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東宮,深夜。
盧梓麗早在里屋歇下了,齊珹興靠在外屋的圓椅上,久久不能入睡。
梅花手令是太子屬下死士的憑證,見令如見主,必須無條件執(zhí)行。每執(zhí)行一次梅花手令,死士必須用飛鴿向太子第一時間傳遞消息。
至今,手里有梅花手令的,除了太子妃盧梓麗娘家的兄長,便只有忠慈門大少俠了。
忠慈門是在汴州出了什么事,急到需要調(diào)死士救援了呢。
莫不是因為給哥哥翻案一事受了什么牽連?
收到汴州傳來的消息之后,齊珹興就一直如此坐立不安地等消息,夜夜睡不安穩(wěn),在外屋坐著發(fā)呆。
……
“殿下,出事了?!卑雺舭胄训凝R珹興被一聲輕輕的叫聲嚇得一驚,慌忙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蔣令站在門口低著頭,同樣表情凝重。
“殿下,出事了?!边@句話怎么聽得如此耳熟?齊珹興一時又有些走神。那年,大哥死訊傳來的那個深夜,就是這句話把熟睡中的自己喚醒,半年后母親去世的消息傳來時,也是這句話……
這就是噩耗的前奏,十幾年來雖說他已經(jīng)歷了眾多這種驚心動魄的事,但是當(dāng)年那種震悚的感覺還是讓他至今心有余悸。
“殿下?”蔣令見他閉口不言,有些著急地又喚他一聲。
“怎么了?”齊珹興連忙定了定神,示意他近前說話。
“殿下,燕州防線的軍報是假的,和忠慈門合兵救急也是假的,實際是平章王借此要在汴州圍剿忠慈門。”蔣令扼要地說,“他們早預(yù)備好了等忠慈門一到汴州就收網(wǎng),忠慈門根本沒防備!”
“什么?”盡管有噩耗的準(zhǔn)備,這個回答還是讓齊珹興吃了一大驚,差點推倒了燈燭,“誰膽敢拿邊境軍報這種東西來造假!他上官意辰活膩歪了!陛下知道嗎?”
“殿下,這很明顯是平章王和陛下唱的雙簧戲!”蔣令急得打斷了齊珹興,“殿下還是趕快想一想怎么救忠慈門吧,吳興忠慈府里還住著忠慈門的家眷,若是陛下真的打算和平章王一起動手,首先解決的不就是他們嗎?”
“你有沒有傳消息過去?”齊珹興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fā)顫。
“屬下第一時間往吳興傳了消息,忠慈門有一位六少俠也守在吳興,那邊的死士會盡力保護(hù)忠慈府一行人的?!笔Y令說,“就是汴州那邊,南面就是上官氏府兵的大本營,只怕咱們在那邊的死士根本不夠用,就看何門主能不能快速從巴蜀調(diào)兵出來吧。”
“陛下做了這么大動作我卻一無所知,完全都是繞開我和上官意辰干的?莫非他知道我想給我皇兄翻案的這件事了?”齊珹興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殿下您想啊,平章王為什么這么急著圍剿忠慈門,還不是因為當(dāng)年先太子的事,他心里有鬼嗎?只是,他是怎么知道您和忠慈門計劃翻案了啊?屬下可從未向任何人泄露過啊!”蔣令抬起頭說。
“孤不懷疑你。只怕是上官意辰在忠慈門里也有細(xì)作了??蓯海耸鹿慌c上官家有關(guān)。”齊珹興恨恨地說,“備馬,孤要去面圣。孤進(jìn)宮后你即刻回去,盯住吳興的動向,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保護(hù)忠慈府?!?p> “是,殿下您多加小心?!笔Y令應(yīng)了一聲,退了出去。
夜色深沉,齊珹興從沒感覺到進(jìn)宮的路如此漫長,蔣令的話與自己收到的情報一對應(yīng),便一切明了了。上官意辰又是搶在了自己前面知道了自己的計劃,一時間,他突然感受到自己很無力,又覺得這些年的苦心經(jīng)營竟是那么的不堪一擊,自己竟是那樣的無力……
他其實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突然急著要面圣,只是本能地想把一切說清楚,理智如今控制不了自己了。
母親,大哥,還有當(dāng)年母親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三條人命,上官意辰,你拿什么來償!
不一會,他便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亮著燈光的議政殿,心頭不免又泛起第二層悲涼,父皇啊父皇,幾十年了,您最信任的還是上官氏而不是親生兒子嗎?十余年上官氏興風(fēng)作浪的一樁樁一件件,您難道真的沒有感覺到上官氏的野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