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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盧布

第四十章 巨輪與詛咒

百萬盧布 白色搭槍卡 9645 2022-12-20 02:38:08

  20世紀初,豐厚的利潤為跨大西洋海運行業(yè)帶來了激烈的競爭。作為當時的頂級航運巨頭之一,為了建立在同領(lǐng)域內(nèi)的優(yōu)勢,白星航運公司決定建造新的“奧林匹亞”級郵輪。

  而其中最為著名和先進的一艘就是“泰坦尼克”號,當時它被稱為工程學(xué)的奇跡,兌現(xiàn)了其設(shè)計者所稱的速度,動力與奢華。全歐洲的海運界都被它的空前規(guī)模震驚了,甚至還一度引發(fā)了英德之間的郵船競賽。

  “泰坦尼克”號的規(guī)模即使在今天也是難以想象的。根據(jù)大英百科的記錄,“泰坦尼克”號的熔爐中每天要消耗600噸煤,收發(fā)室的郵政工人要分揀3400件貨物和700萬封信件。不僅如此,它的奢華同樣所出無二。包廂中的家具都來自百年老店的手工作品,每一件都價格不菲。船上還裝配了世界上第一個溫水游泳池,休息室的風(fēng)格則仿照了法國的凡爾賽宮。

  由于船上配備了16個水密隔艙和雙層船底,這讓很多人聲稱“就連上帝親自來,也搞不沉這艘船?!钡娝苤?,它在首航就因為與冰山相撞而永遠沉入了北大西洋冰冷的海底。

  夏洛蒂看到這里,發(fā)現(xiàn)側(cè)面的進度條還有相當一段余量。她確實沒想到,潛水服內(nèi)的深度計剛才一閃間就變成了清晰的熒屏,看起來就像是被安在那里的一臺智能手機一樣。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馬上就彈出一條彈窗,顯示藍牙接收到了新的文件——這就是她現(xiàn)在正在看的任務(wù)簡報。當時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了看伊凡·卡列金,對方對著她點點頭。不知道為什么,他這次竟然通過藍牙的面對面?zhèn)鬏攣戆l(fā)布簡報,而且還一直等到到達這3700米深的海底才肯動手。

  夏洛蒂繼續(xù)勾動手指傳感下滑,繼續(xù)把任務(wù)簡報看了下去。但她馬上皺起了眉頭,因為接下來的文字似乎和上文毫無關(guān)系——

  曾有一位著名的埃及歷史教授留居在開羅。一天,有一名美國冒險家與他聯(lián)系時,這個美國人給了他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是一些足以令他震驚的東西:一個精致的古埃及木乃伊棺材,里面包括有一具古埃及王族女性的木乃伊。這些木乃伊已經(jīng)有超過3000年歷史,但是保存完好——箱體漆有還金色艷麗的圖案,這代表著木乃伊生前的高貴身份。教授對于這些木乃伊感到興奮,對價格也很滿意。他立刻給了這個美國人一張支票。

  但這卻成了一張無法兌換的支票,因為這個美國人在當晚就死了。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教授決定找人將木乃伊承包下來,運到英國的首都倫敦去,這在當時的埃及很常見。

  最終,他找到了四名英國人。經(jīng)過一番商量,決定由其中最有錢的那個人以數(shù)千英鎊的高價買下這具木乃伊。

  買下木乃伊的那位英國人將棺木帶回旅館。幾個小時后,沒有人知道為什么,這位買主竟然無緣無故地離開了飯店,走進附近的沙漠,從此消失了蹤影,再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他的另一位同伴在開羅街頭遭到槍擊,受了重傷,最后不得不將手臂切除。剩下的兩個人也都先后遭到了厄運。其中一人回國后無緣無故地破產(chǎn);另外一人則生了重病,最后淪落在街頭販賣火柴。

  雖然幾經(jīng)波折,這具神秘的女性木乃伊后來還是被運回了英國,但沿途依舊怪事不斷。運到英國本土后,一位鐘愛古埃及文化的富商買下了這具木乃伊。但厄運并沒有因此而結(jié)束。不久后,富商的家人在一場離奇的車禍中受了重傷,他的豪宅也慘遭火災(zāi)。在經(jīng)歷這樣的變故之后,這位縱使有心也無力的富商別無選擇,只好將這具木乃伊捐給了大英博物館。

