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推開那審訊房之門,和師爺走了進去。
眼前,那巫醫(yī)披頭散發(fā),配上那白色囚服,活像一厲鬼,頗為滲人。
“怎么?還沒決斷好?”
寧安不慌不忙,坐在案桌之上,緩緩開口。
那巫醫(yī)抬起頭來,虛弱自愧道:“一切都是我之學藝不精,害了人?!?p> “看來你還是尚無決斷,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找該問的人去了?!?p> 寧安扔出那絲絹,假裝威脅道:“比如那位林家少爺之妻?”
“不!”
這人看到絲絹的那一刻,竟像是被什么上身了一樣。
他面露癡傻,挽起邋遢的袖口,視若珍寶一般地將那絲絹輕輕捧在手上。
這一幕,未免有些詭異,也有些好笑。
“求求大人,不,不要為難我妹妹,她是無辜的……”
眼見這巫醫(yī)被唬住,寧安趁熱打鐵道:“哎!何來為難之說,我此來重查此案,本就是為公為民!”
“你若是有冤屈之處,說了便是,本府自當保你兄妹二人周全!”
巫醫(yī)面露為難,不過當看到絲絹的那一刻,卻是柔情似水。
“一切都還得從我?guī)煾?,也就是教我巫醫(yī)之術(shù)的江湖方士說起……”
此人聲音凄苦,悠悠道來,竟是將此事說了明白。
原來,這林家二少爺貪戀竇氏之美,強行占為己有。
他們兄妹二人無依無靠,無父無母,在這三不管的仙安,哪能反抗得了?
最后的結(jié)局是竇氏嫁入林家,懷有身孕。其兄長,也就是面前的巫醫(yī)跟著師父學巫蠱之術(shù)。
不曾想,師父不久也駕鶴西去,獨留他一人孤苦伶仃……
而那林家少爺根本就沒染病,其實是為了爭奪家產(chǎn),被自家兄長暗害而死。
之后那林家大少爺又是威脅,又是毆打,若是不承認是自己害的林家少爺,就要逼死竇氏夫婦二人。
“此中冤屈當真蹊蹺,后日午時,本府開府重審此案,你現(xiàn)在所說都可為當日陳堂供詞!”
眼見那巫醫(yī)主動開口,寧安倒是再問詢了些許細節(jié)枝末。
出了門去之后,寧安叫李強好生將這巫醫(yī)看管,這三日之內(nèi)任何人不得接近!
出了牢獄,師爺不禁笑問:“大人,你信那巫醫(yī)所說之言否?”
“半信半疑!”
只憑一人之言,可代表不了什么。若是如此草草斷案,豈不惹人笑話?
既然已經(jīng)從那巫醫(yī)口中得知些了事情緣由,那此事頭緒尚且清晰!
“張四王五,你們叫些提刀小吏,跟我去一趟林家!”
眼下要進一步理清事情緣由,必須得去那林家一趟。
“好嘞。”
張四和王五動作快,不一會兒就領(lǐng)了一堆身著差役官服的小吏來。
這些小吏原本就是仙安府的捕快,只不過因為太久沒來新知府,發(fā)不起俸祿,這才解散。
而如今新知府上任,又是有錢拿,重拾老本行也快。
寧安穿著官服,和師爺帶著這么多人大搖大擺地往林府走,倒是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旁觀。
鬧市之中,百姓議論紛紛。
這新來的知府大人,去的方向似乎是林府啊。
想來昨日城門口貼的告示,這知府大人當真是要徹查這巫醫(yī)之案。
林府在這仙安地界也算小有名氣的大戶人家,雖然比不上王守財這等巨賈,但也頗有家底。
“知,知……府大人,你們這是……”
林府門口,開門的管家早已被嚇得唯唯諾諾。
好在這人稍微有點眼力,一眼就認出領(lǐng)頭的是知府……
“本府今日來,便是要徹查那巫醫(yī)一案!”
寧安直接擺出知府的官架子來,語氣生冷地說道。
現(xiàn)在嘛,用權(quán)力壓人,辦起事來回方便許多。
今天他們是來查案的,又不是來走親訪友,何必那么和顏悅色。
“是是是,大人快跟小的進來,我這去通報老爺……”
不多時,一個頭發(fā)灰白的佝僂老人出來迎了寧安。
他顫顫巍巍地作揖道:“知府大人,小人林富貴拜見了?!?p> “林老太爺不必多禮,本府這次來的目的相比老太爺也清楚?!?p> “是是,大人有什么話,進內(nèi)房說……”
寧安點點頭,給師爺使了個眼色,讓其帶著人將那竇氏和林家長兄帶來。
內(nèi)屋。
林老太爺一邊虛弱地咳嗽,一邊長嘆道:“大人啊,此案不是早有定斷嗎?可憐我那二兒,年紀輕輕就被害了命……”
寧安不以為然道:“此案疑點頗多,恐怕尚有轉(zhuǎn)機?!?p> “哎,大人啊,如今我年事已高,經(jīng)不起折騰了,只愿大人能早日徹查此案?!?p> “此案太過草率,在我仙安影響之大,非得討個公道出來不可!”
兩人交談之際,寧安悄悄運起望氣之術(shù),只見這林老太爺氣之衰弱,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去……
“哎,那就請大人為小人做主吧。”
林老太爺無可奈何,只得讓寧安查。
寧安也清楚,這林老太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本就痛心不已,經(jīng)不起折騰。
“那本府便不擾了老太爺,先行查案了去?!?p> 寧安首先去的,便是那竇氏所在的宅子。
此時師爺正和張四問詢竇氏。
那竇氏不過二十出頭,一副人婦打扮,手中懷抱一嬰兒。
“大人……此事草民不,不敢說,只可憐我那兄長……”
問著問著,這竇氏眼角竟是泛起淚花,看起來甚是可憐。
她含糊其辭,所暗示之內(nèi)容和其兄長,也就是那巫醫(yī)所說相差無幾。
寧安過來之后,皺眉問:“如今本府徹查此案,就是為了主持公道而來,又什么敢說不敢說的!”
“草,草民有大人做主,就放心許多了?!?p> 一聽寧安這般話,那竇氏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就連她懷中的嬰兒也跟著哭了起來。
“今日大人來,定要為我那兄長伸冤啊……”
寧安沒有著急,靜靜地看著她哭。
有一說一,這竇氏確實情深至極,哭得悲慟不已。
只聽竇氏哭哭啼啼道:“當初那林家長兄為了怕我孩子的父親分家產(chǎn),悄悄在飯菜里面下了毒……”
“只可惜我那短命的兄長,當初我聽信了那畜生的謊言,叫我兄長來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