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月,榴花正開時。潘大、侯三、孫陸、太史慈一眾風(fēng)塵仆仆的到了洛陽。哥幾個自收到羊安書信便一路星夜兼程、馬不停蹄。不過人群里卻沒有陳辰的身影,羊安對其另有安排。
潘大木訥,孫陸、太史慈沉穩(wěn),唯侯三一進(jìn)這洛陽城便上串下跳,左盼右故。
潘大看不過眼,教訓(xùn)道:“三…三兒,你可莫…莫要亂跑,洛…洛陽城…大,走…走散了便…便難尋。”
侯三道:“大哥,某這不是初來乍到,處處都覺新鮮嘛?!?p> 太史慈一旁道:“三哥,阿郎既在洛陽為官,往后這日子長了。此時還當(dāng)先尋阿郎為重?!?p> 侯三于是悻悻道是。
再說羊安,他上月便差了尚如意尋了駔儈,在步廣里租了個宅子。既召家仆前來,便不好再叨嘮伏家了。
話說這步廣里在洛陽內(nèi)城,乃是公卿貴族聚居之處,故而宅子的價格自然不菲。只不過羊安此時身居執(zhí)金吾丞加給事中,秩一千六百石,折三十二萬錢。要知道此刻全國雖有七萬萬三千萬畝耕地(7.3億畝,東漢為小畝,一畝約450平米),然亦有人約五千萬口。人均不過十四、五畝地,畝均三石粟,一石粟折二百錢,若僅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力計算,人均一年不過八、九千錢。故而宅子雖貴,對于羊安來說,即便再加上太史慈、尚如意幾人,亦不在話下。
只不過這新租的宅子,閑置已久,尚需添置整理,故而搬家之事一拖再拖。
羊安算算日子,估摸著太史慈一行將至,便讓尚如意先行入住。自個兒則留到了今日。
辭別之時,自然要向主人行大禮,不過羊安早已司空見慣。因著伏完妻,桓帝長公主劉華的身份,這數(shù)月客居每日皆須拜禮。
伏均把羊安送到府外,佯裝失落道:“這一走,日后便不得與君秉燭夜談了?!?p> 誰料羊安卻不留情面,揭穿道:“你若要裝,也須得裝出點(diǎn)水平來,我新租的宅子便在前頭不遠(yuǎn),不過幾步路的功夫。你這小子怕是等我開口,邀你留宿罷?!?p> 伏均被羊安揭穿,也不見怒,反嘿嘿一笑道:“我就曉得瞞不過你。”
羊安笑罵道:“你要來,自來便是,何時變得這般客氣。對了,今晚莫要忘了喊上兩位兄長來我府上?!?p> 伏均回道:“放心,忘不了。”
羊安這才轉(zhuǎn)身要走,卻被一把拽住衣襟。再一看,卻是個四、五歲大的女孩兒,正是伏完幼女伏壽。
羊安于是蹲下身子,問:“伏家妹子,可是舍不得兄長?”
卻見那伏壽瞪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怯生生的說道:“羊家哥哥,你那孫悟空的故事還沒說完呢?!?p> 羊安心道:得,看來人家只是惦記著西游記的故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嘴上卻道:“伏家妹子乖,往后我少不得要來尋你三哥,怕有的是機(jī)會給你講孫悟空?!狈鼔圻@年紀(jì)已開始學(xué)《女誡》,卻是不好再常往男子家中跑。
那伏壽又道:“好,羊家哥哥可不能食言?!?p> 羊安回道:“那是自然,我何時騙過伏家妹子了?!?p> 伏壽得到羊安肯定的答案,歡歡喜喜得往府中跑去了。
伏均看著遠(yuǎn)去的幼妹嘖道:“我那妹子著實討人歡喜。”
羊安道:“此話倒是非虛?!?p> 伏均又道:“叔興,我看你與壽兒頗為有緣,不若娶她為妻,你我兩家結(jié)為親家,我也好……”
他話未說完,羊安已打斷道:“你也好做我大舅哥是吧?禽獸!”心里卻道:開玩笑你家妹子日后可是要做東漢朝皇后的人,嫁我不是可惜了?