  她的魔力還沒進大英博物館便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征兆。在載運木乃伊入館的過程中,載貨卡車失去控制撞傷了一名無辜的路人。然后,在兩名運貨工人將公主的棺木抬入博物館時,棺木失手掉落在樓梯間,壓傷了其中1個工人的腳,而另外1個工人則在身體完全健康的情況下,兩天后無故死亡。

  但是,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由于棺木中并沒有什么能證明木乃伊身份的文字和痕跡,她被一些古埃及歷史研究者們草率地命名為“亞曼拉公主”,即Amen-Ra,象征古埃及王權(quán)的太陽神之名。

  她的棺木后來被安置在大英博物館的埃及陳列館中。在陳列期間,夜間的守衛(wèi)報告說,常常在她的棺木附近聽見敲擊聲和哭泣聲。更有甚者,連陳列室中的其他古物也常發(fā)出怪聲。不久之后,一名守衛(wèi)在執(zhí)勤時因不明原因死去,嚇得其他守衛(wèi)打算集體辭職。

  因為怪事層出不窮,最后大英博物館決定將木乃伊放入地下貯藏室。

  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因為這之后還沒過完一個星期,下一個受害者又無緣無故地送了命。這一次送命的是決定將木乃伊送入地下室的博物館主管,他被一輛馬車在街頭踩踏致死。

  至此,這具充滿詛咒的木乃伊已經(jīng)聲名大噪。有一位報社的攝影記者特地冒險深入地下室,為這具木乃伊拍了一些照片,結(jié)果卻在其中一張照片上洗出了可怕的人臉。

  后來,這名攝影記者在第二天被發(fā)現(xiàn)陳尸自己家中,死因是開槍自殺。

  不久以后,大英博物館又將這具木乃伊送給了一位收藏家,這位收藏家當即請了當時歐洲最有名的巫婆拉瓦茨基夫人為這具木乃伊驅(qū)邪。在經(jīng)過了繁雜的驅(qū)邪儀式后,拉瓦茨基夫人宣布這具木乃伊上有著“大量驚人的邪惡能量“,并且表示要為這具木乃伊驅(qū)邪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惡魔將永存在她的身上,任何人都束手無策?!弊詈?,拉瓦茨基夫人給這位收藏家提出忠告:盡快將它脫手處理掉。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沒有任何博物館愿意接受亞曼拉公主的木乃伊了。在以往的十年的時間里,已經(jīng)有二十余人因為她而遭到不幸,甚至失去了生命。

  然而,故事至此并沒有畫上句號。一位不信邪的美國考古學(xué)家不顧亞曼拉公主以前的可怕歷史,仍然花了一筆可觀的費用將她買下,并且打算將她安置在紐約市的自然歷史博物館。1912年4月,這位亞曼拉公主的新主人親自護送她,將她運上一艘當時轟動了造船界的巨輪。為了慎重起見,他還將她安置在船長室附近,希望她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抵達紐約……

  “那艘船就是……”夏洛蒂的臉色煞白,抬起頭來問道。

  “正是如此?!币练病た薪鹆?xí)慣性地拍了拍手,機械手碰撞在一起,“繼續(xù)看?!彼κ质疽?。

  夏洛蒂才發(fā)現(xiàn)簡報還剩下最后的一段,這一段的內(nèi)容更加駭人聽聞——

  事實上,在“泰坦尼克”號沉沒的前后有許多疑點。白星輪船公司的最后主人——美國超級富翁約翰·皮爾龐特·摩根(John·Pierpont·Morgan Sr.)本來也將乘坐“泰坦尼克號”進行處女航。但在起航前兩天,他卻突然取消了這趟旅行,借口是身體有恙。不過,當泰坦尼克號沉沒后兩天,有人卻發(fā)現(xiàn)他正和法國情婦幽會。此外,還有另外五十五名乘客也在最后時刻突然取消上船,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要么與J·P·摩根本人關(guān)系密切,要么就是鮮出其右的權(quán)貴富紳。

  同時,在當泰坦尼克號發(fā)出了求救信號時,距離它50英里遠的”圣殿山”號,58英里以外的“卡帕西亞”號,70英里外的俄羅斯輪船“畢亞馬”號,乃至500英里以外的姊妹艦“奧林匹亞”號都做出了回應(yīng)。但一艘游弋在不遠處海平線上的一艘船卻既沒有回應(yīng)信息,也做出沒有接近沉沒客輪的嘗試。

  之后有人認為它是“桑普森”號,一艘在該地區(qū)非法捕獵海豹的挪威船只,但該說法缺乏證據(jù),說服力不強。

  附錄:當“泰坦尼克號”沉沒后,有人發(fā)現(xiàn)船上的一些救生艇竟然像篩子一樣地漏水。

  夏洛蒂還在滑動,但簡報已經(jīng)到底了。她抬起頭來,臉上還帶著十足的錯愕。

  “這段文字的意思是……”夏洛蒂咽了口吐沫,“‘泰坦尼克’號,其實是被什么人故意沉沒的?”

