以算得上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然而快樂并不長久,在五年前,一次外出尋醫(yī)的過程中,她們遭遇了一場意外。
當(dāng)時她們正在乘坐馬車,忽然間夢兒感覺到強烈的墜落感,幾息之后馬車一陣劇烈的震動后她便喪失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夢兒發(fā)現(xiàn)她們已經(jīng)回到了陽泉城的宅院中。
不,準(zhǔn)確的說,只有她和母親。
夢兒的父親沒能回來。
夢兒事后才知道那一天她們所乘坐的馬車墜入了懸崖,只有她和母親兩人僥幸的活了下來,父親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失去了父親后,母親性情大變,變得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在某一天忽然決定將整個宅院封鎖,從此她和夢兒兩人都未踏出過宅院一步。
“如果不是夢兒,阿爹就不會遭遇不幸,娘親也不會變成這樣,如果……”
“如果夢兒沒有出生就好了……”說到最后,夢兒的聲音開始哽咽地說道。
從她的話語中,青行燈能夠感覺到無盡的自責(zé)。
恐怕正是這份自責(zé),才使得她如此乖巧聽話,對于數(shù)年來一直待在宅院中不能外出也沒有怨言。
青行燈將夢兒緊緊地抱進懷里沒有說話,任由夢兒在她懷里哭泣。
哪怕是在情緒崩潰的時候,夢兒也竭力壓制著自己哭泣的聲音,不想讓母親聽到而擔(dān)心。
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夢兒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
眼看夢兒的病情有發(fā)作的跡象,青行燈輕輕地順著夢兒的后背,施展能力使她的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
“夢兒,這不是你的錯?!?p> “這件事誰都沒有錯。”青行燈在夢兒耳邊柔聲說道。
在安慰夢兒的同時,青行燈也在暗中理著整件事。
她原本以為夢兒的母親是在近幾年才接觸的貓妖,但是能夠掉下懸崖不死,恐怕是貓妖出手將她們救下。
如果是這樣……夢兒身上的病會不會跟貓妖有關(guān)。
這個念頭剛浮現(xiàn),青行燈便立即將其否定。
雖說貓妖對人類的態(tài)度兩極分化,但是厭惡人類的那些也只會直接將人類整個吞下,并不會拐彎抹角的施展手段使得人類患病,再則它們也不具備這個能力。
而且聯(lián)想到日前那個貓妖的態(tài)度,它應(yīng)該沒有加害夢兒的意思。
那個婦人是什么時候接觸的貓妖……
據(jù)夢兒所說,她的病情是突然好轉(zhuǎn)的。
難道正好是那段時間這位婦人接觸到了貓妖,然后以某種條件換取貓妖出手相助么?
雖說妖怪不會人類的醫(yī)術(shù),但有些手段也不是人類醫(yī)術(shù)能夠相比的。
青行燈原先有想過貓妖與這位婦人之間是否僅僅只是一場交易。
例如婦人給予某種代價換取貓妖的庇護,所以它才會守護著這個宅院、庇護她跟夢兒,但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
從種種跡象來看,那名婦人應(yīng)該從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這個貓妖,又或者說貓妖一直隱藏在她們身邊。
難不成這貓妖是婦人以前所飼養(yǎng)的老貓所化?
如果是這樣,那便解釋得通為什么在她們遇到危險的時候,那貓妖會出現(xiàn)相救,而此刻它也一直在守護著這個宅院。
見夢兒不再啜泣,情緒也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
青行燈輕輕順著她的后背,突發(fā)奇想地問道:“夢兒,你們以前有養(yǎng)過貓么?”
