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是一座城市的皮相,皮相之下也不知注入了多少失魂落魄的城中之人。
越言辛一只手勾著西裝外套的領(lǐng)子,搭在一側(cè)肩膀上,與熙熙攘攘的人群逆向而行。
他有時會想,自己這樣逆向而行,能行多遠,能走多久?與父親的這場較量持續(xù)數(shù)年,他曾以為他是勝者,為了勝利不折手段,甚至私自更改高考志愿,可到頭來卻因考研失利而一敗涂地。
地質(zhì)學(xué)家,地質(zhì)學(xué)研究……
“呵呵?!?p> 越言辛笑了兩聲,曾經(jīng)的夢想有多么炙熱,如今的喪失就有多么灼人。
如果他不是出生于經(jīng)商世家,如果父母的愿望不是將他培養(yǎng)成卓越集團的接班人,如果他不曾對地質(zhì)研究產(chǎn)生興趣,如果他沒有因考研失利而輸?shù)袅伺c父親的賭約……
那么,或許他便能與他的人生和解。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是一意孤行所致,接受自己確實是得不到想要的那個結(jié)果了,或許會活得輕松許多。
可越言辛怎會甘心,怎能甘心。
人來人往,人行橫道的紅燈亮起,越言辛站在這一頭,目光放遠,目之所及,人群皆褪,唯剩一影。
那個身影他再熟悉不過了,纖瘦卻非弱不禁風(fēng),筆直竟如松竹挺拔。
世界若成黑白,她會是造物主仁慈給予他的色彩。
“繡繡!”
越言辛邁出的腳步被汽車鳴笛聲止住,一旁路人將他拉扯回來:“不要命了?看車!”
越言辛回神,目光再向那處望去時,那身影早已不見了。
越言辛冷靜下來,自嘲自己還是這般放不下。
可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是他提的,提的時候毫不猶豫,過后告訴自己不要后悔。
“越言辛,我不會跟你回你家的公司,那不是我的追求,我不可能為了你放棄我自己的追求?!?p> 是啊,她有她的追求,他有他的人生,他們分道揚鑣,各自安好。
越言辛整個人頹下來,轉(zhuǎn)身往卓越大樓的方向走回去。
*
云繡似乎是聽見有人叫她,回頭看去,人流車流匆匆,卻不見有熟悉的身影。她想,大概是錯覺了。
她不再糾結(jié),拎著剛買好的現(xiàn)烤鮮花餅朝舅舅莫霖家走去。舅媽蕭瀟最愛吃這家的鮮花餅,每次云繡回舅舅家,總要繞路去買一些給舅媽。
云繡自小與舅舅一同生活,她兒時家中遭了變故,母親早亡,父親成日喝酒賭博,渾渾噩噩。舅舅一家看不下去,將她帶回了家中。
舅舅一家,待她如親生。
莫霖是大學(xué)教授,如今已近退休年齡,妻子蕭瀟身子不好,他早想退下來,在家多陪陪妻子,無奈院長幾次勸說,院里老師青黃不接,他只能繼續(xù)任職。
來開門的是莫霖的兒子莫暄,年長云繡幾歲,如今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
莫暄一見云繡,話似連珠炮一般吐出:“聽說你現(xiàn)在才決定考研?你是不是有點自信過頭了?臨時抱佛腳啊?雖然說你英語特別好基本不用復(fù)習(xí),但政治那么多題你背得完?還有專業(yè)課,你要考哪里?參考書你看了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