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你說天子這是真糊涂呢,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您這把年紀,怎還要您披掛上陣?”羊安輕輕挪動一枚棋子說到。
“臭小子,這你可就不懂了。咱陛下可是下著一招好棋啊?!?p> “袁公,莫非這里面還有甚名堂?”
袁滂不緊不慢地摘掉羊安一枚馬,道:“這領兵的張溫、董卓、周慎俱是出身寒門,手底下卻領著一幫世家子弟,天子這是讓我去穩(wěn)軍心啊。再說了,自立朝以來,這執(zhí)金吾本就多以副將隨軍。”
羊安這才了然,心道:天子果然好手段。卻又擔心道:“袁公,您這上馬都不利索,下官著實擔心啊,要不您把下官帶上,也好有個照應。”
“臭小子,你這是拐著彎兒損我呢?!痹栊αR道,“此去吾自在中軍帳前效力,又非沖鋒陷陣,往來亦有車駕,有何好擔心的?汝自在洛陽,把咱這執(zhí)金吾衙門看好了,便是大功一件?!?p> “哎,哎,袁公放心,安定保衙門無恙?!?p> 秋九月,美陽城外,中軍大帳內。
“中軍數(shù)度征詔,董破虜何故姍姍來遲?”問話的是張溫。原來今日一早本該中軍議事,誰想那董卓卻遲遲未到,此刻見了對方,自然是要苛責一番。
誰料那董卓也是倨傲,反問道:“我部自在城西列陣,若主將輕離,賊兵突至,車騎可敢擔待?”
尚不待張溫回話,周慎帳下司馬孫堅突起身怒斥:“大膽董卓,豈敢沖撞主帥?”
那董卓聞言,當即怒目圓睜道:“孫文臺何許人也?也敢如家犬狂吠?”
孫堅哪能受得董卓這般折辱,當即抽出腰間寶劍,道:“賊子,今日便斬殺了你?!眳s被左近的周慎、揚武校尉陶謙合力攔住。
董卓見狀,也不甘示弱,探手摸劍道:“你敢!”其身后牛輔亦忙抽劍上前,將董卓笏在身后。
張溫忍無可忍,于是猛拍案幾,呵斥道:“放肆!”
袁滂見事態(tài)越發(fā)嚴重,忙勸到:“車騎息怒,車騎息怒。”又忙與董卓、孫堅二人道:“本是同朝為將,又逢大敵當前,何故中軍之中刀劍相向,傷了和氣。還不快把劍收起來,向車騎賠罪?!?p> 卻見那董卓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饒是袁滂連喊數(shù)聲“留步”亦是留他不得。張溫無奈,只得命陶謙領本部人馬去斷賊軍糧道,又草草部署諸將,便遣散了軍議。
待眾人退去,孫堅附耳張溫道:“明公,那董卓賊子,不畏己罪,反而口出狂言,當以召不時至之罪斬之,以陳軍法?!?p> 張溫捻須,道:“董卓于隴蜀諸羌之中素有威望,今若輕易殺之,西征豈不失一臂膀?”
孫堅道:“今明公親率十萬王兵,威震天下,征西何須仰仗此賊?今日他不假明公,輕慢無理,此一罪也;叛羌寇略三輔,跋扈經(jīng)年,然其貽誤戰(zhàn)機,徒散軍心,此二罪也;此賊久任無功,召不時至,又軒昂自高,此三罪也。從古至今,凡名將執(zhí)天子節(jié)鉞而統(tǒng)帥三軍者。無不以斬殺罪將而示軍威,如穰苴之斬莊賈,魏絳之戮楊干。今明公豈可一再放任董賊,饒他性命,徒損威儀?”
張溫權衡再三,這才道:“此事容我三思,汝且退下,久則恐董卓生疑?!?p> 孫堅于是敗興而還。
美陽城下的蠅營狗茍,羊安可不曉得,他今日自有要事要辦。那就是他的兩房小嬌妻,哦不對,是他先生蔡邕帶著一家老小到了洛陽地界。
前方驛站的消息傳來時,羊安倒是誹腹蔡邕來得太遲。卻不知自家先生見慣了朝廷的齷蹉,本已無心仕途。于是帶著家人,一路游山玩水,以至于耽誤了時間。
話說十里亭內,等候接風的人不多。尚書盧植正在與少傅楊彪下棋打發(fā)時間。
卻聞羊安道:“唉~唉~楊公,您下這可就輸了。”
楊彪聞言,忙收回未落之子,又思索起來。盧植卻笑罵道:“豎子,莫要多嘴,觀棋不語,方為真君子。”
對方名滿天下,羊安可不敢頂嘴,只在心中悻悻道:我又不是甚君子。嘴上卻道:“得,您二老下著,我且去看看家?guī)煹椒??!?p> 盧植這才含笑點頭。楊彪?yún)s是一臉的問號,他今年不過四十有四,怎就能稱老?
卻說羊安又往前走了百來步,等了片刻,便聞一陣車駕行駛之聲由遠及近。于是忙走上一旁矮坡,這才瞧見兩輛牛車自成皋玄門關方向而來,而前車車夫旁坐著得不正是自家先生蔡邕?
羊安于是邊往回走,邊大聲道:“盧尚書,楊少傅,先生至矣。”
二人聞言,忙罷了棋局,起身相迎。再看前方,蔡邕已下車緩步而來,邊走,邊拱起手道:“子干,文先,一別多年,可還安好?”
“好好,伯喈別來無恙啊?”
三人于是拱手交拜,又相視而笑。待閑談數(shù)刻,蔡邕這才瞧向羊安。羊安忙拜禮道:“拜見先生?!?p> 蔡邕于是又問道:“數(shù)年不見,學業(yè)可曾荒廢?”
羊安哪里敢正面回答,心道:我這成天忙著勾心斗角,哪里還有時間研究學業(yè)?于是斗轉星移道:“先生,弟子聽聞您去歲新制一琴,名曰焦尾,此行可在身邊?”
蔡邕不解道:“汝怎知曉吾作焦尾琴?”
羊安支吾道:“這,這…”又瞧了一眼蔡邕身后車駕。
蔡邕這才了然,嘆道:“唉,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毙从謱ρ虬驳溃骸盀閹焼柲銓W業(yè),你怎左右而言其他?”
盧植見狀,幫羊安解圍道:“汝這先生當真大煞風景,豈有一見面便詰問弟子學業(yè)之理?老夫告訴你,你這弟子現(xiàn)在可能耐了。”
“哦?此話怎講?”
“來來來,先喝了接風酒,老夫再與你慢慢道來。”
于是,一行人在十里亭內,喝了接風酒,便在落日余暉之下,邊走邊說,往洛陽去了。
中平二年九月初,拜特進楊賜為司空。
十月,楊賜薨,拜光祿大夫許相為司空。少傅楊彪歸喪,拜將作大匠黃琬為少傅。諫議大夫劉陶為十常侍所陷,下黃門北寺獄,因懼宦官加害閉氣而亡。
十一月,因糧道被斷,美陽糧絕,十萬叛羌于是背水一戰(zhàn),列陣于城下,欲與官軍做殊死一搏。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兩軍正激戰(zhàn)時,突然天空大亮,一顆隕石擊中叛羌大帳。賊軍大亂,往涼州敗散而去。
張溫于是命蕩寇將軍周慎追北宮伯玉,并圍榆中;又命破虜將軍董卓追邊章,韓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