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石桌旁坐下,燕霜雪給素霓倒了杯茶,說:“我還是要提醒你。沈飛白馬上要赴任翰林學(xué)士承旨一職,也就是未來丞相的位置。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他,以及你,你們的日子必定不太平,你又是假的身份,自己留意些?!?p> “知道了。”
徐楚楚道:“對了,這婚事其他事宜倒是可以交給飛白先生,可婚服和一應(yīng)首飾還是得我們女人把關(guān)才是,公主你說呢?”
燕霜雪點頭:“我府里有一個裁縫,讓她給你量好尺寸之后,婚服拿到宮里的秀衣坊制定。鳳冠珠翠你是要在城中定,還是宮里?”
“不用這么麻煩,在哪都行。”
“這是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毖嗨┛戳怂谎郏澳俏易鲋?,就奉天城最好的珠翠鋪子做吧?!?p> 燕霜雪起身,對徐楚楚道:“挑首飾秦細憐應(yīng)該最為擅長,楚楚,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她?!?p> 素霓也站起來:“我跟你一起?!?p> “你這幾天哪都不能去。城里到處是你的通緝令?!?p> “可我即便和沈飛白成婚,臉還是這張臉,到時會不會……”
“這個你無需擔(dān)心。你改名換姓,是與沈飛白又婚約的妻子,未來的丞相夫人,誰敢說什么。即便有什么,刑部那邊自然有人為了巴結(jié)沈飛白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素霓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下來。
日薄西山是,燕霜雪和徐楚楚,秦細憐三人才回到府里。
秦細憐說:“這飛白先生辦事效率很高,我今早出門還看見有素霓的通緝畫像,中午再出門,滿城都撕了個干干凈凈?!?p> 燕霜雪坐下來,說:“你和沈飛白的婚事我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現(xiàn)在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們的婚事對外稱是從小定下的婚約,如果沒有雙方父母到場,恐怕會引來猜測。畢竟這么多年,從未聽說沈飛白有什么婚約?!?p> “可,飛白先生的雙親似乎早就亡故了,到哪里尋雙親?”徐楚楚問道。
“沈飛白那邊的事情我們不用操心。倒是你,家里還有親人么?”
素霓嘆氣:“沒有。我是被師傅撿回來的,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p> “那你修書一封給你師傅,讓他來參加你的大婚,也好做個見證。”
秦細憐道:“飛白先生那邊,似乎也是要請他師傅,他的師傅是曾經(jīng)燕朝的劍圣裴烽,到時肯定有不少人盯著你們,你這個師傅靠譜么?”
徐楚楚也道:“她說得有理。飛白先生在奉天城是多少人的眼中釘,他的婚事又如此突兀,雖然對外宣稱是從小立下的婚約,可若是被有心人找出破綻,就麻煩了?!?p> 素霓再次嘆氣:“說實話,我還真沒底。我那師傅逍遙自在慣了,我出師門之后他也就四處遠游了,這信都不知道往哪寄?!?p> “你們就沒有什么緊急的聯(lián)絡(luò)方式?”燕霜雪想了想,“實在不行,去找個信得過的,不是奉天城的新面孔來冒充。”
秦細憐說:“這個我可以幫忙。”
“多謝。我?guī)煾档氖挛以傧胂朕k法吧?!?p> 與沈飛白的婚期將近,此事也傳遍了整個奉天城,素霓卻是憂心忡忡,她那師傅也不知道在哪,這信她只能試著寄回去,看不看得到就難說了。
夜里,她拿了壺酒跑到房頂上去喝酒。
頭頂一輪殘月,滿城的燈火映得夜空呈現(xiàn)淡淡的紅色,像鋪了一層云霞。
她就要成婚了。
還是跟她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成婚,這本是令人激動的事。若是放在從前,她肯定歡喜得整夜睡不著覺??稍诮?jīng)歷了這么多事之后,她現(xiàn)在只有迷茫和無措。
她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也不敢確定,自己和沈飛白能并肩走多久。
他是年少英才,是第一劍客,是年紀輕輕就名滿天下的詩人豪客,也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怎么就偏偏是她呢,他那么完美優(yōu)秀的一個人,怎么會選了她做妻子呢?
自從宮變,帶著太子和他一路逃亡開始,到現(xiàn)在再次回到奉天城,她知道一旦嫁給沈飛白,就意味著,要面對無數(shù)的明槍暗箭,她這個人,歷來散漫,雖然捕頭也是個官差,可頂多也就是查案,那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她不喜歡,也不擅長。
她出師門時,師傅就和她說過。不要輕易卷入權(quán)利斗爭,像她這樣的人,官場朝堂不是她能留的地方,她若有一顆俠義之心,就到邊境去,殺敵也好,助人也罷,那才是她的江湖。
可是,即便這樣,她還是想嫁。
素霓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感受風(fēng)從臉上吹過去的感覺。也只有風(fēng)能讓人感覺到輕松了。
“怎么一個人喝悶酒?”
素霓睜開眼,回頭一看,沈飛白朝她走了過來,在她旁邊坐下了。
“你怎么來了?公主不是說,大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面么,不吉利?!?p> “我才不信這個?!鄙蝻w白解下腰間的酒囊遞給她,“喝吧,我陪你喝。酒哪能一個人喝?!?p> 素霓也不跟他客氣,拿過酒囊,仰頭灌了幾口,他的酒太烈,嗆得她直咳嗽。
沈飛白把手拄在膝蓋上,托著下巴,側(cè)頭看著她笑。
“酒還你。太烈,喝不慣?!?p> 沈飛白接過來自己喝了一口,突然十分正經(jīng)喊她:“素霓?!?p> “嗯?”
“我知道你不喜歡權(quán)利爭斗,我們成婚后,你安心做你的沈夫人,風(fēng)雨暗箭我來擋。”
“你既然知道,還要和我成婚?你可是未來的丞相大人,我是丞相夫人,怎么擋得過?!?p> “因為,我想努力把喜歡的人留在身邊。而且,”沈飛白轉(zhuǎn)頭看著她,“我答應(yīng)過碧落姐姐,要好好對你?!?p> 素霓一愣:“你們什么時候……”
沈飛白笑了笑:“你相信一見鐘情么?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不是男子。那么說,不過是為了讓你記住我,也為了之后再見你。”
素霓也笑:“飛白先生,可真是煞費苦心?!?p> “為了夫人,值得。”
沈飛白拉住她的袖子,輕輕扯了扯,輕聲說:“素霓,不要怕,我會保護好你的。讓你每天都開心,無憂無慮?!?p> “我相信你。”素霓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你師傅那邊怎么樣了?”
“沒什么問題。他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
“可我?guī)煾颠@邊一直沒有消息。”
“無妨。”沈飛白看她一臉愁容,心底有些疼惜,便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眉間,素霓卻有些不習(xí)慣,往后一躲。
她有點尷尬,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低頭說:“我只是有點不習(xí)慣?!?p> 沈飛白也沒計較,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輕聲說:“沒關(guān)系,我們來日方長?!?p> 他站起身來,說:“我走了。你早點歇息。”
素霓點點頭,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
沈飛白走了幾步,又停住,回頭看著她:“素霓?!?p> “嗯?!?p> “沒什么,想叫叫你?!鄙蝻w白笑得極溫柔,“三日后,洞房見?!?p> 素霓的臉突然一紅,不光是為他這話,還為他那溫柔至極的笑。每次他這樣看著她笑,她就忍不住臉紅心跳。
畢竟,在她心里,在眾人眼中,在旁人的議論里,他沈飛白可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傲不羈的一個人。哪想得到他也有這么溫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