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眾生
天斗城郊外。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泥濘的山道，走著兩個人影。
“媽媽，我們?yōu)槭裁匆愕竭@山上來？又濕又冷，還餓。”雪兒抱著媽媽的手，問道。
“沒辦法，天斗城現(xiàn)在一定滿城貼著通緝令在找你，媽媽沒有在那個戈登前露過面，你卻是露過的。再在天斗城待下去，就怕萬一被發(fā)現(xiàn)，天斗士兵滿城追著咱們跑，你愿意玩躲貓貓啊。”比比東有些無奈，“等兩日媽媽潛入天斗城軍營，給薩拉斯服下長生蠱參，咱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p> “我有易容術(shù)！而且媽媽你有那個領域，他們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咱們嘛。而且這山上，咱們住哪，我想住天斗城的酒店，可不想在山上風餐露宿?！毖﹥喝鰦傻馈?p> “我要是戈龍，我就下令全城酒店和其他營業(yè)場所以及全城居民，凡看見一名女子帶著一名女孩的，迅速上報，否則視同窩藏要犯處理?！北缺葨|搖了搖頭，“這不是簡單易個容就能騙過去的，天斗城咱們是住不了了?！?p> “放心，媽媽不會讓你露宿野外的，咱們找個鄉(xiāng)里人家，借住兩宿?！北缺葨|安慰道，“等事情都安排妥當，咱們就可以啟程去下一個地方了?！?p> “下一個地方，這回是要去哪？”雪兒好奇地道。
“星羅帝國，庚辛城?！北缺葨|說道。
“去那干什么？”雪兒有些懵，“我記得那里好像有個稱號叫金屬之都，那里可沒什么強大的魂師，我去那里斗魂似乎沒什么挑戰(zhàn)吧？”
“斗魂只是一部分，其實你一路上要多看，多想，對于大陸的種種現(xiàn)象，對于現(xiàn)有的制度?！北缺葨|緩緩說道，“你想沒想過，那些給我們帶來巨大麻煩的唐門暗器從何而來？”
雪兒也是冰雪聰明，“我明白了，唐三正是收攏了他們?！?p> “唐三為什么能收攏他們？”比比東問道。
“因為他們與我武魂殿不和，給他鉆了空子?！毖﹥翰患偎妓鳌?p> “為何不和？”比比東繼續(xù)追問。
“這...”雪兒回答不上來了。
“等我們到那里你就明白了?！北缺葨|說道，“你已經(jīng)體驗過武魂殿的處世態(tài)度，當你是武魂殿的圣女時，薩拉斯對你恭敬，但當你不是時呢？天下千千萬萬魂師，不是人人都有和你同樣的身份，他們碰見這種事，又該如何？如果當時我沒有出現(xiàn)，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落入他們手中，百口難辯?！?p> 雪兒陷入了沉思，這也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的武魂殿的處世有別樣的思考。
“有思考就是好事，比起修煉取得魂力上的成就，媽媽更希望的是，你能是一個有獨立思考，有正確三觀的人。”比比東輕聲說道。
“嗯，媽媽的教誨，我都記著呢。我會好好向媽媽學的?！毖﹥汗郧傻?。
“以后你會有很多反面教材的，史萊克里就有很多?！北缺葨|笑道，“那里有戶人家，煙囪上還冒著炊煙呢，想必是在做早餐，咱們?nèi)タ纯茨懿荒芙枳商彀伞！?p> “好?！蹦概耸譅渴?，向那家農(nóng)戶走去。
“咚咚咚?！北缺葨|敲了敲有些破舊的木門，“有人嗎?！?p> “沒人？”比比東等了片刻，“不對呀，屋里有炊煙啊。”
“吱呀——”隨著門打開發(fā)出的清響，一個頭發(fā)胡子發(fā)白且有著不修邊幅的老者探出頭來，“誰呀？你們是？”
“爺爺您好，我們是來爬山玩的，不想對此地不熟，在山中迷路了，我們已經(jīng)在山中轉(zhuǎn)了一晚，想在您這借住兩晚，我們找到下山的路就離開，您看方便嗎？不會打擾到您吧？”比比東恭敬道。