夢兒摸了摸臉上的淚痕,有些疑惑青行燈為什么忽然問起這件事。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以為青行燈只是想要換一個話題。
面對青行燈的問話,夢兒點了點頭。
(3)
雖說夢兒對青行燈能夠留下來留宿很是開心,但是因為身體的問題,在吃過晚飯后她也只能回房休息。
兩人一同將夢兒送回房間后,夢兒的母親便領(lǐng)著青行燈前往客房。
在青行燈走進客房后,那名婦人站在門口處,神色漠然的看著青行燈。
青行燈同樣看著婦人,兩人相顧無言。
片刻后,那名婦人合上了門。
青行燈看著閉門的門思量了片刻后,走到床邊坐下。
雖說夢兒的母親似乎在謀劃著什么,但是她并未太過在意。
只要對方不是道士不會施展道術(shù),那以人類的手段根本無法對她造成傷害。
青行燈如今比較在意的是貓妖的事情。
從夢兒那,她大概弄清楚了這個貓妖的出身。
如果青行燈沒猜錯的話,隱藏在這個宅院內(nèi)的貓妖,應(yīng)該是貓又。
關(guān)于貓妖的故事民間流傳最為廣泛的便是貓具有九條命,但實際上這個說法并不全面。
首先,當(dāng)貓飼養(yǎng)到第九年的時候,如若能夠長出第二條尾巴,那它便成為了妖怪。
而在成為貓妖之后,每過九年它的尾巴便會多長出一條,當(dāng)尾巴數(shù)量長到九條的時候,又過九年之后它就會化成人形,這個時候它才是真正的擁有九條命。
這種貓,被稱之為九命貓妖。
貓又,即是老貓剛成妖,擁有兩條尾巴時候的稱呼。
雖說僅僅是多了一條尾巴,但那終究是妖怪不再是人類的寵物,那口伶牙俐齒能夠輕松地將人類撕裂。
如若是性情兇狠的貓又,甚至?xí)诔裳哪且豢虒⒃蕊曫B(yǎng)她的主人直接吞去,并變幻成那人的模樣伺機尋找下一個獵物。
所以,為了防止老貓變成貓妖,不少人都會把貓的尾端切掉,只留下短短的根部。
這樣一來,就可以預(yù)防它的尾巴分裂成兩股,變成貓妖作祟。
不過這些有關(guān)妖怪的事情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將貓的尾端直接切掉這種事也過于殘忍,鮮有人會真的將自家貓的尾巴切掉。
在夢兒三歲那年的春天,雖說病情好轉(zhuǎn)但是雙眼無法看見事物的打擊也使得她萎靡不振。
鮮明的世界變得漆黑一片,如同身處深淵中一般,無論走到何處也無法尋找到光明。
而在夢兒對生活感到絕望的時候,是一聲貓叫聲將她拉了回來。
那一天她像是往常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忽然她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聲貓叫。
原本她并未在意,然后那貓叫聲卻一聲聲傳來,像是呼喚她一般。
不知為何,夢兒忽然對那只貓產(chǎn)生了興趣。
于是她摸黑下了床,一路磕磕碰碰順著聲音所在的方向來到了堂屋。
那時候夢兒的父親已經(jīng)遣散了家里的下人,正著手準(zhǔn)備去拜訪各地的名醫(yī),而她的母親當(dāng)時正在房間內(nèi)休息,所以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夢兒獨自一人離開了房間。
貓叫聲從堂屋外的庭院中傳來,然而走到通往庭院的臺階處,她卻不敢走下去了。
在生病之后,她從未走出過這個屋宅。
明明從小就在這庭院玩耍,然而此刻卻變得很是陌生。
夠不著的地面,無法猜測庭院的地面距離自己有多遠,在臺階的下面如同深淵一般。
因內(nèi)心的恐懼,夢兒的身體止不住的顫動,然而此時貓叫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聽起來離她很近。
夢兒慢慢地坐在了臺階上,就在她躊躇不定的時候。
她手背傳來了毛茸茸的觸感,不知何時那只貓竟然湊到了她身旁。
夢兒嚇得抽回了手,而那只貓也被嚇了一跳。
“你在那里么?”夢兒看向身旁,然而她什么都看不見。
“喵?”
