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寒橋醫(yī)療公司園區(qū)外。
這個園區(qū)不在市中心,而是在海云市的北面,不遠處就是一片水庫。
林決從城市軌道交通列車站中緩步走出,打量著這個諾大的園區(qū)。
今天的他,完全就是自己的模樣,只不過稍稍做了一些改變——他戴上了眼鏡,穿上了稍顯名貴的衣服,這讓他看上去像是個家境很不錯的學者。
“您好,是林先生嗎?”
就在他靠近園區(qū)大門不到一分鐘,便有一個穿著黑色工作服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有些冒失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是我。”林決笑了起來。
這一次,他托古醫(yī)生幫自己接近白明堂,沒有借用任何人的身份。
他用的,就是自己的身份。
當然,“林決”這個人,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所以古醫(yī)生還需要幫他搞定一個全新的假身份。
這也意味著,從今天開始,他在這個世界上,有屬于自己的那個身份了。
拋去腦袋里這些胡思亂想,他跟著前來接自己的小姑娘進了園區(qū)。
“聽說您是古醫(yī)生的學生?那您也是大夏醫(yī)院的醫(yī)生嗎?”小姑娘眨巴著眼睛問道。
林決很有禮貌地微笑回應:“其實我還沒有拿到行醫(yī)執(zhí)照,嚴格來講只是一個實習醫(yī)生。老師派我過來,做的也是比較簡單的工作,只要幫忙盯著白總的作息和飲食就好?!?p> “噢……”小姑娘似乎有些失望。
林決呵呵一笑:“不過,你要是有問題要咨詢,我一定會幫你的,就算我不懂,我可以問老師啊?!?p> “真的呀!”小姑娘的表情又雀躍起來。
林決有些奇怪:“那個,我還不知道你是哪位?”
他的后半句沒問出來——怎么這么自來熟?
“噢!忘了自我介紹!”
小姑娘連忙整了整衣服,鄭重地對林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好林先生,我叫鄭清瑜!”
“林決,以后叫我阿決就好?!?p> 林決和她握了握手,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每天面對的都是死亡和危險,要么就是怪人、惡人,突然見到一個年輕、元氣的小姑娘,就好似在沙塵暴肆虐的大漠中突然見到了一處綠洲。
想到這里,他才真正重新打量起鄭清瑜。
這個小姑娘最多二十歲剛出頭,個頭中等,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點點營養(yǎng)不良,但五官還算清秀,那雙眼睛最是動人,仿佛兩汪深潭水。
“聽說你們公司的生產(chǎn)線都已經(jīng)自動化了,你們還建這么大的園區(qū)做什么?”
林決不敢多看鄭清瑜的眼睛,怕因為這份美好忘記了自己的目的,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生產(chǎn)線確實是自動化啦?!?p> 鄭清瑜沒有發(fā)現(xiàn)林決的異樣,只是笑瞇瞇地答道:“不過我們雖然主要做渠道分銷,但同時也幫白象生物做一些藥物實驗,臨床實驗還是需要很多人的啦。”
“雖然來做藥物實驗的都是志愿者,但我們也要給他們提供良好的環(huán)境呀!”
林決眨了眨眼,對這些話一個字都不相信。
他倒不是不信鄭清瑜,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大概……也是根本沒認清事實。
“話說,你是什么職位?”他生出了一絲好奇心。
“我嗎?”
鄭清瑜眨了眨眼:“我只是個實習生啦!現(xiàn)在在行政部門實習,希望到時候能有機會進來工作噢!”
林決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人工崗位都已經(jīng)被機器取代,能夠找到一份正式工作,對于很多人來說,就意味著不用領低保、不用住貧民區(qū)、不用擔心醫(yī)保的問題。
對更多人來說,這意味著他們或者他們的父母和孩子不用去街上搶劫、倒賣走私物品,或者參與幫派火拼。
“白總平時很少在公司,不過今天他要開一個重要會議,所以一早就來了公司,您可以先在這里等待,一會兒咱們再過去?!?p> 鄭清瑜將林決帶到了園區(qū)中心辦公樓的一個接待室中,手忙腳亂地給他泡了茶水、端上水果。
然后,就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了一旁。
林決好笑地看著她:“你站著干嘛?”
“噢對!”
鄭清瑜如夢初醒,連忙拾起一旁的水果刀,幫他切起了水果。
林決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卻也不知該如何勸解,只能苦笑著拿起水果隨便吃了幾口,鄭清瑜見他吃了東西,反而笑得很開心。
就這樣等待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等來了白明堂那邊的召喚。
離開接待室后,鄭清瑜就沒法陪著林決了,他經(jīng)過幾重安保的篩查,以確認身上沒有攜帶危險物品,終于來到白明堂的辦公室。
給他開門的,正是黃洪。
“你好,我是林決,古醫(yī)生是我老師?!?p> 他對著黃洪微微一笑。
黃洪對他點了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如果不是因為事情出了變化,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被面前這個人悄然取代了。
“來了?進來吧?!?p> 屋里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林決知道那就是白明堂。
他擺出矜持禮貌的微笑,走進了辦公室。
白明堂坐在他的豪華大辦公桌后,背后就是陽光明媚的落地窗,面對著一臺電腦屏幕,不知在看些什么,直到林決走近,才將腦袋探了出來。
“來了?先幫我按按頭吧。”
這位寒橋醫(yī)療的大股東非常直白地對著林決揮了揮手。
大概是對古醫(yī)生介紹來的人相當信任,又或者是認為門口那一輪保鏢的篩查已經(jīng)足夠有效,他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防備心。
林決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到白明堂身后,從隨身攜帶的包里取出一次性手套戴上,開始給他按摩頭部。
他這次沒有讀取任何人的記憶,當然也不會有什么高深的醫(yī)療知識。
不過,古醫(yī)生說過,其實他要做的事很簡單。
沒事幫白明堂按按頭——這事兒有手就行,只要控制好力道,很簡單。
黃洪會制定好白明堂每天的行程表,林決只需要盯著點,讓他不要太忙——比如忙于參加某個突然冒出的酒會,或者和某位臨時出現(xiàn)的大人物聊上太長時間等等。
最后,就是按古醫(yī)生給出的列表,為白明堂做好飲食的安排。
就這么簡單。
他需要扮演的,就是一個盡職盡責的醫(yī)學實習生,幫著自己的老師在大客戶身上多多投入心思,僅此而已。
林決站在白明堂身后,十指在他光禿禿的頭頂上游走,力道恰到好處。
“做得很好。”
就在這時,他的耳中傳來一個很細卻很清晰的聲音。
那是他藏在耳道里的微型耳機,那甚至不是金屬,根本不會被掃描出來。
說話的人,正是通過定位手段知道林決進入了白明堂辦公室的黛娜。
“先保持這個身份,待命,等待下一步指示?!?p> 她這么說著,隨后便沒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