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嗚滴嗚——”
警笛聲響徹了圣弗朗。
白色校園外,一輛輛警車飛馳而來。
藍白色的車流,先是排成一列撲向校內(nèi),緊接著又分出一部分,重新往校園外去。
自天空中看,向外的幾輛駛出正大門,沿大街徐徐而行,最后停在一排低層住宅樓前。
這里離圣佛朗大學并不遠,也就隔了兩條街,當年與大學同時修建,供給教授們居住。
等到新羅爾區(qū)大開發(fā)時,這些宅邸又統(tǒng)統(tǒng)被翻新了一遍,臨街的一面很是漂亮。
一幢幢小樓前,齊蘭登·波特走下警車,四下打量幾眼。
一切正常。
他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對身后的手下問道:“就是這?”
手下還沒來得及回答,街角就急匆匆跑過來一名巡警。
止步跟前,他敬了個禮。
“長官!我是這一片的巡警杜倫特,剛才就是我呼叫的支援?!?p> “那還等什么?”齊蘭登·波特一揮右手,“帶我們?nèi)タ纯茨阏f的恐怖爆炸?!?p> “是!長官!”
杜倫特似乎參過軍,行止都是軍隊里的風格,大聲回答之后,便雷厲風行地往其中一棟樓去。
齊蘭登幾人跟在后面,一邊走一邊問道:“這棟房子是誰的?”
“圣佛朗的一名教授,埃文斯·泰瑞,這是他的私宅。”
杜倫特顯然已初步做過調(diào)查,即刻答道。
“他今天不在家,鄰居說他妻子沒出門,只不過……”
“怎么?”
“您還是自己看吧,長官。”
杜倫特說著,直接推開了小樓的大門。
大門居然沒鎖?
齊蘭登探頭看去,瞳孔頓時一縮。
“光明之主??!這到底……”
眼前的小樓,竟是空缺了一大塊!
地板,墻壁,家具,統(tǒng)統(tǒng)被一分為二。
掛在墻上的金屬時鐘,同樣缺了半邊,只余一根時針,斜指在12點多的位置。
裂痕從二樓垂直落下,仿佛有一枚橡皮擦,把小樓靠內(nèi)一側(cè)完全抹去,而臨街的一面卻絲毫未損。
后面的警察跟了上來,見此一幕,亦是齊齊怔住。
“我沒有看見泰瑞夫人,但如果她在的話……”杜倫特攤了下手,“顯然也被抹掉了?!?p> 齊蘭登立在門邊,表情變得嚴肅。
他注意到,正對面的小樓也遭受了同樣的待遇,從上到下,被生生抹除了一塊。
而兩棟樓的中間,地面上被挖開了一個大洞,下面是漆黑的排污坑道,惡臭的液體于其中緩緩流淌。
坑道一側(cè),地面的裂痕繼續(xù),開出了一條深溝。
幾顆燒成焦黑的頭顱,正安靜地躺在溝里,呆滯望天。
“嗯……這可不像爆炸?!?p> 齊蘭登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也許是真空炸彈呢?”杜倫特非?;钴S,“長官,我以前在軍隊里聽說過類似的東西?!?p> “呵,伙計,先不提你所說的那個,是不是某種科學幻想?!饼R蘭登搖了搖頭,“就算有,為什么要用在這?就為了兩棟房子,一條下水道?”