  “或許是吧?!币练病た薪鹉@鈨煽傻幕卮?,不知道是他真的不清楚,還是他在故意使壞。“這次的任務(wù)目標就是,找到亞曼拉公主的木乃伊,從上面取走那件‘詛咒的魂器’?!?p>  夏洛蒂一愣。對于她來說,“泰坦尼克”號就是一部久負盛名的電影和一個凄婉動人的愛情傳說,而現(xiàn)在卻有兩個聞所未聞的恐怖故事被強硬地塞入她的腦子。

  如果這些資料是伊凡·卡列金是在她家的榻榻米上坐著時給她看的,她可能只是感到震驚。可現(xiàn)在她正置身于3700米下的海底,就站在這艘存在于銀幕中的游輪前,更何況還馬上就要親身進到這艘鋼鐵巨獸里面,在茫茫的廢物中嘗試著找到一個恐怖程度堪比圖坦卡蒙詛咒的古埃及木乃伊公主,還要從她身上取走一件恐怖又邪門的東西。

  伊凡·卡列金不耐煩地拽上她的手(準確來說是機械手),金屬手指碰撞交錯在一起。夏洛蒂一驚,下意識抽手卻沒成功。

  “你他媽干什么!”夏洛蒂罵到,她對伊凡·卡列金突如其來的“親密”行為感到強烈的不適。

  “把嘴閉上,我沒時間陪你玩?!币练病た薪鸬穆曇絷幒?,聽不出一點作為朋友的感情。

  “這里是3700米的水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伊凡·卡列金的語速快了起來,似乎他又進入了那種半瘋癲狀態(tài),“如果你離開我太遠,或者說離開手杖的結(jié)界范圍,水壓足以把你連同這身衣服一起擠爛,你的眼睛和血液將被直接從身體里擠出來,之后你整個人都會變成一團看不清的肉泥,所以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不想死的話就跟緊我!”

  他的話確實嚇到了夏洛蒂,她沉默了好久,還是妥協(xié)地輕輕點了點頭。兩人就這么堆在一起,緩緩漂浮到了散步甲板之上。

  夏洛蒂踩在遍布青黃鐵銹的甲板上,看向旁邊被紅銹包裹的不知道什么東西。上面的鐵銹看起來就像是冬天水管上結(jié)的冰,還能看出水流流下的樣子。那東西上條條垂下的銹柱在夏洛蒂眼里就像是一條破破爛爛的披風(fēng),似乎那底下隨時有可能沖出一只猛鬼。

  夏洛蒂視野中到處都是鐵銹,像是有人把劣質(zhì)顏料弄翻在了這條船上。鐵銹顏色并不一樣,有紅的黃的青的,這些顏色碰撞在一起讓人怪不舒服。周圍的不知道什么東西也被海水腐蝕成了一團,像是海底火山的礁石,看起來坑坑洼洼的,還密布著嘔吐物一樣的暗橙色鐵銹,讓人渾身不舒服。

  幸好夏洛蒂還帶著隔音性極好的頭套,不然水下如耳鳴一樣若有若無的雜音在這種詭秘而寂靜的環(huán)境足以把她嚇得走不動路。

  “所以,你知不知道要去哪……?”夏洛蒂還是決定問問,畢竟這艘船實在是太大了,結(jié)構(gòu)還復(fù)雜的跟迷宮一樣。如果真的要一點一點搜查起來,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找到。

  “任務(wù)簡報里不是說了嗎,亞曼拉的木乃伊被安放在船長室旁邊,只要找到船長室不就得了。”伊凡·卡列金輕飄飄地說,他似乎對周圍的這些不怎在意,其目光并沒有停留在這些難看的景象上多久。他只是在不停地走動,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那這么說你知道船長室具體在哪了?”

