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里的山林里并不安靜,各種蟲鳴,鳥叫聲不絕于耳。
即便是習(xí)慣了這種噪音,也會偶爾傳來突如其來的刺耳叫聲,驚擾了睡眠。
吃飯時候的場地讓給了朱立清他們幾人,由于萬里無云,他們連帳篷都沒有要,只要了三頂蚊帳,三張涼席。
周北他們的準(zhǔn)備更加充分,兩人睡在車廂里,他睡在車?yán)铮€有一臺小風(fēng)扇吹風(fēng)。
因為夢中會見證另一段人生,他的睡眠質(zhì)量一直很好。
在夢中,邱亮這天參加一場婚禮,他開著一輛豪車幫朋友娶親。
那個世界的婚禮相比大明非常粗陋,經(jīng)歷了文化閹割之后,許多傳統(tǒng)已經(jīng)消失。
而且還受到了西方世界的影響,不倫不類。
不像他所在的世界,大明才是最發(fā)達(dá)的國家,剩下的四十二個小國,全部都在學(xué)習(xí)大明。
不過對周北來說,那種婚禮算得上新鮮。
司儀正在調(diào)戲新婚夫妻,周北被一聲刺耳的槍聲驚醒。
他的意識從夢中被抽離,回歸現(xiàn)實,感受到了徐功成的推攘?!霸诤悖幸馔?。”
周北清醒了過來,看到徐功成手里拎著槍,四周張望。
月色如水,四周的山林影影綽綽,但是近處還能看到活動的影子。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聲槍響傳來,周北立即開始穿鞋?!白⒁獗Wo(hù)自己?!?p> 兩聲槍響之后,驚醒的三人都聽到了慘叫聲。還有人在叫他:“周在恒……”
車外張望的徐功成回頭道:“是朱立清他們……”
周北穿好了鞋子,拿起靠在旁邊的步槍,檢查了一下七發(fā)的彈夾,重新裝上?!拔衣牭搅恕!?p> 汽車的另一邊,侯貴強說道:“只有兩聲槍響,不像襲擊,卻也不像意外。如果是襲擊……”
一陣猛烈的槍響打斷了他的話,兩人迅速尋找掩體,分別把守兩邊。
周北也一下子從車?yán)锍鰜?,蹲在了車邊,兩邊郁郁蔥蔥的雜草給了他們最好的保護(hù)。
就在這個時候,又聽見了錢坤的聲音?!爸茉诤?,快來幫忙……”
伴隨著他的喊聲,又響起了兩聲槍響。
周北顧不上多想,匍匐著向吃飯的空地那邊小步快跑?!澳銈儍蓚€把守兩邊,不要讓人抄了后路,前方交給我?!?p> 他再看不起朱立清,對方也是一位親王嫡子,若出了意外,自己脫不了干系。
只用了十幾秒,就來到了晚上吃飯的空地處,能看到三張涼席還鋪在地上,床單凌亂,卻不見人。
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三人匍匐在排水溝里?!坝袥]有人受傷?”
錢坤的聲音傳了過來?!叭隣斨袠屃??!?p> 就在這個時候,林間又傳來了一聲槍響,但是沒有感覺到子彈的落點。
周北略感到意外,向林間望去。
然后,他就感到左邊臂膀重重一震,身體一歪,勉強站住。
舉目望去,錢坤舉槍對準(zhǔn)了他,厲聲叫道:“你竟然敢對三爺下手!”
左肩還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失去了知覺。周北望著躺在溝壑里面的朱立清,又看了看憤怒無比的錢坤,還有警戒的護(hù)衛(wèi)袁勝,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他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落入了陷阱,他想過對方可能會對他下手,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對自己下手。
后面?zhèn)鱽砹诵旃Τ傻穆曇?。“什么情況!”
左肩開始疼痛了起來,周北大聲叫道:“不要過來,不要開槍?!?p> 袁勝跑到了周北的面前,使勁地從他手中奪過了步槍,將一把子彈打光的步槍丟到了周北的面前。
他不敢看周北,躲在了錢坤的后面,幫朱立清包扎著傷口。
雖然看不清楚,但是能看到他胸前的黑影,應(yīng)該是血跡洇濕了衣衫。
周北盯著錢坤看了一眼,又望向了朱立清?!爸档脝幔俊?p> 朱立清沒有回話,似乎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
錢坤沒有搭理周北,而是大聲叫道:“趕緊去營地那邊叫醫(yī)生……”
左肩疼痛了起來,周北強忍著疼痛,回頭叫道:“功成,貴強,不用防備了??烊ソ腥藖恚腋踝佣际軅恕!?p> 徐功成還有些搞不清狀況,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北苦笑道:“是我牽連你們兩個了。”
侯貴強一直從事灰色職業(yè),對陰暗事看的更透徹,來到幾人身邊,就明白了大半。
他強忍著沒有對著對方開槍,嘆了口氣?!斑@一次事大了。”
朱立清畢竟是宗室,他們沒有實權(quán),可是社會地位太高了。
如果殺了對方,自己一方的三個人,肯定活不了。
大明幾乎占據(jù)了全球,剩下的國家也都在大明的羽翼下求生存,逃到哪里都沒有好下場。
現(xiàn)在對方對自己下手,嫁禍給己方,說明必有所求,還有談判的余地。
錢坤的槍口從周北身上轉(zhuǎn)移到了侯貴強身上,嘆道:“別怪我們,我們也沒有選擇?!?p> 周北疼的抽搐了一下?!爸档谩瓎??”