“呃……”杜倫特無法反駁。
“圍起來吧,上報給FBI,這已經(jīng)不是我們能處理的事情了?!?p> 齊蘭登對手下說道,然后拍了拍杜倫特的肩膀。
“往好了想,至少我們不用再叫其他救護車過來了,學校里可還是一團糟。”
話音剛落,救護車的笛聲從樓外傳來。
呼嘯而過。
……
校道上,到處都是警察和醫(yī)護人員,學校師生從未如此刻一般期待他們的到來。
大量藍白制服的涌入,給學校注入了安全感,讓混亂與恐慌得到了緩解。
反應過來的警方行動高效,坍塌的綜合辦公樓很快被包圍,兩輛裝甲車直接開到了樓下。
特警組全副武裝地沖了進去,迅速控制場面。
半分鐘后,他們決定呼叫消防隊進場。
因為報警中的九個目標全都死了,現(xiàn)在的重點是把廢墟挖開,然后救人。
很快,裝甲車撤出,消防車抵達,救護車緊隨其后。
現(xiàn)場一片忙碌,一具具尸體被搬運出來,擺到附近騰開的空地上,由警隊的文員現(xiàn)場記錄。
穿紅黃色防護膚的消防員,開始在廢墟里開挖,將一塊塊水泥板掀開,尋找可能被埋在底下的幸存者。
幾個躲到三樓,未被發(fā)現(xiàn)的幸運兒,也被陸續(xù)救下。
他們的臉上都殘余著驚恐和慶幸,淚眼模糊著,說不出話來。
聞訊趕來的家屬們,在黃色警戒線外大聲呼喊著親人的名字。
一些人甚至開始沖擊警戒線,讓救援現(xiàn)場一度失控,以至于警隊不得不派人維持秩序。
但他們明顯經(jīng)驗不足,險些造成了嚴重沖突,最終只能持續(xù)增加警力,外加不停喊話,才勉強讓救援工作繼續(xù)。
綜合辦公樓的周圍,場面依舊喧鬧嘈雜。
“有人看見我的孩子嗎?他叫鮑勃!有人看見他嗎?鮑勃!”
“不!海薇雅……”
“不要擾亂秩序!我們?nèi)栽谒丫龋〖痹曛粫绊懢仍俣?!?p> “警官!警官能回答個問題嗎?就一個?!?p> “滾!”
“讓讓!讓一讓!救護車!立刻送院!”
“格蘭杰!格蘭杰!瓦萊莉亞!嘿!這邊!”
警戒線內(nèi),一輛救護車旁邊,發(fā)呆的瓦萊莉亞抬起了頭。
她看見自己新聞社的同學,正在線外蹦蹦跳跳。
“看這邊!瓦萊莉亞!”
咔嚓!
那家伙抬起相機,極其熟練地拍了一張,然后才揮手喊道:“你感覺怎么樣?受傷了嗎?”
聲音混進其他喊叫里,在耳邊嗡嗡不停。
該死的相機,該死的問題。
瓦萊莉亞感覺耳朵里都是垃圾,視線所及也都是混蛋。
大膽的學生、各種指揮者、瘋狂的家屬、老師、記者。
亂糟糟的,沒有一點理智。
瓦萊莉亞看見一具具冰冷、破碎的尸體被藍布包著,擺到了辦公樓旁的空地上。
教導主任帶著幾個老師在那認人,說不清楚誰的臉色更差些。
醫(yī)生和消防員在身邊來來回回,警察站在警戒線旁。
除一開始給她一塊毛巾后,再沒人搭理她,因為多的是比她更需要幫助的人。
比如霍洛威教授,比如馬克·路德律師。
“嘿!瓦萊莉亞!”另一邊,新聞社的同學揮著手,再次大聲問道,“你還好嗎?你有沒有看見告死鳥?”
“什么?”
瓦萊莉亞被喚回了注意力,嗓子發(fā)出干啞的聲音。
“告死鳥!有人看見一個黑影從樓里飛出來,你看見了嗎?”
混蛋同學的問題,讓瓦萊莉亞瞬間回想起來,那個在塵霧之中淡定殺人的身影。
告死鳥。
他絕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實際上,救了她的人。
“……沒有?!毕乱庾R地,瓦萊莉亞選擇了隱瞞,“我、我沒看見什么黑影,我那時在逃命?!?p> “可是……”
“嘿!對傷員尊重點!”
一名警察打斷了他們的交流,對著拿相機的學生嚴厲道:
“里面還在救人!如果你想讓自己的同學活下來,就拿起相機,回宿舍去!別學那些狗屎問東問西!”
“這是新聞自由!莽夫?!?p> 學生聞言,卻對著他拍了一張照,然后豎起了中指。
警戒線另一端,兩名肅然站立的警察目睹了這一幕。
臉龐瘦削的那個砸吧下嘴,悄悄對自己同事道:“現(xiàn)在的孩子,都這么無禮嗎?”