  “船長室在船的右舷?!?p>  “哪邊是右?”夏洛蒂耐著性子問,她太了解伊凡·卡列金了,現(xiàn)在這個混蛋就是在說廢話折磨她的心態(tài)而已。

  “不知道啊?!彼@么回答夏洛蒂。

  “傻逼?!毕穆宓僦淞R,但又不禁擔憂起五十個小時的氧氣儲備到底夠不夠用。

  “但它知道?!彼蜷_了腰間的歸納包,取出了那件夏洛蒂也眼熟的東西。

  “荷魯斯之眼?”夏洛蒂驚呼了一聲。

  荷魯斯之眼

  魂器等級:Ⅲ

  偉大意志:未知

  效果:感知附近的魂器反應(yīng),并提供使用者獨特的偵查視野。

  介紹:藏在埃赫塔頓地下城最底層的護身符,象征著荷魯斯神的眼睛。它被稱為“烏加特”,意為“完整而未損傷的眼睛”,是永生和保護的象征。

  “祂將贏得八十年的復(fù)仇之戰(zhàn),祂將找回自己被剜去的雙眼,祂將歸來解救眾生?!?p>  ——古埃及詩歌

  伊凡·卡列金把它舉到面前,用自己的眼睛與護身符上那用綠松石雕刻成的眼睛對齊。當他再睜開眼睛時,視野已經(jīng)完全變了。他腳下布滿鐵銹的甲板像是融化在了空氣中,完全不能阻攔他的視線。他的目光能透過那些連深海高壓也無可奈何的層層鋼板,掠過那些幾乎被微生物腐蝕殆盡的實木家具,直到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為止……

  在伊凡·卡列金的視野中,他正在一片虛無中,到處都一片灰蒙蒙的看不清楚。然后視野的一角閃了閃光,一瞬間整個虛無空間都崩潰了,只有那一點閃爍著耀眼無比的青綠色光芒,像是一顆突然爆發(fā)了的超新星。

  在夏洛蒂直直的目光中,伊凡·卡列金終于把拿著“荷魯斯之眼”的手放了下來。盡管他本人感覺都是一瞬間的事,但夏洛蒂已經(jīng)在這里疑惑了至少十幾分鐘。她甚至有一段時間真的在思索,是不是老板突發(fā)老年癡呆癥愣在這里了。還一度想要聯(lián)絡(luò)海面上的接應(yīng)人員,免得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

  “怎么樣了?”夏洛蒂忙不迭地朝正在平穩(wěn)呼吸的伊凡·卡列金問,“別告訴我,你在這當了十幾分鐘的植物人什么用都沒有!”

  “我找到了?!币练病た薪痖L舒一口氣,然后立刻驅(qū)動結(jié)界往船的另一邊漂過去,弄得夏洛蒂又差點摔倒。

  他一定是故意的!夏洛蒂憤憤地想。

  置身在這種深海中其實很考驗人的膽量。除了探照燈照亮的一小塊區(qū)域,身邊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就算真的有什么東西在身旁也發(fā)現(xiàn)不了。船體的脆弱程度遠超出夏洛蒂的想象,在他們的移動過程中,結(jié)界推開了海水,水波竟然能將礁石上銹蝕的鐵條輕易折斷。被折斷的鐵片跟著深海的暗流隨波飄蕩,像是一條僵硬的死鰻魚。

  “大概是這里了?!币练病た薪鸬奶秸諢魧ι厦媲暗摹伴T框”,其實就是一個暴露在側(cè)舷上的破洞,像是骷髏肋骨之間的縫隙。他試探著從破洞里擠了進去,看起來不大的洞口意外地沒有刮到他的潛水服上,否則他應(yīng)該會為那些青苔一樣的鐵銹難受好一段時間。

  “好吧,這是哪里?”夏洛蒂也以一個十分古怪的姿勢跟了進來,她的機械手還和伊凡·卡列金纏在一起。她面前是一個勉強能看出房間形狀的潰爛空間,到處都是如暗紅海藻一樣生長在這里的銹條,而滋長在金屬上的紅銹就像是欺負病人身上的紅瘡一樣,讓她莫名地心生反感。脫落的銹砂和深海淤泥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隨著兩人的進入和移動,結(jié)界把它們推開時會翻涌出一團團煙霧一樣的污濁。

  “這里是船長室?!币练病た薪鹚坪踉趯ふ抑裁?,“在1991年拍攝的視頻里,船長室的浴缸是一個很經(jīng)典的景觀。如果沒錯的話……它本來應(yīng)該在那個位置。”伊凡·卡列金伸手指向地面上的一處凹陷,里面卻只有淤泥。

  他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可能它已經(jīng)腐朽垮塌了?!?p>  “所以我們的任務(wù)目標在哪?”夏洛蒂用不耐煩的語氣問,其實她并沒有多急,只是她還不想配合他的話題。

  “應(yīng)該是在這里面?!币练病た薪鹛搅颂筋^,把燈光照向前面一個腐爛而黑洞洞的門框。

  “那再怎么樣也只是具棺材,它會不會早就漂走了或者爛掉了?”夏洛蒂有些不放心地問。

  “不會?!币练病た薪鸹貞?yīng),“盡管古埃及王族的棺材一般都是用涂油的木頭做的,在深海的微生物作用下確實有腐爛的可能……但我很確定剛才‘荷魯斯之眼’的視野中的確有另一件魂器的存在?!?p>  “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不再看看?”

