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來都是雙標的，上到帝王，下到黎民，莫不如此。
此際，下山的沖虛道長怒意勃發(fā)，即使是這灰敗的少林山門亦不能令他心思舒暢。
在他的心中，早已將山上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猜出來個八九分。
幾個體量大的大門派各自將少林讓出的地域吞個七七八八，小些的則吃些湯湯水水，余下的殘渣則丟出去表示一下少林對江湖同道們的一視同仁。
皆大歡喜。
唯有武當在此次饕餮盛宴中一無所獲。
這樣的結(jié)果一時間讓沖虛道長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在與一眾武當派人手匯合后再做打算。
很快，武當眾高手就出現(xiàn)在了面前，這些位好手在來時就被沖虛暗中囑咐過不要遠離，防著方證狗急跳墻，此刻匯合的倒是極快。
清虛道長對于師兄素來熟稔，瞧見師兄臉色不對忙皺眉相問。
“豈有此理！！”
沖虛道長方一道明緣由，清虛與余者登時大怒，此番他們來援，固然是為了打壓嵩山派的崛起，但也客觀上為少林帶來不小助力。
豈料，這方證如此出爾反爾，絲毫不顧先前的援手之德，那他們武當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師兄，要不要……？”
清虛眼中兇光一閃，瞧著眾人已離開少林山門左近，便手一揮虛切，湊到?jīng)_虛身邊，使個眼色。
“不必！”
見師弟模樣，與他同門數(shù)十年的沖虛道長如何不知道其打算。
無外乎兩者，一者是將少林這一番誅魔之約的內(nèi)幕交易捅到武林中，但這只算是損人不利己，他武當這些年來這種內(nèi)幕交易也干過不少，這樣掀桌子毫無疑問會得罪所有人。
另外一者毫無疑問就是勾結(jié)林平之，讓林平之成為他們的手中刀，以此來惡心一番少林。
這一條固然有可行性，但做的太明顯卻有些不值，也會與少林結(jié)下真正的血仇。
“是！”
清虛聽得此話，也只得忍住心中憤憤不平，武當一眾向西而去。
“嗯？”
忽地，前方?jīng)_虛道長的一聲驚異，打破了武當派眾人的郁郁寡歡，眾人一驚，紛紛抬起頭來。
遙遙相望，便見一青年人于少室山南麓提縱而上，陡峭的少室山在他腳下如履平地，只是腳尖輕點，身形已是越出數(shù)丈。
覺察到他們的窺視，其一雙眼眸轉(zhuǎn)過來，眼中精光令他們一刺。
“是那林平之！”
清虛道長是武當派中總攬外務(wù)的長老，此刻見了，不由低呼。
派中的那些弟子們與他報過林平之的形貌，他對于林平之頗為熟悉，一見就認了出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平之于這個正道云集的時刻上山，是何用意。
武當派眾人聞言，亦紛紛駐足，疑惑不解。
“只怕此人已突破先天之境了！”
忽地，自從林平之出現(xiàn)就面露凝重之色的沖虛道長出言，令眾人大吃一驚。
“先天，怎么可能？”
“錯不了！”沖虛道長眼中神光閃過，滿是復(fù)雜之意，他在這先天之前的關(guān)卡一呆就是幾十年，對于先天之境的判斷早已成為本能。
但任他如何去想，也想不到年不過雙十的林平之已達到他終生難至的武學(xué)妙境。
清虛道長聞言咋舌，“這小輩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這林平之難道是要去……”
他資質(zhì)略差，倒不似師兄沖虛一般對于先天那么執(zhí)著，聞言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什么。
“唔？”沖虛聽聞此言，登時心中一凜，其關(guān)于先天的幾分心思離開散的干干凈凈，利益與利害關(guān)系重新占領(lǐng)了腦海。
第一時間，他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林平之的此行目的所在。
“清虛，你去！”
沖虛出聲，向師弟吩咐道。
林平之若是依舊是往日的功力，那自然不值得下注，如今既然已是先天，那就是另一個選擇。
少林在這樣的一個生死大敵面前，只怕難以為繼了！
“是！”
清虛點頭，作為多年師兄弟的他不須師兄多說，已明白了師兄的心意。
無外乎就是知曉以眼下少林群雄皆聚的狀況下，林平之奈何不了少林，而少林對于林平之這一身法高明的對手也無計可施。
不如先去通風報信，在其面前預(yù)先留下一些情分，日后亦有互相交好之時。
“來了么！”
這邊，林平之正要上山，見原本要下山的武當派眾人忽地停下，分出一人前來，眉間一挑，嘴角微微上揚。
他早已在更早前發(fā)現(xiàn)了武當派諸人的到來，跟在他們身后片刻，聽了沖虛許久的怨言，這才現(xiàn)身。
寄望于可以從武當派這里得到少室山更多的消息。
他對于少室山上各派前來有所預(yù)料，但估摸著各派掌門在見了少林眼下慘狀后多半會避嫌暫離。
這一段短暫的時刻就是他的機會。
只要他下手夠快，就能把少林余下的箐華一手扼殺，也能免得他們回過神來，去尋自家爹娘的晦氣。
孰料，一上山就遇到武當派正在下山，這不免就令他有些疑惑，故意現(xiàn)身出來，吸引武當派前來。
突破先天后，林平之的身份地位再不同于往日，甚至于可以將他視為另一個東方不敗，倒也不怕原本無怨無仇的武當派會生出異心。
“武當清虛，見過林少俠！”
清虛道長甫一露面，便執(zhí)禮甚恭，也不多說閑話，只是將方才少室山上的一場風波告知，便飄然而去，只留林平之默默皺眉。
林平之沒有想到，即使少林眼下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方證依舊不失其一代高僧的氣度。
巧妙的借他們原本就保不住的一些利益來一石二鳥，擊殺林平之這個大敵。
“有些不大妙！”
林平之第一時間心中就涌起了這個念頭，知曉接下來的事有些棘手了。
一旦各派結(jié)成了聯(lián)盟，對于他倒罷了，對于王家和林家都是禍事。
至于設(shè)法挑動各方勢力直接強奪那些少林無法繼續(xù)掌控的地域，這有些空中樓閣。
畢竟少林此時只是山門中失了先手，在外余下的分散勢力依舊不少，對于各派的占據(jù)完全可以做到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就是他們作為操刀分肉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