“也可能是這個麻煩,讓全部人都上火了。”
另一名較胖的警察沖一旁努了努嘴。
哐隆——
半塊水泥板恰好塌落,嚇了眾人一跳,周圍又是一陣尖叫。
兩人默默看著,瘦警察突然道:“他們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
“誰?”
“那群學生。”瘦警察皺著眉,“他們吃好喝好,還有書讀!光明在上,做什么不好,為什么非要去殺人?校長都被打成篩子了!”
“可能……還想要更多吧?”胖警察有點不確定。
這時,又一具尸體被抱出來,警戒線外的人群一陣攢動,一對夫婦哭天搶地地撲了上去。
“F**K!”
瘦警察爆了句粗口:“這真是一團糟!上頭估計要瘋了!咱們上一次這么緊張是什么時候?半年前?‘紅蠻幫’?”
胖警察回憶了一下:“不,那次上頭早有準備……應該是‘無臉蛇’被殺的時候,在冰河酒廠?!?p> “?。α?,冰河酒廠,北卡萊區(qū)那次……”
瘦警察邊說邊搖頭:“可憐的希維爾家族,從此染上了厄運,現(xiàn)在都快被除名了……嘖,幾千瓶好酒??!全被炸爛了,難怪會遭報應。”
“說起來,當時勘察組就懷疑是告死鳥做的,最后卻報了個‘黑幫火拼’?!迸肿尤粲兴迹艾F(xiàn)在它上了頭條,案子會不會重查?”
“誰知道呢?要論頭條,圣佛朗這算不算頭條?”瘦警察聳了聳肩,“而且就算查,也查不到我們身上,那次是‘白頭鷹’帶隊。”
“那他?哦對,他已經(jīng)調(diào)到波頓去了,跟他最討厭的泥腿子混在一起。”
“嘖,真想看看他的表情……嘿!站住!小子,你想干什么?”
兩名警察停止小聲交流,攔下了一名似乎想越過警戒線的年輕人。
“額,我想去實驗樓,就在那邊。”年輕紳士抬手指了下后面,“就拐個彎,我能過去嗎?你們可以盯著我。”
胖警察上下打量他幾眼,有些猶豫。
他與瘦子對視一會,問道:“只有這條路嗎?你可以從別的地方過去。”
“這是最近的路,其他方向要繞很遠,拜托了,就一會?!?p> 年輕紳士雙手合十,平凡的臉很有親和力。
“……那好吧?!?p> 胖子左右看了一圈,悄悄抬起了警戒線。
“馬上過去,不要逗留,別惹事?!?p> “好的。”
年輕紳士連連點頭,低頭進來線內(nèi)后,果然大步朝實驗樓方向去,很快便消失在拐角。
瘦子目送他離開,轉(zhuǎn)頭道:“瞧,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文明?!?p> 胖子摸了摸腦袋,突然又有些后悔:“我們就這么放他進去了?不檢查一下?”
“檢查什么?你看他那小身板,能干什么?”
“不知道……你看他的膚色,可能是從東方來的!”
“那個神奇的國度?據(jù)說他們?nèi)紩穸贰蠈嵵v,國會山的想法我總是搞不懂,一頭北極熊還不夠嗎?為什么還要去招惹另一只獅子?”
“呃,關于這點,我倒是聽說……風向要變了?!?p> ……
不提一胖一瘦在那瞎掰。
布魯斯轉(zhuǎn)過拐角,面色瞬間冷下,極快地走向?qū)嶒灅恰?p> 他剛剛經(jīng)歷了傳說中的“奪舍”,并且在一個奇怪的地方醒來。
緩過來后,心情非常糟糕。
怪鴉,或者說副人格到底用他的身體做了什么,他完全不清楚。
但就一路走來,看見那混亂的場面、坍塌的大樓、一具又一具尸體。
聽見某些人在只言片語中,提及的烏鴉黑影。
如果說這些都與怪鴉沒有關系,那純粹是在騙自己!
