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來嘛~
當然是慶元帝一統(tǒng)天下,這李姓小諸侯身死族滅,一線天關隘便毫無作用,被慶朝廢棄。
三百年風雨,一線天早已不付當年,倉促之間,小達摩悟通也只是在前人基礎上,整理一番,修補些防御設備。
至于一線天關隘能發(fā)揮出多大作用,也是未知數。
此時卻不容小達摩悟通多想,能堅持多久,便堅持多久,他已有了死守的覺悟。
透過長有青苔的射孔,能看到陣型松散騎兵。
……這讓小達摩悟通暗松口氣,又隱隱有些不甘。
看來蠻兵是不打算今日闖關了,可到了明天,他們的優(yōu)勢必然縮小幾分。
......蠻兵得到修整,而武僧能來此,只是一時之勇,給了眾武僧一夜思考時間,等明天又有多少人能堅持下去?
畢竟,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就算是僧人,他也是人,不能避免。
小達摩悟通想了想,終究沒有說什么。
嘩!
只聽蠻兵中傳來歡呼聲,起初還聽不大真,接著便是山呼海嘯的“萬歲”襲來。
小達摩悟通心中一動,知道應是偽帝來到陣前。
放眼望去,只見蠻兵從左右分開,金色華蓋緩緩駛來,為首之人,一身銀甲,頭帶金盔,不是夏元帝忽爾博是誰?
華蓋走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只見夏元帝忽爾博做出揮手動作。
歡呼聲戛然而止,蠻兵齊齊跪匐,三呼萬歲,整齊起身,氣勢沖霄。
又有一大將走出,來到夏元帝忽爾博近前,似乎說著什么,向他這邊指來。
“咯咯咯?!?p> 小達摩悟通耳朵一動,他當然不可能聽到下面對話,他聽到的是,身后牙齒撞擊的聲音。
不用去看,他都知道后面不少人,都是面色如土,汗流浹背。
是啊,這就是‘王氣天命’,看似無形,實則左右人心,有無窮偉力。
所以世間人們,舍生忘死,為爭這九五之位。
小達摩悟通心中一動,翻身立于山頭,正巧與那雙眼眸對上。
盡管相距千米,小達摩悟通還是能感到夏元帝忽爾博的注視。
他在心中觀想大雄寶殿上現(xiàn)在佛金像,用那雙似無情似有情的雙眸,迎上夏元帝忽爾博目光。
轟!
小達摩悟通只覺大腦巨震,宛若巨龍咆哮,又似天降雷霆。
他鼻子一熱,卻是流出兩條鼻血。
“果然,夏元帝忽爾博登極,有龍氣庇護,不是我這等佛心念想能影響的……”
小達摩悟通暗自將鼻血抹掉,他的目的已經達成。
雖用佛心來拒龍氣,使他損失不小,甚至產生心魔,或許終身不能精進,但收獲也大。
起碼在短時間內,北蠻氣勢不能在影響他們守關。
眾武僧見主持敢于出頭,皆心頭大震,那剛剛升起的惶恐皆煙消云散,連他們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何會如此膽怯?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以身殉佛的……
......
花千代靠著張婆婆,看著越來越遠的大陽山,眼中蓄滿淚水,不由將手中佛珠握緊。
難道又要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了么?
世間最痛苦的事,便是明明享受過溫暖之后,在給予嚴寒。
既然讓她見到光明,為何又將她推入深淵。
“騙子,大騙子,師傅,我想你,嗚嗚嗚?!?p> “小妹,莫哭?!?p> 張氏的孫女莫小丫拉著新認妹妹的小手,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
女孩兒的低哭似乎打開了某個閥門,使得壓抑的情感找到宣泄途徑,無論大人小孩,都眼泛淚光,神色迷茫。
是啊,都是些窮苦百姓,不到萬不得已,誰愿意背井離鄉(xiāng)?
他們有些人,連百里之外都沒去過,所見繁華,或許只是那小小縣城,還有那紅蓮法會。
“還好江面沒結冰,不然……”有人說。
“嘿,要不是紅蓮寺高僧們出錢,這些船夫能拉我們?敢拉我們?”又有人接話。
“我怎么聽說,這些蠻人之所以來,就是要報復紅蓮寺?!绷硪蝗诵÷曕止尽?p> “說的就像蠻人平時怎么好似的,俺可是聽說,那些人最喜歡殺人取樂呢?!?p> 這似乎是個明白人。
“嘿嘿,聽說他們那個大汗,最喜歡吃人心了?!?p> “是的,一頓能吃十個!”
“那不得撐死?”
“這不撐死了,換了個新大汗,就是這次那個夏什么帝忽爾博?!?p> “這也不是個好東西。”
“是的,不是東西?!?p> “哈哈哈?!?p> 很快,樓就歪了。
無論是那個朝代,人們的好惡似乎沒怎么變過。
花千代聽著嘈雜的人聲,似乎身不由己的投入其中。
能感受到他們對現(xiàn)狀的迷茫;對未來的憧憬;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對離開故土的憂愁;對死亡的恐懼;對北蠻的仇恨。
似乎人世間的一切,都濃縮在小小的船上,最后皆化為一抹昏黃。
她攤開小手,六角形的雪花飄落,帶著一絲冰涼,融入她的皮膚。
在這個漂泊的日子,花千代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江上亮起一片星光,那是船只上的燈火,連成一片,不知有多少。
......紅蓮寺幾乎傾盡影響,將附近船只都調了過來,連慶國最精銳的揚州水師,在一名白衣小將的帶領下,亦派來十二艘戰(zhàn)艦護送。
更有建業(yè)帝朱友真手書,邀請紅蓮寺高僧前往楊州……
花千代抱著肩膀,用她那雙能看透黑暗的瞳,看著雪花與燈火齊輝,江水在波光中蕩漾。
花千代能肯定,她一定不會忘記。
此心。
此情。
此景。
……
小沙彌周覺在雪地中狂奔,他能感到刺骨的冷風,順著衣服的縫隙轉入他的身體,帶走體內的熱量。
這是北方的祝福與冬天的恩賜。
建業(yè)元年的第一場雪,似乎比以往來得,要快一些,也要冷一些。
呼出一口冷氣,小沙彌周覺是背著幾位師伯、太師伯偷跑出來的。
太太太師叔走了,走的突兀,明明早晨還看見的…….
太師傅走了,太師傅又回來了,只是回來的是幾枚舍利子和一個罐子。
師傅也走了,走前還交代他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