在夢兒的身旁很近的地方傳來了貓叫聲。
夢兒嘗試著伸手去觸摸貓咪,然而卻摸了個空,就在她再度為自己無法看見而感到難過的時候,那只貓一下子跳到了她的懷中。
“?。 眽魞簢樀媒谐隽寺?,然而立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擔(dān)心嚇到懷里的貓。
“喵嗚?!?p> 貓咪在夢兒腿上伸了個懶腰并發(fā)出了綿長的叫聲,隨后竟直接蜷縮起來懶洋洋地躺在她的大腿上。
夢兒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大腿,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能夠感覺貓咪正躺在她腿上。
她動都不敢動,臉上卻泛起了笑容。
夢兒收養(yǎng)了這只野貓,雖然父母并不樂意,但是在這件事上她卻難得固執(zhí)。
拗不過夢兒的堅持也抵不住夢兒與貓咪玩耍時候的幸福表情,她們最后還是收養(yǎng)了這個野貓。
在初夏到來的那一天,她們?nèi)藥е恢回堃煌巴鞯貙ふ颐t(yī)。
原本貓的性子就很野,再加上這原本就是野貓,并非從奶貓的時候養(yǎng)起,夢兒的父母出行時就認(rèn)為它不久后就會離開。
原本她們還有考慮,如果貓離開后他們要怎樣安慰夢兒,結(jié)果沒有想到即使他們四處奔波,這只貓都沒有離去。
甚至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只要夢兒坐下它便會跳到她腿上,趕都趕不走。
直到她們的馬車墜入懸崖,那只貓都仍在夢兒的懷里躺在。
此刻隱藏在這個宅院中守護著夢兒和那位婦人的應(yīng)該就是這只貓,看來即使變成了貓又,它仍然還是很親近夢兒。
“報恩么……”青行燈坐在床上想到。
那貓又之所以守護著這個宅院,想來應(yīng)該是為了回報當(dāng)初夢兒收留它的恩情。
民間都說比起忠誠的狗,貓的本性涼薄,不管養(yǎng)多久都難以養(yǎng)熟,但現(xiàn)在看來也并非如此。
在這貓妖的身上,青行燈依稀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是跟青行燈不一樣,它選擇了另一種方式陪在夢兒身邊,是因為擔(dān)心自己變成妖怪后會不被夢兒喜愛,所以才沒有現(xiàn)身么?
還是說因為當(dāng)時未能一同救下夢兒的父親,所以才沒有膽量在夢兒面前出現(xiàn)?
不過不管怎么說都好,既然是貓妖的選擇,那也不是她能夠干涉的事情。
既然已經(jīng)知曉了貓妖和夢兒之間的故事,那她也沒有理由繼續(xù)留在這里了,而且再繼續(xù)待著也只會讓夢兒的母親不悅。
雖然對于夢兒的事情很是遺憾,但是她繼續(xù)留在這也沒有能力改變。
大多數(shù)貓的占有欲都很強,在得罪那個貓妖之前,還是盡快離去比較好。
就在青行燈想著明天要如何跟夢兒告別的時候,燭火忽然嘶的一聲熄滅了,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一道黑影從窗邊一晃而過,濃郁的妖氣從窗戶、房門的縫隙間涌入。
青行燈無奈的一笑,看來還是有些遲了。
雖說她知曉夢兒的母親在謀劃著什么,但沒有想到會是貓妖親自出手。
青行燈不再坐在床上,起身環(huán)視四周。
四周的妖氣彌漫著強烈的怒意,仿佛想要將她撕成碎片。
“貓又,我對她們并沒有惡意。”
“明日一早我跟夢兒道別后就會離開,希望你就此收手,我不打算與你交惡?!鼻嘈袩羝届o地說道。
窗戶再次閃過一道黑影,就在青行燈試圖尋出貓妖真身所在的時候,一道凄厲的貓叫聲響起。
嘩!
與此同時,門窗忽然出現(xiàn)數(shù)道數(shù)米長的貓爪痕跡,青行燈瞳孔微縮身體化作青煙退去。
在青行燈的身影消失不見的那一刻,青行燈原先所站之處地面出現(xiàn)了數(shù)道凌冽的抓痕。
青行燈所化的青煙并未在停留,從墻壁間的縫隙間離去,直到離開了這個宅院她才重新幻化回人形。
青行燈看著那個宅院,貓妖并未從宅院中追出。
雖說貓妖殺意十足,但是似乎并沒有離開宅院的打算。
“果然是占有欲極強的野貓呢……”
青行燈輕笑道,對于這樣的妖怪,她并不討厭。
在話語落下的那一刻,青行燈的身影再度化作青煙散去,不過她并未就此離開陽泉城。
除了貓妖之外,這個城中仍然潛伏著許多妖怪、存在著眾多故事,如果就此離去未免太過可惜。
而且既然相識一場,青行燈也希望能夠送夢兒一程。
讓青行燈沒有想到,貓妖襲擊時發(fā)出的貓叫以及自身化作的青煙從宅院中飄出來的那一幕,碰巧被路人給撞見。
第二天清晨,這件事便在陽泉城內(nèi)傳得沸沸揚揚。
王二那個小茶館自然也是一大早就聚集了一群茶客,激烈地討論此事。
“真是恐怖,沒有想到那個宅子里竟然真的存在貓妖?!?p> “是啊,看來以后晚上還是要繞開那里走了。”
“我聽說了好像現(xiàn)在很多家里養(yǎng)了貓的人,現(xiàn)在都在擔(dān)心自家的貓會變成貓妖咧,哎,明明只是一只貓竟然搞得滿城風(fēng)雨的,我看過不久說不定還會有道士前來降妖?!?p> 雖說貓妖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但是他們在聽說那貓妖似乎只是在守護著那個宅院,只要他們不對那個宅院做什么不敬的事情,那貓妖就不會傷害他們。
如此一來,他們倒沒有多么害怕。
然而,對于此事最為熱衷的不是那些茶客,而是茶館的掌柜王二。
在看到眾人對那怪宅議論紛紛,王二用力地拍著柜臺激動地說道:“看吧!看吧!前幾天我跟你們說那個宅院很邪,你們還不信,這不馬上就有事發(fā)生了么?”