現(xiàn)在是問題在于,怪鴉是怎么“奪舍”成功的?
兩年都未發(fā)生的事情,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
腦子一片混沌,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布魯斯心里有太多的問題,而幸運的是,他恰好知道——誰有可能回答。
此刻,校園內(nèi)的氛圍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吵鬧混亂,一半安靜平穩(wěn)。
因為后一部分的人,都跑去前一部分了。
而實驗樓,就屬于安靜的那一邊。
布魯斯一路上樓,也沒見到幾個人。
來到三樓,他快步走向角落的房間,然后推開門。
安靜的房間里,穿白大褂的女孩還在操作臺前,認真地調(diào)配化學試劑。
“等一會?!币辽彙き偹诡^也不抬。
布魯斯皺起了眉頭,他心情糟糕,現(xiàn)在可等不了太久。
于是他快步上前,就要說什么。
可就在這時,一道藍光自身后亮起!
什么?!
布魯斯即刻回首,袖中黑刃正要甩出,整個人卻猛然一僵。
他竟不能動了!
目光向下,幾道冰藍色的光鏈,不知何時自地面冒出,纏上了自己。
該死的聲東擊西!
布魯斯暗罵大意,接著就發(fā)現(xiàn),那光鏈分明是由一枚枚發(fā)光的符文組成:
“Innsiglaehérínafni hurearinnar ……”
空間仿佛被這些光鏈鎖住,連他的身體也被一并禁錮!
這時候,調(diào)配試劑的少女緩緩轉(zhuǎn)身,雙目中閃爍著與符文一樣的冰藍光芒。
她看向布魯斯,突然問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
嗯?
布魯斯心思一滯。
她什么意思?好像……
布魯斯努了努嘴,試探道:“我投降?”
話音剛落,身上纏繞的符文光鏈突然崩解,一枚枚符文如群星灑落,環(huán)繞著他飛行。
布魯斯即刻嘗試,但依舊無法動彈。
冰藍的符文就像衛(wèi)星一樣,一邊繞他飄動,一邊發(fā)出水波般的光芒,將他從頭到尾籠罩。
寒意隨之襲來。
一瞬間,布魯斯幾乎懷疑自己被拋入了冰湖中。
所幸,這股寒冷沒有持續(xù)太久。
“咻!咔嚓咔嚓……”
光芒突然黯下,符文一枚接一枚地碎成冰晶,然后消散在空氣中。
布魯斯感覺到禁錮力量的離開,自己又能動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
瞬間轉(zhuǎn)身,在半秒內(nèi)貼近女孩,狠狠抓住了她的脖子!
伊蓮雙目一片冰藍,即使被掐住脖子,也臉色不改。
布魯斯歪了下頭,單手將其舉起,用告死鳥的聲線,沙啞問道:“你、想、干什么?”
伊蓮的雙手,下意識攀住布魯斯的手臂,讓自己保持呼吸。
她喘息一二,然后直視對方,答道:“你、失控了,我必須確認…你還是不是你。”
“……”
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的理由。
沉默一會,布魯斯緩緩放下了伊蓮,松開了手掌。
“以后,不要用這種方式?!?p> 他陰沉地說道,畢竟任誰被這樣對待,哪怕知道原因,心情也會不好。
“用不著以后,你但凡再失控一次,就永遠回不來了?!?p> 清脆聲音響起,布魯斯卻身體一震。
因為那聲音,并非眼前的伊蓮說出,而是來自身后。
再度回頭,實驗室房門的后面,空氣一陣抖動,然后似水簾分開。
身穿米黃色大衣的雙馬尾女孩,如冰雪女王一般,自其中施施然踏出,同時打了個響指。
“啪!”
原本那個穿白大褂的女孩,頓時像冰塊一樣節(jié)節(jié)破碎,散成一團霜霧。
“二次確認,你還保留了理智,可以交流。”
伊蓮·瓊斯平靜說道,胸前一枚青銅懷表正閃閃發(fā)光。
“現(xiàn)在,我們來聊聊你的問題?!?p> ps:求推薦票,求月票,求追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