伏均忙道:“不是,我一番好意,怎就禽獸了?還有,那大舅哥是甚?”他可從來沒聽過大舅哥這稱呼。
羊安自然曉得對方是因聶韻熙之事,才這般說來,此時卻不理他,只道:“我已有婚約在身,令妹實在無福消受。”便轉(zhuǎn)身離開。
伏均“哎、哎”兩聲,還欲追上,一邊追問道:“大舅哥是甚?”
羊安也不會回頭,邊抬起左手示意,邊道:“走了,莫送!”只留下伏均傻傻得站著思考大舅哥這茬。
待羊安回府,恰逢方欲出門尋他的尚如意,原來太史慈等人先他一步到了府上。久別重逢,眾人難免拜禮寒暄,羊安又問了問家中情況,得知一切安好,這才放心。
相談?wù)d,卻聞府外有人求見,卻是麋竺。
麋竺不請自來,羊安正覺納悶,不想對方卻開門見山道:“前日偶遇府上尚娘子,聞執(zhí)金吾丞今日喬遷,特來恭賀?!?p> 羊安這才了然,一把托住麋竺將拜之身,道:“子仲何必見外,來來來,我們堂內(nèi)說話。”說著便扶著麋竺臂膀,引其進(jìn)堂入座,太史慈等人見有客道,紛紛告退。羊安于是又命尚如意看茶。
麋竺哪受過這般禮遇,心中自是激蕩萬分,卻是輕擊雙手,自有三兩家仆入內(nèi)呈上錦繒錢貨。
羊安按禮問道:“子仲,這是何意?”
“爾等都下去吧!”待眾家仆退散,麋竺這才回道:“前番之事尚未答謝,又逢執(zhí)金吾丞喬遷之喜,略備薄禮,聊表心意?!?p> 羊安哪里看不出麋竺有心結(jié)交,此舉正好也合自己心意,畢竟對方是此時有名的巨富,將來或可引為助力。于是道:“既如此,安便卻之不恭了,不過子仲以官職相稱實在見外,不若你我以表字相稱如何?”
麋竺見羊安收禮,又要以表字相稱,知道對方亦愿結(jié)交,于是也不做作,高興道:“叔興既不以竺位卑,竺豈有不從之理?”
羊安這才道:“說起來,我本就有事欲尋子仲,不想子仲先來拜訪,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麋竺道:“不知叔興尋我,所為何事?”
羊安于是指著堂內(nèi)陳設(shè)得一把扶椅,把天子開匠官營制扶椅之事道與麋竺,又道:“這扶椅只為投石問路,日后另有其他物什。此類既用于百姓日常,相信銷路必廣,回抱亦豐?!?p> 麋竺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扶椅,以他的經(jīng)商頭腦。怎會瞧出這生意的前景,心中不禁為羊安的奇思妙想及經(jīng)商頭腦折服,同時亦開始盤算著如何分一杯羹。
羊安又道:“前番與諸商家合作愉快,我與畢公合計著此番仍與諸位合作。至于怎么個合作法,我便不參與其中了,相信不久,畢公便會相請諸位商議此時。我先告知子仲,也好提前有個準(zhǔn)備?!?p> “竺,先行謝過叔興?!摈珞谜f完便拜,待起身,又問道:“竺有一事不明,可敢請教叔興?!?p> “子仲旦問無妨?!?p> “今前兩次,叔興出謀劃策,居功甚偉,何故在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抽身而去,不沾雨露?”
羊安笑道:“舍得舍得,先舍后得,我雖未沾雨露,卻結(jié)識子仲這般人物,豈非舍小利而得大報?”
麋竺見羊安這般重視自己,既感激十分又高興非常,只道:“叔興厚遇,日后凡有差遣,竺愿萬死不辭?!?p> 麋竺又哪里曉得,羊安自有其他用意。洛陽將亂,他要再多錢財何用?留著給董卓搜刮嗎?運(yùn)回泰山?這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趨附宦官助紂為虐嗎?蓄養(yǎng)私兵?養(yǎng)多少?少了不濟(jì)事。多了,他此刻洛陽為官,這是要落個意圖不軌的口實,授人以柄嗎?這錢既然留不住也用不了,那要他何用?
“子仲嚴(yán)重了。不過我這卻是有另一件事兒要尋子仲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