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葬禮

　　隨著冬季降臨，各種政事要務似乎也與天地萬物一樣，陷入了休眠狀態(tài)，武魂殿各地呈報至教皇殿的文件反映了這一點，都是些對上一年度工作的總結(jié)與下一年度工作計劃的匯報，偶爾一兩件值得關注的事也只是監(jiān)察殿彈劾某地財務狀況對不上賬，對其中貪贓枉法之人進行追查和處理。

　　比比東也是樂得清閑，她下放了很大一部分權(quán)力至菊鬼二位長老，并提拔那些魂斗羅級別有望晉升至封號斗羅的未來的長老，讓他們提前進入教皇殿任職，分管各方面要務，囑咐菊鬼根據(jù)政績從中選拔能人，之后好委以重任。

　　這樣的好處就是她可以給自己放假。在將胡列娜、獨孤雁她們安排進入武魂殿學院修習之后，她便是天天和雪兒膩在一起，吃喝玩樂，逛街購物。如果不是認識的人，很容易把她們當做一對姐妹而不是母女。

　　而至于供奉殿的長老們，在看見雪兒四黑一紅的魂環(huán)后，便是集體失聲，對比比東的甩手掌柜行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時間便在這安詳?shù)姆諊腥諒鸵蝗盏刈哌^。比比東也是做到了她心中的愿望，陪著雪兒度過了一個快樂的生日和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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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在現(xiàn)實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歲月靜好，但是在比比東的個人感受上，卻并非如此。

　　自從做過碰見修羅神那個夢之后，她時常感覺心神不寧，仿佛有什么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而她卻無能為力。

　　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她做夢的頻率也多了起來。而夢的內(nèi)容她卻記不住，她只是感覺在夢里經(jīng)歷著什么，某件事情要發(fā)生了，她將要看見一個少女死去，不知道為什么，在夢里當她每次要想起那件事情的時候，她會便驚醒，后背滿是冷汗。

　　是修羅神嗎？她這樣想過，是第一次的噩夢我做了很多遍嗎，她不確定。因為她的感覺與第一次完全不同，如果夢里的那個將要死去的少女是雪兒，她會惶恐，會憤怒，會流淚。但是這個夢帶給她的，是一種隱于靈魂深處的悲傷。

　　就像是...自己原本的世界的...那個女人，是一個對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而正是有著這些感覺，她才會想盡快和雪兒過一段安穩(wěn)日子，她不知道這種類似于預感的感覺究竟代表著什么，她能做的，只有把握當下，做到她想做的，這樣即使自己以后有什么意外，也能不留遺憾。

　　很快這個冬季即將過去，春天又將來臨。新的一年，她要干什么，怎么去做，她還完全沒想好。

　　按理說自己應該去完成神考，但是在這個時間，仿佛沒有什么改變世界的事給她做，而且呼叫終焉希望她能給些提示，也完全得不到回應。這讓她多少有些意外，還從來沒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而她也不知為什么，每天心神不寧，卻又不知道因為什么事。

　　又是一天，隨著武魂殿開展新一年的工作，上報的文件也越來越多，比比東也不得不早早接過重擔，從假期的休整中調(diào)整過來。

　　但是今天，她打開一份文件，沒來由地，她心情莫名煩躁。出去散散步透透氣吧，她心想，放松一下心情也許就好了。

　　她走出教皇殿，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街上很冷清，行人寥寥無幾，她就這樣慢慢地散著步，直到走到一座教堂前。

　　她很奇怪為什么這里有一座教堂，但是很快心中便涌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讓她一定要走進這個教堂看看。

　　教堂里滿是蠟燭，燭光如山如海，管風琴演奏著低沉的彌撒音樂，白色的六角形棺材擺放在祭壇上，身穿黑衣的男孩女孩們圍繞著它。比比東看不清他們的臉，但能感覺到他們的神色哀傷。

　　一名少女走過來，藍色眼瞳，扎著櫻色馬尾，額頭前的劉海也是粉色的。女孩穿著黑色的西裝，打著素白色的領帶，端莊矜持，這是出席葬禮的服色。她拉起比比東的手，一起走向人群中，仿佛她與比比東很熟悉，在這里等著比比東過來。

　　“葬禮開始了?！鄙倥p聲道，為比比東披上了一件黑色西服，系上素白色的領帶，手牽手，沉默地站在人群中。

　　“葬禮，什么葬禮？”比比東一時間有些迷惑。但她記得好像確實有這么一場葬禮，她急急忙忙在這個冬天做好了所有的事，仿佛就是為了某件事而準備，而這件事就是她要來參加一場葬禮。

　　牧師是一位扎著深藍色馬尾的女性，打扮干練。她用低沉的聲音念誦著悼詞，“今天我們聚集在這里，是要悼念這名少女，她是我們同伴的妹妹，也是我們的同伴。她離開我們了，因為不屬于她的錯誤，這片戰(zhàn)場上因為失去讓我們害怕失去。安息吧，我的朋友，你的靈魂，將會延續(xù)。我們在此將淚水獻給你，那是別時的愛語，我們感謝你給予我們的夢想與幸福的日子，直到永遠。我們也將走過那片陰暗的草坪，但不會感到恐懼，因為你的靈魂與我同在......”

　　少女么？某人的妹妹？自己什么時候認識這樣的人？比比東茫然地看向身邊的少女，她低垂雙目，和周圍人一樣，擺出哀悼的樣子。

　　比比東很想問清楚什么情況，但礙于氛圍，比比東也只得沉默不語。

　　人群中傳出牧師的哭泣聲，哭得那么傷心，大概是這個死去的少女對她而言很重要吧？但是周圍眾人只是低頭沉默，保持著肅穆。

　　人就是這樣，同一個人，對某些人來說差不多是世界的全部了，但對另一些人來說，是死是活都沒關系。

　　人群手拉手，唱起了一首祈愿靈魂安息的歌，隨著歌聲落下，牧師敲下了最后一根棺釘，氣氛忽然輕松下來，人群有說有笑地離開了，那個傷心的牧師也不見了蹤影。

　　“他們有哭，有笑，但是卻沒有一個是真心的?！辟即蟮慕烫茫D(zhuǎn)瞬只剩她們二人，少女上前獻花鞠躬，只留她獨自站在原地。

　　“只有你是真心來參加葬禮，真心為我難過?！鄙倥⒁曋`柩，開口道。

　　比比東覺得莫名其妙，剛想開口詢問，可她忽然開始悲傷起來，悲傷像無名的根苗那樣從她心中冒了頭，長出了芽。她看著棺材中的少女，想著那些人就這樣忘了你呀，他們?yōu)槟闫矶\了，唱歌了，就不再懷念你么？你躺在棺材里那么孤獨，他們卻能繼續(xù)歡聲笑語。

　　突然，比比東有些愕然，她驚訝地瞪大眼睛，棺材中那名少女的臉與眼前之人一模一樣，只是棺材里的人身穿白色襯衣，粉色格子裙，像個小女孩，而眼前之人衣著肅穆，像是歷經(jīng)滄桑。

　　“須彌芥子中每一片樹葉的凋零，都宣告著一個世界的終結(jié)?？萑~飄落、消散，融入無存之海中，化為夢幻泡影?！?p>　　“但對于這片只有記憶的天地，意義則有所不同?！?p>　　“正因所有的景色都是過去，行將終末的世界被定格在消亡的瞬間，重復著記憶里無始無終的時光。”

　　少女兀自說道，偏過頭，看向比比東，臉上帶著幾分微笑，“小鈴來看你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