“噢，是迷路的娃娃啊，好，好啊。”老者瞇著眼看著母女二人，滿是皺紋的臉上洋起笑容，“在山中轉(zhuǎn)了一晚可不好受哇，這山里晚上冷，我去給你們盛熱粥，你們好暖暖身子?！?p> “爺爺我們不會白吃白住您的，這些爺爺就收下吧?！北缺葨|拿出一袋金魂幣，塞到這個老者手中。
“誒呀，你這娃娃，真的是?！崩险甙彦X袋又塞了回去，手顫顫巍巍的擺動，“你們能來我這把老骨頭家里做客，和我說說話，我就很開心了，哪還用的著這些?！?p> “快快快，來進屋坐吧?！崩险咿D(zhuǎn)過身，熱情地招呼著，“我去給你們盛粥喝?！?p> 比比東有些無奈，她不想欠什么人情。
“爺爺，您還是收著吧，我們這突然造訪，給您添了麻煩，心中過意不去。”比比東把錢袋放在桌上。
“粥來咯?！崩险吆芸於松蟻韮赏霟釟怛v騰的粥，臉上笑容慈祥。
“爺爺您這是把粥都給我們了？”比比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誒呀我再做就是，你們吃。”老者全不在意，“我老了，吃什么都不急，倒是你們這些娃娃，要好好注重身體啊。”
“爺爺怎么能這么說呢？這樣的話這些錢您可一定要收下。”雪兒道。
“唉，你們不知道啊，我這把老骨頭在這已經(jīng)待了十多年了，都是自己一個人住，有事沒事就想著能不能有個人來陪我說說話，但是一直都是我這把老骨頭每天自說自話，偶爾有幾位路人也不愿搭理我這把老骨頭。我活到到今天可能時日無多了，想著能不能在死前和人嘮嘮嗑，聊聊天，感謝上天，讓你們來到了我這地方，能在我最后的時日里還能幫我了卻心愿。”老者緩緩說道，“所以啊，你們給錢給我這把老骨頭，我也用不著哇?！?p> 老者聲音透露出一份凄涼，比比東和雪兒都有些動容。
“您沒有親人嗎？他們不曾來看過您嗎?！北缺葨|問道。
“唉，我的兒子很早就被天斗帝國抓壯丁拉去了，這么多年都杳無音信，可能已經(jīng)死在了軍中了吧?！崩险呗曇舻吐淞嗽S多，“從兒子走后，我就一直幫他帶著孫女，拉扯著長大?！?p> “那您孫女呢？”雪兒問道。
老者目光看向雪兒，眼神中滿是慈祥，“誒呀，我孫女走時也是你這般大，也像你這般漂亮。她那么調(diào)皮可愛，在家時候總是爺爺長爺爺短的找我要糖吃，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的這么樣了，還有沒有人給她天天吃糖。”
最后一句話，老者聲音明顯有些哽咽，顯然雪兒讓他回想起了他早已離開的孫女，徒留他一人活在這里，孤苦伶仃。
“她究竟是怎么了？”比比東有些不安。
“說來話長啊。那天，一隊士兵沖進我們家，不由分說就要抓我孫女。我當時心急如焚，連忙阻攔，拖住他們的腿，問他們要把我的孫女帶去哪去。他們說皇室缺一批婢女，我的孫女被他們看中了，我應該對此感到榮幸，隨后丟給我?guī)酌躲~幣，讓我少找麻煩。我哪里肯啊，當時急得又喊又叫，攔住他們，不讓他們把人帶走?？墒俏夷睦锸撬麄兊膶κ郑麄兏鱾€身強體壯，沒幾下就把我打的吐血，我暈倒在地，醒來后我就再也沒見過我的孫女?！崩险呗曇艉艿秃茌p，仿佛努力讓自己不回想起當時情形，但他又說的異常清楚，說明那天的情形在他心里，刻骨銘心。
比比東和雪兒都沉默了，她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這位老者，也許什么安慰都是徒勞的，老者已在這里獨自生活了十多年，他或許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兒孫的日子，一個人在家時候的自說自話，想必也是潛意識里還認為著兒孫還在吧？
至于他孫女的生活，比比東知道一些情況，自然可以想象出來。
宗門或者皇室的婢女，或是天斗拍賣場的服務員，亦或者本身就是拍賣場的拍品，被某些人高價拍下，至于拍下回去干什么，比比東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爺爺，您的粥真好喝?！北缺葨|突然岔開話題，微笑道。
“是呀，爺爺，真好喝。”雪兒喝著粥，將臉用碗遮住，不讓老者發(fā)現(xiàn)她眼角滑下的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