看到王二如此激動地模樣,店內(nèi)的茶客們紛紛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每逢王二稍微說中些什么就會變成這副德性,他們這些熟客早就習(xí)慣了,要是跟他搭話的話他還會越發(fā)囂張,這種時候只要當(dāng)他不存在就好了。
見店內(nèi)的茶客都對他視而不見,王二漸漸冷靜了下來,嘆氣了一聲后故作腔調(diào)地說道:“哎,不理我是吧。”
“本來我還打聽到了一些關(guān)于那個宅院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我是沒有機會說咯?!?p> 聽到他說的這句話,茶館內(nèi)的茶客頓時耳朵豎了起來。
“我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才打聽到這個宅院的所有者是誰以及當(dāng)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既然你們不想知道,那就算了?!蓖醵俣葒@氣了一聲,支著腦袋看向店外說道。
茶客們面面相窺,最終還是敗在了好奇心上。
“好了,王二,知道你那順風(fēng)耳厲害了,就別吊大家胃口了,趕緊說吧?!币晃徊杩筒荒蜔┑卣f道。
這位茶客在城中還頗為地位,王二見他發(fā)話頓時不敢再裝模作樣,當(dāng)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咳咳咳?!蓖醵首髑徽{(diào)的干咳了幾聲。
在王二開始說起有關(guān)夢兒父母事情的時候,茶館角落一位白發(fā)女子正垂低著眼簾,小口地抿著茶。
這位白發(fā)女子自然就是青行燈,只是青行燈出現(xiàn)在這里并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雖說則一頭白發(fā)很是惹目,但是茶館內(nèi)其他茶客卻似乎看不到她一般。
從城里聽說了這個茶館經(jīng)常會討論城中的怪談后,她便特地來到此處,想要打聽一下其他怪談的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今天這里恰好說起那怪宅的事情。
雖然這跟青行燈本意不符,但是她也沒有就此離去,優(yōu)哉游哉地品著茶聽掌柜的述說夢兒父母的故事。
故事很快便說到夢兒的父母為了她放棄城里的事業(yè),四處奔波尋找名醫(yī),直到這里都跟青行燈所知道的相差無幾。
“各位客官,接下來可就是重點了!”王二雙指敲了敲桌子擠眉弄眼的說道,那副作怪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大家有聽說過雀鴉山吧,那可是聚集了眾多名醫(yī)的醫(yī)術(shù)圣地,有許多患上不治之癥的人在走投無路后都會前往此處尋醫(yī)?!?p> “這對夫婦同樣如此,然而在他們前往雀鴉山的路上卻發(fā)生了意外,馬車墜入了懸崖,一家三口全部因此而喪命?!?p> 聽到這里,茶客們不禁唏噓,正打算議論的時候,王二卻打斷了他們。
“重點來了!城里有人流傳曾經(jīng)有人在懸崖下發(fā)現(xiàn)了那家散架的馬車,然后……”
“在散架的馬車中,只有兩具成人的尸體,而那個小女孩不知所蹤!”
