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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崛起

第七十六章 草藥(重寫版)

宋國崛起 屏峰書生 2022 2021-11-29 22:31:01

  公子卬是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謹(jǐn)慎性子,宋公遣使來罵,城頭又觀測不到宋公取水于丹水的車隊,既已埋下疑心。

  “遵命。”管理應(yīng)承下來。

  宋公恍然又想起什么,吩咐道:“對了,直臣再準(zhǔn)備一些細(xì)竹簾,從都城轉(zhuǎn)運過來?!?p>  “這又是為何?”

  宋公答道:“大軍總不能一直取水于丹水吧?如此下去,我軍兵力盡數(shù)揮霍在運輸之上,哪里還有余力攻城?孤有辦法破解此道,你附耳過來。”

  宋公輕聲呢喃幾句,管理撫掌大贊:“君上妙計!”宋公回頭冷眼打量著眾星捧月中的戴拂,以一種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且盯住他們,只要消息不走里,定叫公子卬有死無生?!?p>  ……

  “參見君上!”病體初愈的公孫友向宋公結(jié)結(jié)實實地行了一個大禮。

  “卿請起。”宋公放下手中的書簡,淡淡道。宋公很喜歡看書,詩書禮數(shù)無一不精通,他相信世上一切的問題都可以在書中找到答案,自己遇到的困難絕不可能天底下獨一份,一定會有前人也碰到過。一旦開卷,就可以汲取前任的經(jīng)驗和教訓(xùn),總比自己探索要省心得多。但是遍覽古籍,宋公也參不透,自己招賢納士,為什么只找來一幫指揮荼毒百姓的貪官污吏。

  “卿有何事?”

  公孫友回答道:“啟稟君上,楚丘來的醫(yī)者業(yè)已盡力診治了許多士卒,但他們所攜帶的藥物有限,即將告罄,臣以為可以采買一些。畢竟我等商丘之人,對楚丘風(fēng)土毫不知情,何處有草藥,我等也不知道啊?!?p>  宋公點點頭:“卿言之有理,可從都城采買草藥運過來?!?p>  “這恐怕辦不到啊……”公孫友為難得搓了搓手:“君上,當(dāng)初薛檜鬧文字獄。大肆濫捕疑似謠言者,荼毒國人,都城里面的藥店因之紛紛關(guān)門。”

  “抓造謠和藥店有何干系?”

  “君上。許多藥名可都犯了您的名諱,被司寇衙門的輿人拿來大做文章。來藥店采買車前草等藥物的客人被蹲點的輿人索拿下獄。一來二去,可就沒人膽敢在都城開藥店,紛紛提桶跑路,往南面的陪都彭城避禍去也。”

  “竟有此事……為今之計,如之奈何?”

  公孫友獻策道:“可不可以……購之于楚丘?”

  宋公嗤笑道:“我等愿買,彼等也不會販賣吧?”

  公孫友目光灼灼盯著宋公,沒有回答。宋公心念一動:“不會吧?這也賣?這不會是哪個戴春風(fēng)的提議吧?”

  公孫友恭維一句:“君上明見萬里。”

  宋公吐槽一句:“這公子卬居然市恩到了這個地步,令人咋舌。既如此,他們何不好人做到底,干脆免費白送草藥于我軍得了?!?p>  公孫友眼皮一跳,忍不住替公子卬說話道:“君上此言差矣。公子卬使人義診已是仁至義盡。再者,楚丘城內(nèi)的草藥具在當(dāng)?shù)氐昙?,而非楚丘府庫,他公子卬也不會自掏腰包替我軍買好吧?

  君上,說到底,我等左師官兵乃君上之兵卒,而非公子卬之兵卒,這一筆錢款,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由君上出吧?君上他日還等著我等將士用命,不論是先登拔楚丘,抑或是平定長狄之襲擾。君上,您不會不同意出這個錢吧?”