  “我們現(xiàn)在離她已經(jīng)不遠了,但你還希望我在這里再當一段時間的木頭人嗎?”他不耐煩地說,然后就朝那邊走過去。

  這間房間的情況也沒比船長室好到哪里去,而且更加狹小。這似乎是某個海員的房間,勉強能看出來床形的破爛旁邊還有一個幾乎結(jié)成銹柱的保險箱。夏洛蒂彎腰拉了一下保險箱的把手(盡管那東西現(xiàn)在只是一個銹塊),它脆弱極了,整面鐵板被直接連著拽下來。

  “不會吧……”夏洛蒂吃驚地看著她從里面拿出來的東西——一條略微有些銹斑的黃金項鏈,上面還掛著幾枚戒指和手鐲。

  “他真可憐,一百多年以后還讓你搶了私房錢?!币练病た薪痤^也不回地嘲諷。

  “這是我的收獲,那你的呢?”夏洛蒂一邊把保險箱里面的所有東西都塞進自己的側(cè)兜里,一邊不服氣地回嗆。

  “如果你硬要說的話,”伊凡·卡列金突然蹲下,伸手把保險箱旁的那張床整個拽進結(jié)界。所有的灰塵和銹渣都被干干凈凈地擋在結(jié)界外面,露出了那東西埋藏在下面的真容。

  “我艸……”夏洛蒂脫口而出,那根本就不是一張床,而是一張古埃及的人形棺材!借著燈光的照明,棺材上的人臉還清晰可見。夏洛蒂總覺得那雙拉長了眼線的眼睛在注視著她,盡管那不過是畫上去的紋路。

  “這就是我的收獲?!币练病た薪鹫f,語氣里帶著藏不住的得意。

  他們一開始就想錯了,這不是某個倒霉船員的房間,而是船長室旁的儲藏室。和那些鎖在保險箱里的珠寶一樣,這具帶有詛咒的木乃伊公主也曾被保存在這里,只因為它同樣價格不菲。

  “很好,那我們要怎么打開她?”夏洛蒂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靠在了結(jié)界的外壁上?!拌b于她身上有可能背著二十條人命,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想想怎么能保證活著離開?”

  伊凡·卡列金沒搭理她,他正嘗試去打開棺蓋,但卻沒能成功。

  “它被封住了?”他有些吃驚,“運送到博物館的文物怎么會被封住呢?”說著他手中多出一把鋒利的冰匕首,就像是一把晶瑩剔透的拆信刀。然后他像是打開快遞一樣沿著棺材縫劃了一圈,這個過程有些艱難,顯然在狹小的結(jié)界中打開一人高的棺材并不是一件讓人感到得心應(yīng)手的事情。

  “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了?!币练病た薪鹄鄣脷獯跤酢K涯前涯p嚴重的冰匕首扔到一旁,下意識地看了夏洛蒂的眼睛一眼之后,才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用機械手打開了棺材蓋。

  夏洛蒂下意識地把手擋在胸前,她生怕從棺材里伸出一只手或者一個活死人,或者直接跳出一個看著像牛肉干的恐怖木乃伊。但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具被白布包裹著的纖細木乃伊靜靜地躺在里面。它身上甚至還是干燥的,看來曾被封存的很好。一副黃金面具被扣在它的臉上,那張臉看起來惟妙惟肖而毫無表情,甚至一定程度上觸發(fā)了夏洛蒂的恐怖谷效應(yīng)。

  除此之外,各種各樣的古埃及飾品填滿了棺材內(nèi)的每一點空隙,它們似乎是被胡亂塞進來的,被擺放的相當雜亂。

  “好吧……哪個是你要找的魂器?”夏洛蒂長長呼出一口氣,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至少一時半會還不會死。

  伊凡·卡列金拿起一件飾品,就這么過了一會又馬上防下。他就這么一次次地拿起又放下,眉頭也越皺越深。

  “好像……這些都不是?!睅缀鯔z查了一遍所有的陪葬品以后,他有些失望地說。

  “啊?”夏洛蒂難以置信地拖著長聲,“你不是說那什么眼不會出錯嗎?”

