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這身本事,從何而來
這一夜,很短。
對沈巳來說,如此。
可對某人來說,這一夜,相當(dāng)漫長。
天邊泛起魚肚白。
千羽瀾坐在床上,一雙眼睛睜得渾圓,絲毫睡意沒有。
為什么?
因為他知道,沈巳那個小子,偷摸進(jìn)了他閨女的屋。
“臭小子?!?p> 千羽瀾咬著牙,想沖進(jìn)去將他提溜出來。
可是……
好巧不巧地,剛才他告狀的話和楚竹的回答,盡數(shù)被他聽了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巳故意的。
除了這幾句,別的他什么也沒聽到。
竹兒喜歡他。
這代表著他不能隨便動那小子。
“怎么偏偏這個時候失了記憶,”千羽瀾煩躁地?fù)狭藫项^,腦中開始搜索恢復(fù)記憶的法陣,“要是能破了這個鎖魂陣就好了?!?p> 鎖魂陣一破,他的自我意識也就不會逐漸衰弱。
就在剛才,他竟然有一種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感覺。
他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從他在這間屋子醒來的那一刻起,無論是解陣方法,還是記憶,他都在搜索。
可是,無論是那一樣,都讓他沒有辦法。
禁陣……
他有印象,不,應(yīng)該說,他非常熟悉。
可是給他下了鎖魂陣的人分明也很清楚,所以將他對于禁陣的一些記憶,也盡數(shù)封了起來。
千羽瀾正冥思之際,忽地覺得房內(nèi)多了一人。
千羽瀾睜開眼,沈巳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床邊。
兩人誰也不說話。
千羽瀾索性閉上眼睛,并不想搭理他。
最后還是沈巳嘆了口氣,聲音清冷,“我可以幫你解陣?!?p> 聞言,千羽瀾這才緩緩睜開眼,眼里的探究意味,頗為明顯。
他提防道,“你想要什么?”
分明是怕他拐走了楚竹。
沈巳失笑,“我只要她開心些。”
“阿竹自小過得苦,獨自在山上長大,為了生存,讓自己穿上了一身盔甲?!?p> “楚家的做法,早就讓她寒了心。她一直將自己放在黎明蒼生的對立面,可她這心里,卻不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之人?!?p> 不然……
這些年來,就算云嶺山被踏破了,她也斷然不會出手,救助任何一人。
她只不過是,一邊清醒著,一邊又做著夢。
歸根究底,她只是想換來一顆真心罷了。
沈巳第一次對楚竹意外的人說這么多話。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話是對千羽瀾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可能,二者都有吧。
千羽瀾聽他如數(shù)家珍,似乎能說出楚竹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若不是千羽瀾聽說了他們一人住山上,一人居皇宮,千羽瀾甚至產(chǎn)生一種,沈巳陪著她一起長大一樣的錯覺。
千羽瀾看得出來,他對楚竹的深情,總不是假的。
那是一種愛人到骨子里的眼神,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那樣的眼神,他曾經(jīng)也見過。
可按理說,他應(yīng)該會刻骨銘心才是,但記憶總是一片模糊。
“我知道,你在尋找解陣之法?!鄙蛩瓤粗?,淡然道。
“你如何得知?”千羽瀾反問。
“就憑,你是千羽瀾,炎國的國師,我認(rèn)識的你,就是如此?!?p> 他向來是個驕傲的人,他不允許自己這么被動。
千羽瀾怔了怔,默了片刻,神色才逐漸鄭重起來,“你打算怎么做?”
這是同意沈巳的提議了。
“直接取出來,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直接取出來?”
千羽瀾愣住。
這陣起,要么用完消損,要么找到陣眼,尋求解陣之法。
他還第一次聽說,這陣,能直接取出來的?
“這奇門八卦陣,又不是實物,如何取?”千羽瀾?yīng)q豫半晌,問道。
“我可以?!鄙蛩绕届o如水,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
別人興許做不到,但他可以。
“有勞?!?p> 千羽瀾抬頭,左眼瞳仁之中,一輪陣法漸漸浮現(xiàn),依舊泛著詭異的黑紫色光芒。
這次才看去,那陣法周圍的黑紫色,竟愈發(fā)地重了。
這也表明,千羽瀾最近的意識狀態(tài),越來越不好。
沈巳眸子微沉,走到千羽瀾面前,伸出手覆蓋住他的左眼。
千羽瀾只覺得左眼一陣灼燒感,繼而,腦海里忽然涌入大量的記憶。
可獨獨,沒有蘇苓予。
千羽瀾只覺得記憶深處有一道牢籠,里面鎖著一個人。
那個人會哭,會笑,會愛,會恨……
不像他,一顆心,平靜的不像話。
千羽瀾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沈巳的掌心,赫然懸浮著一個黑紫色的陣法。
在它周圍,還縈繞著一縷黑色絲氣。
那黑色,千羽瀾很熟悉。
那是沈巳身上的。
千羽瀾恢復(fù)了記憶,自然也恢復(fù)了往日的性格,不再似這兩日。
不過,卻不像以前那樣,一板一眼,像個缺心眼一樣。
“你這身本事,從何而來?”千羽瀾神情淡漠,周身的氣場陡然一變,還是那個森冷可怖的國師大人。
沈巳看了他一眼,沒有解釋。
“說?!?p> 四周的溫度因為他那一聲冷喝,驟然降低。
可沈巳,卻跟感受不到一樣。
“重要嗎?”沈巳反問,“這身本事,從何而來,很重要嗎?”
千羽瀾抬手就是一掌,直接將沈巳打翻在地。
“我問你,你這身本事,從何而來?!鼻в馂懙哪樕絹碓诫y看。
沈巳吐出一口鮮血,卻混不在意。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清醒的千羽瀾,居然會有這種神態(tài)。
“你可知這是什么力量?毀天滅地的東西你也敢碰?你以為你控制得住嗎?”
千羽瀾意念一動,沈巳身下即顯現(xiàn)出一道淺金色法陣。
法陣轉(zhuǎn)動的瞬間,沈巳身上的黑氣陡然大亂,像是被圍捕的獵物一般,四處倉惶逃竄。
可無論怎么逃,始終都在獵人的圍捕圈里。
受黑氣影響,沈巳只感覺靈魂被撕扯一般。
疼痛的感覺讓他幾度昏厥,卻又因為極度的痛感,變得清醒不已。
他疼得身子已經(jīng)不成了形,但依舊緊緊地咬著牙,一聲不吭。
千羽瀾冷漠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不知是想到楚竹,還是想到過去默默陪伴在沈巳身邊的十幾載。
他終是收了手。
“你最好能好好控制它,不然,我就親自送你上路?!?p> 千羽瀾拂袖,大門打開,沈巳被他一甩,直接丟到了院子里。
沈巳拖著重傷的身子,一雙金灰色異瞳低垂,恰逢早起的解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