  公孫友目光死死鎖定宋公,仿佛是溺水之人抓緊最后一線生機。左師的官兵可是公孫友的立身之本,失去了他們,自己這個上卿大夫恐怕也做到頭了。當(dāng)初他盡可能得把自己的親朋故交都塞進左師部隊,七大姑八大姨的子侄、投效門下的陪臣。軍中不能只有信得過的關(guān)系戶,還要提拔真正有能力的敢戰(zhàn)之士,為了籠絡(luò)他們,公孫友可謂是煞費苦心——為這些有能力的悍將安排婚配,解衣衣之,推食食之,逢年過節(jié),時時串門,慰問他們的考妣,施以恩義于他們的子女。

  總而言之,左師就是他的一切社會關(guān)系的總合。

  宋公悄然,心中仿佛有個警戒的鈴鐺duangduang作響。公孫友的想法很危險。因為戴拂和醫(yī)者的努力,軍中現(xiàn)在對公子卬的口碑迅速轉(zhuǎn)向,就好像是一場妖風(fēng),在左師當(dāng)中迅速擴散。公子卬,造飯的公子,卑鄙的伏擊者,蛙鳴的愛好者,水源的污染者一躍升格為值得敬重,不遷怒旁人,滿懷慈悲的對手。已經(jīng)有人視公子卬為宋襄公之德的有力繼承者,更有甚者認(rèn)為公子卬的境界是對宋襄公的批判性繼承,糅合了宋襄公之臣公子目夷的戰(zhàn)爭觀(就是奉勸宋襄公半渡而擊的那位),并發(fā)揚光大。

  與之相形見絀的是,宋公平定了商丘公族叛亂后,第一時間把健壯的戰(zhàn)俘統(tǒng)統(tǒng)發(fā)賣給外國的商人,以為奴隸;而受到箭傷、戈傷的那些戰(zhàn)俘,宋公也沒有為他們提供醫(yī)療,一律一刀給了痛快。宋公別無選擇,公子卬一通大火把府庫的積蓄結(jié)果得干干凈凈,為了籌集軍費,也為了震懾不臣,宋公對戰(zhàn)俘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況且宋公從沒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有絲毫紕漏,這個時代,百分之九十九的將領(lǐng)都會這樣處理戰(zhàn)俘——除了公子卬這個異類。

  人言可畏。不管怎么說,殷宋總歸是產(chǎn)生“仁”這個概念的民族?;咏虒?dǎo)周武王仁義的要領(lǐng),宋國大司馬的后裔在魯國創(chuàng)立了以仁為核心的儒家學(xué)派,墨家和道家也在宋國的土壤上發(fā)酵。以前沒得說,但現(xiàn)在公子卬在“仁”的賽道上卷了起來,宋公不得不接受公孫友的議案。如果不同意,官兵們就會認(rèn)為宋公對自家的傷員還沒有敵人公子卬對他們來的好,那么還會有誰愿意為不在乎自己死活的君主效死呢?豈不是把自己的軍心往外推么?

  真是毒辣啊。宋公暗暗心驚。他哪里不知道這是公子卬派來的那兩個人對左師施加的影響。自從被救得一命后,公孫友對此二人非常信任,常常帶在身邊,時時交談。那個戴拂是戴公之后,讀過不少文字,言談舉止頗為得體,和公孫友交流起來,什么話題都接得住,深得公孫友胃口。公孫友多次在人前表示,等擊敗公子卬后,他要收此人為心腹門客。

  宋公曾派出人手,監(jiān)視并防范戴拂的細(xì)作活動。但戴拂就好像是掛件一樣天天別在公孫友身上。宋公的人聽到戴拂談?wù)撫t(yī)治將士以外的話題時,就會跳出來,厲聲責(zé)備,公孫友對此很不買賬,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宋公的小羅羅竟敢對自己青眼有加的人不客氣。公孫友當(dāng)即就把宋公的人趕出了左師營地——我公孫友看中的男人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當(dāng)宋公的人狼狽地向宋公稟報時,他忘不了戴拂在他被掃地出門時,高高揚起的下巴。

屏峰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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