  “閉嘴!”伊凡·卡列金回嗆,焦慮的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撓發(fā)際線,但卻把機械手撞在了頭套上。

  “明明就在這附近的,‘荷魯斯之眼’能感覺到它的存在……怎么……”他突然沉默了,原本有些瞇起的眼睛也舒展開來。

  這個表情一般就是想到了,很老套的表現(xiàn)方式。夏洛蒂心中暗暗點評,一邊裝出一副薄涼而不在意的樣子。

  但下一秒她裝不下去了,伊凡·卡列金竟然打開了頭套,把手從里面伸出來,在木乃伊的胸口上摸索了起來!

  夏洛蒂感到一種嘔吐感,但對方卻專注無比。過了好一會,伊凡·卡列金抬起頭來,胸有成竹地點點頭。然后在夏洛蒂的注視中,他的手中又翻出一把冰結(jié)匕首,對著木乃伊的胸口直直地刺了下去!

  “你他媽的干什么!”夏洛蒂驚呼出來,她感覺接下來那具木乃伊就會猛然暴起,直接把他的整只手一口咬掉。

  但伊凡·卡列金只是割破了木乃伊胸口的亞麻布,然后把它們小心地一層層揭開。隨著那些有幾千年歷史的布料被他清理開,藏在底下的東西暴露在了兩人面前,

  那是一個巨大的古埃及項圈,用象征著永生不朽的綠松石塊編成,點綴著金珠和瑪瑙。最顯眼的是位于正下方的墜符,主體是一只展翅的圣甲蟲形象,但無論是配件材質(zhì)還是繁瑣程度都遠超夏洛蒂在埃赫塔頓地下城見過的所有東西。

  “應(yīng)該就是這東西了……”伊凡·卡列金把手縮回潛水服里?!八潜磺对趤喡砩系?,強行取下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我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魔法能量很強……”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扛著這東西回去?”夏洛蒂的聲音都發(fā)顫了,要和這么個東西待在一起還不如讓她死了得了。

  “只能賭一把了?!币练病た薪鹫f。

  “你能不能別把我的命也賭進去?”夏洛蒂頗有微詞

  伊凡·卡列金從腰間的兜里取出一卷紙一樣的東西,泛黃的顏色看起來與木乃伊的裹尸布也差不多少。

  他把那卷紙攤開,足足有兩米多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古埃及象形文字,用黑墨和紅墨寫成,還有一些像是在描繪神話情景的圖畫。

  “這是什么?”夏洛蒂疑惑地問。

  “亡靈書?!币练病た薪鸹卮稹?p>  亡靈書,是古埃及一種特殊的隨葬品。由許多獨立的咒語及其附圖組成,幾乎每一本都是獨一無二的,并沒有明確的順序和結(jié)構(gòu),已知大約有192條不同的咒語。

  古埃及人相信,它能讓死者克服地下世界障礙。通過向亡靈教授通關(guān)口令、提示路線等方式向死者提供問題的答案使之繞過危險,并給予神靈的幫助和保護,宣布死者將在“蘆葦之野”獲得來世的幸福。

  其文字用圣書體或僧侶體寫成,大部分文字是黑色的,紅色用于咒語的標題、開頭和結(jié)尾部分或在儀式中正確執(zhí)行咒語的指示,以及一些危險生物的名字。

  “這東西能鎮(zhèn)住亞曼拉公主嗎?”夏洛蒂問道,她眼中是明明白白的不放心和擔憂。

  “或許能,這本是從埃赫塔頓地下城帶出來的,魔力應(yīng)該會強一些。”伊凡·卡列金把亡靈書放到木乃伊的身旁,口中又一次念誦起神秘的古老咒語。那是一首歌頌冥王的長詩,或許能安撫殺戮的怨靈,使其在這深海之下重回平靜。

  當這些都結(jié)束以后,在夏洛蒂的屏息凝神中,伊凡·卡列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極為小心的動作把那條項圈繞過木乃伊的頭部取了下來。

  “成功了嗎?”夏洛蒂小聲而激動地問。

  伊凡·卡列金點點頭,“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地方,我能感覺到魔網(wǎng)還是產(chǎn)生了波動,或許還是會有什么變故發(fā)生?!?p>  他說著把手杖舉過頭頂,操縱著結(jié)界輕車熟路地漂出“泰坦尼克”號的殘軀,終于得以朝著頭頂上浮。

