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安總局的重案組辦公室并不大,謝韻到來的時候,這里已經(jīng)是黑壓壓一片了。
本來就不多的座位上坐滿了興高采烈的客人們,謝韻有些咂舌,她居然在走道上都看到了無數(shù)的記者,這些吸血蟲把并不寬敞的走道擠了個滿滿當當。
她有些懷疑,這真是為一起詐騙案舉行的表彰會嗎?
“新聞發(fā)布會就要開始了,后面的記者們不要再擠了,要不然發(fā)生踩踏了咱們就成了新聞了。”
謝韻的嘴角翹了翹,臉上有些會心的笑意,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總局局長有些平易近人,還知道和這些媒體人開開玩笑。
看來今天的會議會很輕松。
常偉環(huán)視了臺下的眾人一眼,輕輕揚了揚手,“外面的同事幫忙維持下秩序,關門,開燈……發(fā)布會馬上就要開始了?!?p> 或許是怕無冕之王們心里怪罪,他又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了,“條件簡陋,咱們局里也是第一次開發(fā)布會,各位見諒下?!?p> 眾人自然不會沒有眼力,連忙開口客套了幾句。
謝韻沒有說話,只是眼睛緊緊地盯在了臺上的某個地方——局長常偉身邊有一個空位,此時還沒有人入座。
不一會兒,十點的鐘聲敲響,常偉放下了手中的腕表,直接點了點頭,“時間到了。”
“啪!”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辦公室里的燈光突然一暗,一道筆直的光柱映射到了不遠處的布簾上,某張有些模糊的照片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投影儀打開了。
“諸位,這是葉城的某棟建筑,名叫‘鵬程大廈’,是這次案子的犯罪現(xiàn)場?!?p> 并不是殺人案才有犯罪現(xiàn)場。
和先前傳言里嫌疑人是在賓館里被抓住不同,鵬程大廈在眾人眼里是第一次出現(xiàn)。
這棟大樓其實真實存在的。
它就在紅葉幼兒園旁邊,算是葉城的地標建筑,在當?shù)胤浅S忻?p> 但在龍安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人聽說過。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這張照片吸引住了,照片里的建筑并不算高大,反倒是有些老氣和陳舊,和它的名字很不相符。
他們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投影儀里的照片會如此模糊,看起來是故意做舊以搭配這棟大樓的風格一樣。
只是,常局長還在臺上口若懸河地介紹案情,他們只有暫時壓下心里的疑惑,已經(jīng)有人已經(jīng)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個信息,準備在隨后的詢問環(huán)節(jié)開口發(fā)問。
案子并不復雜,或者說簡單得有些過分,由龍安重案組一名叫“趙玉柱”的警官帶領,組員們在當?shù)鼐降呐浜舷拢芸炀桶堰@個詐騙團伙一網(wǎng)打盡,為受害者全額追回了損失。
如果不是那個組長一不小心著了道,被嫌疑人突起偷襲了一下,這個案子就是大團圓的完美結局。
難道,
龍安總局搞這么大的陣仗,真的只是為了表彰這個重案組組長?
他們能說,趙玉柱不愧是姓趙的嗎?
記者們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人心里都有疑問,但誰也不敢主動出聲問出自己的疑惑。
……
技術科。
金有志的眉頭緊緊地團在一起,“桂知畫,麻煩把鏡頭拉近一點,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金專家,你還是叫我鬼妹吧?!?p> 話筒里傳來了鬼妹有些汗顏的聲音,“光線太暗,我只能優(yōu)化到這里了?!?p> “好吧!”
淡了口氣,老金轉頭看向一邊低頭忙碌的汪海,繼續(xù)吹胡子瞪眼,“汪海,指紋和DNA還沒有拓取嗎?”
“金叔,你再給我點時間?!?p> 汪海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有些郁悶地苦笑起來,“來了近兩百人,光符合要求的女性就有一大半……按照周先的設計,我們讓她們每人都簽字登記了?!?p> 汪海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狗仔里這么多女性?難道她們自己八卦不算,還要組團報道別人的八卦才過癮嗎?
到龍安的警察總局采訪,登記下個人信息再正常不過了,不正常的是每位女記者登記的時候,警方這邊都會提供一個全新的簽字筆。
大夏天的,這些女記者們?yōu)榱粟s新聞,一個個都是香汗淋漓。
這些汗對于法醫(yī)科的眾人可是好東西。
另外,她們登記的名字,技術科這里也是已經(jīng)照相存檔了,準備有時間的時候去做筆跡對比。
“汪海,借口這么多,要不要我來幫你做?。俊?p> 金有志橫了他一眼。
他是痕跡學的大拿,做個指紋對比和DNA分析簡直是手到擒來,嘴里不客氣只是恨鐵不成鋼而已。
汪海哪敢讓金有志幫忙?
這位老爺子還要盯著會議室里的攝像頭呢。
按照周先的設計,發(fā)布會上會故意透露一些關于杜子英案件的信息,警方可以看看現(xiàn)場有沒有人會露出馬腳。
留守龍安的重案組組員今天都沒有去會議室,一人守了一臺電腦開始對鏡頭里的姑娘做微表情分析。
金老爺子雖然不精通此道,但觀察起這些人來,比誰都積極。
他已經(jīng)因為光線太暗已經(jīng)不止一次懟鬼妹了,搞得后者一陣頭大。
“周先是怎么搞的,非要把辦公室的燈關掉?”
這不,遠在葉城的重案組顧問也躺槍了。
“或許是為了能使用投影儀?”
不遠處,金虎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生怕自己的叔叔聽到。
“放屁,開燈就不能看照片了?”
金有志有些郁悶,他在一線和別的警員開碰頭會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那種直接把照片投射到墻上的技術。
龍安總局還是使用老式的投影儀?
老常又不是沒錢,一定是周先故意這么做的。
那小子又在裝神弄鬼準備糊弄誰呢?
金有志心里蕩起了漣漪。
簽字登記騙指紋,關燈偷看微表情,不得不說周先這幾手玩得漂亮,可金有志還是有些不明白,這些小手段有用嗎?
沒有目標比對,留下了指紋又有什么用?
微表情分析,看出了某個女人的瞳孔放大又如何,她不能說自己對投影儀里的照片表示驚訝一下?
越想越迷糊,金有志越發(fā)煩躁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看不懂周先這些動作背后的涵義了。
離開不過一個月,自己距離這小子就這么遠了嗎?
會議室里。
常局長的講解還在繼續(xù),一個普通的詐騙案被他講述得驚天動地,百轉千折。
但下面的記者們表示自己心情很平靜,甚至有些想笑。
就這?
他們都是新聞界的老油條,對花團錦簇的語言最不感冒。
這新聞,沒有什么爆點啊,自己等下回去要怎么組織語言,好好地把這位趙公子夸上天呢?
不過,有個新嫩的小記者明顯沒有經(jīng)歷過社會的毒打,這會兒最是忍不住,一下子扯起嗓子對上面開口了。
“警察叔叔,趙組長什么時候出來呢?”
她個子不高,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脖子上掛了個碩大的黑色相機,打扮看起來青春無比。
“警察叔叔?”
常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傻眼,多久沒有聽見別人這么喊自己了?
“小丫頭,你叫啥?”
他沒有好氣地開口了。
“我叫謝韻?!?p> 小姑娘的牙齒亮晶晶的,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