錢坤沉默了半晌,才回道:“只要三爺不死,能當(dāng)上世子,就是值得的。”
徐功成呆愣了半天,似乎到現(xiàn)在還沒有想明白。
錢坤沒有指使他,而是跟給朱立清包扎的袁勝說道:“三爺怎么樣?”
袁勝道:“避開了內(nèi)臟,暫時死不了?!?p> “你去叫人,這里有我就足夠了?!?p> 周北有些頭暈,左肩的疼痛也讓他集中不了精神,他干脆坐在了地上?!百F強,我左肩中槍,幫我止一下血?!?p> 錢坤的槍口指著侯貴強,對周北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不過,你先撿起槍,留下你的指紋。”
徐功成這才后知后覺叫道:“你們竟然陰人!”
錢坤的槍口對準(zhǔn)了他說道:“不要激動,我并不想出人命,不要逼我殺人。”
周北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們絲毫無損,才能證明是偷襲一方,否則哪有偷襲的傷亡慘重,被襲擊的卻只有一人受傷的道理?!?p> 錢坤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若不是怕局勢難以控制,連你我都不愿意傷?!?p> 周北撿起了空槍,拿在手中捏了幾下,然后丟開?!翱梢粤税??”
月色下,錢坤點了點頭?!昂驂咽?,給在恒小弟包扎吧,我們準(zhǔn)備有傷藥和紗布?!?p> 袁勝遞過來了一卷紗布,還有一包金瘡藥,消炎藥,不敢看幾人,快步向停車點跑去。
侯貴強接過了藥,徐功成點燃了一根火把照明。
這個時候,肩膀的傷口開始劇烈疼痛,侯貴強檢查了一下傷口說道:“子彈還在體內(nèi),左肩骨頭有些骨裂,問題不大。是先止血,還是挖出子彈?”
“先止血吧,一會兒醫(yī)生來了,有器材,不會感染?!敝鼙鄙钗艘豢跉?,有些愧疚說道:“把你牽連進(jìn)來,抱歉了?!?p> 侯貴強苦笑著瞥了錢坤一眼,嘆道:“事情已經(jīng)出了,記得補償我就好了?!?p> “放心……靠,輕點……”
這個時候,朱立清醒了過來,在火把的光芒下,他迷糊了足有十幾秒,視線才聚焦在一起?!袄洹?p> 錢坤顧不上周北等人,直接丟下了槍,將涼席上面的一張床單扯了過來,蓋在朱立清的身上。
“三爺,撐住,袁勝已經(jīng)去叫醫(yī)生了?!?p> 朱立清嗯了一聲,慢慢將頭扭了過來,然后聚焦在周北臉上。
他的表情平靜,沉默了半晌,嘴唇顫抖了幾下才出聲。“對不起……”
“就為了這些專利,值得嗎?”
“不止專利,還有幼薇……”朱立清渾身顫抖,哆嗦著說道:“她有宗室少有的純凈,這樣的妻子,是我們這種心思深沉的人越發(fā)看重的。我……不想把她……讓給你?!?p> 周北的目光深邃了起來,想到朱麗華的態(tài)度變化,問道:“你找了個好盟友,不過,你應(yīng)該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能滿足娘娘的貪欲吧?”
朱立清沒有直接回答,收回了視線,平躺在那里,仰望著天空?!皩ξ襾碚f,是……值得的?!?p> 兩人再也沒有對話,不過所有人都很清楚,朱立清以自己的性命為賭注,周北這次不脫一層皮,絕對不能滿足他。
周北望了一眼徐功成和侯貴強,說道:“方才的槍聲不止這一個地方,他們應(yīng)該還有同伙……”
錢坤打斷了周北的話說道:“除了三爺挨的這一槍,其他的槍聲都是對著天空開的,彈殼也都撿走了。而三爺挨的這一槍,也是距離十幾米開的,袁勝是有名的神槍手?!?p> “也是!”周北自嘲地笑了一下。“處心積慮給我布下的陷阱,怎么會有明顯的漏洞。何況,也沒有人會相信,娘娘跟你們結(jié)盟了。要不是她,我也不會跟你們有機會在荒山野嶺聚在一起……”
看著朱立清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周北沉聲說道:“可是我不會輕易把幼薇讓給你的,你也給不了她幸福?!?p> 朱立清夢囈般低聲說道:“我會……對她好的,只要你……不跟她相見,她也會慢慢被我感化的?!?p> 周北想要說他是做夢,可是也沒有信心。
幼薇從小被保護(hù)的太好,性格太柔弱了。
即使她對自己有濃烈的愛意,可是也難以抗拒家庭的壓力。
現(xiàn)在自己被誣陷,朱麗華絕對會以自己的脫罪為代價,逼著幼薇選擇朱立清。
而幼薇,可能還會以為她在幫自己,而選擇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