  這次上浮的速度甚至比下墜的速度更快,看來伊凡·卡列金是真的想要趕緊結(jié)束這場探險。

  夏洛蒂克制著快速上升的失重感,偷偷看著伊凡·卡列金的臉。他一直無表情地緊繃著,全無開口說話的意思。

  那就繼續(xù)沉默唄,夏洛蒂倒也倔強。她偏過頭去,視野中卻猛地一閃,同時似乎有人在大聲叫嚷,但她耳邊卻像被蒙了一層紗一樣,隱隱約約地聽不清楚那失真的聲音。

  “夏洛蒂·莫里亞蒂!你能不能上來回答這個問題?!”一個男人鼓足了嗓門吼叫著。夏洛蒂感覺自己的后腦似乎嗡地響了一下,然后就馬上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怒不可遏的班主任,而且手里還握著一支沒合上的水筆。

  她難以置信地掃視了一下周圍,自己竟然置身于高中的教室里。面前是班主任大衛(wèi)拉長的驢臉,耳邊能聽見同桌正在小聲提醒。窗外的天空還很藍,隱約能看見茁壯翠綠的樹梢。

  “我不知道?!毕穆宓俨粍幽X子地敷衍回答。難道那些奇幻動魄的故事都只是課堂上的一個夢嗎?魂器、地下城、游擊隊、魔法、泰坦尼克號……莫非她真的真是像往常一樣,只是在數(shù)學(xué)課上睡了個好覺?

  “伊凡·卡列金呢?”夏洛蒂下意識地自言自語。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個夢的話,那他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俄羅斯跨國集團的ceo,而是以前她印象中那個有些另類的普通人吧?

  她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之前他的座位,卻沒能看到那張欠揍的臉。但今天不太對勁,如果他像以前一樣請了病假的話,至少桌椅還會保留在那里,可現(xiàn)在那個位置卻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伊凡什么?”大衛(wèi)擠了擠那雙驢一樣褶皺而浮腫的眼睛,“夏莉,你是不是睡傻了?”他用那種令人惡心的語氣這么說。

  夏洛蒂難以置信盯著那張她深深厭惡的長臉,它一瞬間在她的眼中扭曲。然后天毫無征兆地變得血紅,整個教室瞬間籠罩在一片暗紅色的陰影中。

  剛才還嵌在桌椅里的那些同學(xué)都不見了,只留下一張張模糊而光滑的臉皮在半空中漂浮。它們都朝向夏洛蒂,像一群聞見了血腥味的食人魚一樣,從四面八方朝她逐漸逼近。

  夏洛蒂一時間嚇傻了,她蹲在地上,緊緊閉著眼睛還捂著耳朵。但耳邊的嘈雜人聲刺耳而冗亂,仿佛有一千只蒼蠅在半空中盤旋。她胸腔里的心臟像鼓點一樣隆隆地躁動著,像是要從那里掙脫出來似的,直讓她疼得鉆心剜骨。她突然生出一種欲望,想要直接把它扯出來,終結(jié)那無法忍受的痛苦。

  “你在干什么?”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喊,視野隨之又一次閃動。眼前是滿臉震驚的伊凡·卡列金,他還穿著那身潛水服,看來她終于回到了現(xiàn)實。

  夏洛蒂大口地喘著粗氣,她低下頭,此時深度計顯示他們已經(jīng)上浮到了500米深的位置。果然,這一切不是一個夢,盡管或許比夢還要奇幻。

  剛才是怎么回事?是由于深海而產(chǎn)生的幻覺嗎?夏洛蒂想不起來到底自己是怎么沉進那個可怕的幻覺里的,只是感覺頭皮發(fā)麻,就像被突然從夢魘中驚醒一樣。

  “潛水服被你弄壞了?!币练病た薪鹂人粤藘陕?,他本來還想說什么,但情況卻愈演愈烈。他徒勞地用機械手扶著自己的胸口,止不住地咳起來,到最后還伴隨著干嘔,聽起來像是要把整個肺子都咳出來似的。

  夏洛蒂剛從夢魘中恢復(fù)過來,她抬起頭想要慰問時正好趕上那一幕——伴隨著一聲沙啞而破碎的咳嗽,伊凡·卡列金嘴里涌出來一大口鮮血,把整個頭套都染上一層刺眼的紅色。

