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瓊一番話擲地有聲,將柳琴說紅了眼眶,“趙大哥說的其他事情,我都無可反駁,只是你師父若不是臨陣逃脫,為何要在外潛逃十四年之久?至于我,僅僅一介女流之輩,更是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有心為父母昭雪,又有什么能做的呢?”
“難道你不知,無鋒兄在暗中調(diào)查此事,卻三番五次被奸人陷入危險的境地?若是其中沒有貓膩,又為何屢屢受阻?風(fēng)塵之地本應(yīng)該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你卻沒有給無鋒兄絲毫助力,”秦瓊搖搖頭,“真不知道你是有心無力,還是根本就沒有這個心!”
“秦老弟,別說了。”趙無鋒終于開口,“柳琴那時也只有兩三歲而已,這么多年在春風(fēng)樓求存,已是不易......”
“趙大哥,他說的對,”不料此時柳琴卻打斷了趙無鋒的話,“是我自己不愿意改變現(xiàn)狀罷了?!?p> “我確實有這個能力,卻沉溺于春風(fēng)樓的萬人追捧、紙醉金迷,”她有些頹唐地跌坐在琴椅上,雙眼迷茫地看向房間的角落,“只是,能讓一整個軍悄無聲息地淹沒在魔軍鐵蹄下,他們的勢力深不可測,僅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不過是蜉蝣撼樹罷了,所以我只能選擇逃避?!?p> “但你逃避不了,因為你姓柳?!?p> 秦瓊沒有絲毫憐香惜玉,“我們剛剛見到了傅執(zhí),我想,恐怕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今晚陪著他了?!?p> 柳琴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一雙秋水眸迅速望向趙無鋒。
“秦老弟,你......”趙無鋒雖然并不相信柳琴會答應(yīng),但柳琴的反應(yīng)無疑是坐實了秦瓊的話。
“今日在清風(fēng)樓,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傅執(zhí)的小廝怎敢胡亂講話?”秦瓊搖搖頭,“柳琴姑娘應(yīng)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不得不答應(yīng)傅執(zhí),他才會在眾人眼前肆意炫耀?!?p> 他盯著柳琴的雙眼,“柳姑娘,這世上萬般事,皆有因果,你既然受了柳家的生育之恩,無鋒兄的搭救之情,這結(jié)下來的果,豈是你可以逃得掉的?”
“他說有我弟弟的消息,只要陪他一晚,便將消息告訴我?!绷俨桓以倏蹿w無鋒,低著頭囁嚅道。
趙無鋒多年的照料,二人早已暗生情愫,只是因為春風(fēng)樓和軍隊的的限制,才沒有戳破最后那層窗戶紙,這也正是趙無鋒信誓旦旦確保柳琴不會答應(yīng)的原因。
只是,一邊是家族唯一幸存的男丁,一邊是默默照顧自己多年的男人,無論怎么選擇,最痛苦的,都是柳琴自己。
趙無鋒沒有說什么,只是走上前攬住了柳琴的肩膀,讓她將淚水肆意沾濕自己的胸襟。
秦瓊搖搖頭,“柳姑娘,那傅執(zhí)這次可以說有你弟弟的消息,讓你陪他一晚,下次,若是說你弟弟在他手上,是不是便可以讓你殺了無鋒兄?”
見柳琴無助地?fù)u頭哭泣,他的聲音也軟了下來,“你弟弟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不過還是希望柳姑娘日后,莫要再做傻事了?!?p> 趙無鋒一下下地拍打著柳琴的后背,“秦老弟,你一向機靈,柳琴的事情還要多麻煩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盡管開口!”
“我只是奇怪,當(dāng)年柳家被滿門抄斬,你弟弟若是還活著,又是被何人救走?若是被救走,又怎會輕易地暴露身份?傅執(zhí)總不可能為了柳姑娘,去大費周章地尋找一個消失十余年的稚子。”
“當(dāng)年柳府被抄沒時,我弟弟剛剛出生不久,確實有一個黑衣人趕在官兵到來之前將他帶走了?!绷汆ㄆf道,“只是,當(dāng)時我年歲尚幼,那人的長相,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記不清?!?p> 秦瓊和趙無鋒二人失望地?fù)u頭,柳琴卻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我記得他右腿受了傷!”
她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憶當(dāng)時的情景,“當(dāng)時他流了很多血,所以印象深刻,對,他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的,定是傷得很重!”
“右腿有傷!”
聽到柳琴的話,秦瓊的面色有些怪異地重復(fù)道。
“怎么了秦老弟,你知道這個人是誰?”
秦瓊長呼出一口濁氣,“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個黑衣人就是我的師父,秦放?!?p> “啊!竟然是他!”
“秦伯伯!”
柳琴和趙無鋒同時喊道。
秦瓊點點頭,“自打我記事起,師父走路就不大方便,盡管他控制得很好,但還是難免會有些一高一低?!?p> 師父為什么會提前知道柳府將要覆滅,還提前帶走了柳家的幼子,他之前又為什么會受如此重的傷勢?
師父的罪名,是擅離職守,那么魔軍來襲時,他究竟身處何方?
柳家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秦瓊的眉毛越鎖越深,這謎團,似乎越來越難解了!
“那我弟弟現(xiàn)在在哪里?”柳琴倒沒有那么多想法,在知道黑衣人就是秦放后,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弟弟。
她忽然一愣,有些遲疑地開口,“秦屯長今年一十六歲?”
“正是?!鼻丨傠S口答道,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如遭雷擊。
十六年前,嬰兒。
“就是你/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柳琴的激動得幾乎難以自持,她一把掙脫趙無鋒的懷抱,沖到秦瓊身前撥開他耳邊的頭發(fā)。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那命苦的弟弟啊!”柳琴說著便要抱住秦瓊。
不料秦瓊一個閃身躲開,神情又重新恢復(fù)了冷靜。
“柳姑娘,我不是你的弟弟?!?p> “怎么可能,我弟弟出生之時額角處便有一點黑痣,當(dāng)時爹娘還說這是吉兆,日后定能大富大貴,衣食無憂,你這痣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就對了?!鼻丨偞驍嗔肆俚目耷唬叭羰侨绱?,那我便可以確認(rèn),我的確不是你弟弟,而那日救走他的,的確是我?guī)煾?。?p> 看著柳琴和趙無鋒二人迷茫的眼神,秦瓊也幽幽地嘆了口氣,“因為我這額角之痣并非天生,而是師父在我五歲那年,用一根石墨點進(jìn)去的?!?p> 他一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