“此刻躲在那宅院中的妖怪很有可能就是當(dāng)年那個女孩,她的亡靈化成了貓妖回到了這里!”王二激動地說道。
就在眾人震驚不已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茶館內(nèi)響起。
只見青行燈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破碎成眾多碎片發(fā)出清脆響亮的聲音,茶館內(nèi)的茶客紛紛看向青行燈,直到這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青行燈的存在。
原本有些嘈雜的茶館頓時靜了下來,紛紛壓低聲音討論青行燈到底什么時候進來的,青行燈這種顯眼的發(fā)色在進入茶館的時候不可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然而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卻確實發(fā)生了。
直到那茶杯意外的摔到地上發(fā)出響聲,他們才留意到青行燈的存在。
青行燈并不相信夢兒是貓妖所化,夢兒身上的死氣是無法偽裝的,這恐怕只是人類自身無聊的猜測而已。
讓她震驚不已的是,如果在那個懸崖下發(fā)現(xiàn)了夢兒父母的遺體,那么此刻在那個宅院中的婦人到底是誰?
回想起婦人身上那濃郁的貓妖氣息,青行燈臉色變得陰晴不定。
下一刻,她不再猶豫,大庭廣眾之下身體直接化作青煙散去。
“妖……妖怪!”
“妖怪殺人啦!快跑!”
親眼所見青行燈在他們面前化作青煙消失不見,在短暫的寂靜后,茶館內(nèi)頓時沸騰起來,茶客們紛紛起身往茶館外跑去,就連王二也同樣如此。
在茶館內(nèi)一團亂的時候,青行燈已經(jīng)趕往了那個宅院。
在距離宅院仍然有數(shù)十米距離的時候,青行燈臉色微變,她發(fā)現(xiàn)宅院中已經(jīng)沒有了夢兒的氣息。
“怎么會這樣!那個發(fā)簪內(nèi)的力量下應(yīng)該至少還可以撐到晚上,難道說……”
回想起夢兒當(dāng)時的表情,青行燈意識到也許夢兒因為過于珍惜她所贈予的發(fā)簪,所以并不舍得將其戴起。
然而這樣,蘊藏在發(fā)簪中的力量根本無法發(fā)揮作用。
意識到問題所在后,青行燈臉色越發(fā)陰沉。
在突破了覆蓋著整個宅院的妖術(shù)后,青行燈出現(xiàn)在院宅內(nèi)。
雖然夢兒的氣息已經(jīng)消失,但是青行燈能夠感應(yīng)到那個婦人正在庭院內(nèi),青行燈本想敲門但最終還是身體化作青煙在原處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xiàn)時,青行燈已經(jīng)是在庭院。
只見在庭院內(nèi)婦人手握鐵鏟,正將沙土送入身旁的坑中,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青行燈,她并未在意甚至連頭都未抬。
青行燈能夠感受到夢兒的遺體正躺在坑里的棺材內(nèi)。
在到這里之前,青行燈原本有許多事情想要問,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站在遠處,看著婦人慢慢地將坑填平。
在將坑填平后,婦人隨手將鐵鏟扔向一旁,動作粗魯像是漢子一般。
婦人抬頭看著青行燈,像是昨晚一般,兩人相顧無言。
下一刻,婦人搖身一變,竟直接變幻成一只兩尾黑貓。
再一次看了一眼青行燈后,直接化成黑霧散去。
望著貓又離去之處,青行燈許久說不出話來。
雖說青行燈已隱約猜測到這位婦人是貓又所偽裝,但是在這一幕被證實的時候,她還是感到震驚不已。
夢兒的母親,早已死在了那個懸崖下。
為了不讓夢兒知曉雙親都死在了那場意外下,貓又選擇變幻成她母親守護在她身邊。
封鎖整個宅院,不讓夢兒離開這里一步,也是為了不讓她知道當(dāng)初的真相。
昨夜的襲擊,估計也是為了獨占夢兒最后的時間。
“真是只占有欲極強的貓啊……”青行燈不禁感慨。
貓妖離去后,偌大的宅院中僅剩下青行燈一人。
感應(yīng)著發(fā)簪內(nèi)的妖力,青行燈在夢兒的房間內(nèi)找到了它。
發(fā)簪被放在了一個精致的木盒中,而木盒則是放在枕邊。
青行燈看著木盒沉默了片刻,將其拿起埋在庭院中。
隨著貓妖的離開,覆蓋著這個宅院的妖術(shù)也不復(fù)存在。
但陽泉城內(nèi)仍然流傳著貓妖的故事,只要余威尚存,想來近幾年內(nèi)也不會有人闖入。
望去埋葬著夢兒的庭院,青行燈輕嘆了一聲后,化作青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