  “這到底怎么回事!”夏洛蒂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被這一次又一次橫生的變故刺激壞了。她慌了陣腳,但卻連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佝僂著身子的伊凡·卡列金突然死命地握上夏洛蒂的機械手,她能感到他正在止不住的顫抖。

  “我明白了……我低估了亞曼拉……她是被……人為禁制起來的……而我……直接打開了它的封印……”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就像一只被扔上陸地的魚。聲音卻氣若游絲,而且如破車軸一樣沙啞。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夏洛蒂無助地問。她又一次為自己的沒用而感到無助和焦急。她根本不會魔法,現(xiàn)在也沒法幫伊凡分擔痛苦,只能看著眼前的這些異變發(fā)生。

  “我是特派專員夏洛蒂·莫里亞蒂,聽到請回話!”夏洛蒂一遍遍地嘗試聯(lián)絡(luò)直升機上的接應(yīng)團隊,深度表顯示現(xiàn)在她正身處水下200米,按理來說聯(lián)絡(luò)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但那邊卻根本沒人回答,只有死一樣的沉默。

  她想起剛才伊凡的囈語,難道這就是亞曼拉公主曾殺死了二十多人的恐怖詛咒嗎?即使已經(jīng)使用了亡靈書在鎮(zhèn)壓也如此可怕?她的大腦像快要疼得裂開了,身子卻感覺如墮深淵,血管里流淌的東西似乎比身旁的海水還要寒冷。

  正在她無所適從之時,伊凡的身體突然栽了下去。他身上堅固的潛水服竟突然如檸檬片一樣解體開來,抽離出一條條纖維和鋼鐵。夏洛蒂還沒來得及去將他扶起,持續(xù)了這么長時間的避水結(jié)界也毫無征兆地崩潰了——伊凡已經(jīng)沒有魔力再去驅(qū)動它。

  海水從四面八方爭先恐后地涌進這個空間,只一瞬就把這一片小小的保留地重新收復(fù)。亂流把他們沖散開,在夏洛蒂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中,身上只殘存下大約一半潛水服的伊凡·卡列金毫無反應(yīng)。他像一塊石頭一樣緩緩向下沉沒,頭套底下牽扯出一團暗紅的血霧,像是一朵盛開在他生命之上的罌粟。

  正在夏洛蒂扯破嗓子呼喊時,她也感覺肚子上隱約傳來冰涼的觸感——她想起來了,自己的潛水服在幻覺中也同樣被破壞了,被她自己。

  她想起下水前那個羅馬尼亞裔工作人員的叮囑,這種潛水服只要破損就會存在巨大的危險——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破洞,海下的高壓水流就足以擠進潛水服,然后等到內(nèi)外水壓相等的時候,她的肺就會被壓縮到和拳頭差不多大小?,F(xiàn)在她正身處于水下兩百米,人類自由潛水的極限,而她從來就沒學(xué)過游泳。盡管她的衣服上還連著救生索,但她卻根本聯(lián)絡(luò)不上直升機上的接應(yīng)組……或許,她很快也會面臨與伊凡相同的命運。

  這一刻她卻突然釋然了,比起過去那如夢中一樣惡心的生活和不斷變化但從未在她手中的現(xiàn)實,似乎絕望讓她的意識清晰起來?;蛟S與伊凡共同沉入到無人觸及的海底,與那艘舉世無雙的輪船一起化成永恒的藻屑,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正如《泰坦尼克號》電影中,她印象最深的片段就是沉船時不同人的反應(yīng)——驕傲的船長平靜地崩潰了,一對老年夫婦相擁躺在床上迎接死亡,西裝革履的樂隊還在繼續(xù)演奏未完成的樂章,而那些把逃生機會讓給婦女兒童的丈夫們則高唱著《與上帝更加接近》沉入大海……或許是因為她剛從那艘沉船中出來,她感覺仿佛那里面的亡靈正竭力蠱惑著她,邀請她一起前往那暗無天日的最深處長眠……

  她正要閉上眼睛,卻感覺自己的胳膊碰到了什么東西。那是一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身下的冰,大到足以托著她浮到海面,大到足以提供足夠的浮力讓她脫險。

  伊凡·卡列金費力再次地睜開那雙綠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海面的方向,那已經(jīng)能看到波光的深藍色上方在他眼里就像是凍結(jié)了的天空。身邊的浮游物隨著他一同落下,就像是群星墜落的蜃景。

  “活下去?!彼詈笳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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