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芳宮。
華芳靜坐亭中,今日她沒有撫琴,因為她怕那哀怨的琴聲會催促眼淚。她只是靜靜地坐在亭中,無任何雜念,只是在放空自己。因此她也沒有察覺到苜的到來。
苜看著華芳冷冷的背影,緩緩伸手,雖然他無法觸碰那身軀,但是這樣也能讓他內(nèi)心好受點。原來愛是這種滋味,他體會到了,但是卻沒有世人所說的甜,他品嘗到的只有苦澀。更何況,這是還未表明心跡,就注定是惡果的結局。既然無果,那就放棄吧!至少不會讓其他人受傷。
苜整理了自己的思緒,緩緩開口:“華芳公主,在下再次冒昧來訪?!?p> 華芳倏然回神,緊接著一回頭便看到了依舊溫和的苜,衣襟楚楚,眼神深情似水,仿佛能把華芳融化。
“大神來此何事?”
苜拿出華辰給的丹藥,走到華芳面前,“這是華辰君托我給你的丹藥。他說這對于華芳公主的容貌有益?!?p> 華芳接過丹藥,“凝菀丸?看來兄長是去哀求了老君許久才得到的。望大神替我謝過兄長,并它還給老君吧!華芳本是戴罪之人,無福消受這凝菀丸。且現(xiàn)在華芳這容貌也是罪有應得。”
看到華芳如此自怨自艾,苜突然生氣了。
“你為何不肯接受華辰君的好意。華辰君這也是關心你。為何你要將別人的好意拒之門外?你就準備從此孤身一人嗎?你覺得你這樣是贖罪?你覺得你這樣槿言會原諒你?不,你錯了?!?p> “是的。我是錯了,但這也是華芳自己的事,與你何干?我尊稱你一句大神,并不代表你有權干涉我的事。請你離開。”
“惱羞成怒了嗎?你就是這樣來趕走待你好的人嗎?在我看來你只是逃避,若你真心想要贖罪,便不會只是蜷縮在此,亦不會拒絕華辰君的好意。你只是一條可憐蟲。你也只會在這華芳宮里孤獨地撫琴,飽受相思之苦。槿言當初離你遠去只是不想你繼續(xù)犯錯,但是你并沒有理解他的用意,你是一而再再而三放棄你自己罷了。在我看來,你所謂的愛,一文不值?!?p> 華芳看著憤怒的苜,驚恐萬分。
“一文不值?不,我對槿言的感情絕不是一文不值。你騙人?!?p> 華芳用手指著苜,大喊,淚水在眼中打轉。苜看到被自己惹怒的華芳,心疼不已。他抓住華芳的手,一把把華芳拽到自己的懷里。
“你干什么?你放開我!”
華芳努力地想要掙脫苜的懷抱,但是苜越發(fā)收緊了雙手。華芳在掙扎中,不慎讓面紗滑落。苜看到了華芳的真容,不由得嚇了一跳,因為那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臉了。華芳意識到面紗不見了。
“啊……”華芳發(fā)了瘋一樣想要遮蓋自己的臉,也想要掙脫苜的懷抱。苜看到這樣的華芳,完全沒有猶豫,直接就吻了下去。華芳一時間慌了神,她完全沒有想到苜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雙手不斷的捶打苜,想要掙脫苜的吻,但是苜絲毫不給華芳留有余地,把華芳抱得更緊了,盡管華芳咬破了苜的唇。鮮血染紅了兩人的唇,漸漸地華芳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沉浸在了苜的熱情中,而苜的懷抱也漸漸溫柔了下來,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強勢霸道。兩人深情相吻,絲毫不在意那絲血腥。
兩人結束了纏綿悱惻,華芳竟不好意思地回避了苜,苜亦是如此。苜看著那凝菀丸,說:“你真的不愿意收下這凝菀丸嗎?這是華辰君的心意?!?p> 華芳亦看著那凝菀丸,“可是即使我服用了它,容貌還是恢復不了。還是別浪費了老君的丹藥了?!?p> 華芳失望地低下頭,用手撫摸自己那不完整的臉,猶如龜裂的大地般的臉,留下了兩行清淚。苜雙手放在華芳的肩膀,不改深情地看著華芳,說:“但是起碼也能緩和,不是嗎?難道你愿意讓自己的臉變更加不堪嗎?雖然在我看來容貌并不重要,但是我也希望你能變得好一些?!?p> 華芳看著深情款款的苜,心漸漸淪陷,心中那僅存的理智已經(jīng)被苜的吻給消滅了。
“好,我聽你的?!比A芳笑道。
看著華芳服用了凝菀丸,華芳的臉也漸漸恢復的血色,之前的千溝萬壑,也漸漸地被填補,雖然這些溝壑并沒有完全被填補,但卻是比之前好了許多。苜溫柔地撫摸著華芳的臉,一臉寵溺的看著華芳。
“是不是還是很丑?”華芳問。
“不會。你是最美的?!?p> 眼波流轉,華芳依偎在苜的懷中。但是苜卻面露難色,因為他現(xiàn)在是有家室之人了。而且剛剛成親,便做出這樣的事。內(nèi)心多少也會覺得有點對不值泠。
“苜,怎么了?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我……我想你也記得,我不久前成親了。”
“是的,我記得。但是這又何妨?”
“你不在意嗎?”
“華芳本事戴罪之人,能被你眷顧,是此生幸運。且華芳早已發(fā)下毒誓,終生不得出這華芳宮。大神終須覓得良緣,得一伴侶,伴君左右。而我并非此人?!?p> “華芳,我可以做些什么嗎?”
“無需你做任何事,華芳只想能做大神的紅顏知己,為君分擔憂愁而已。”
“不,華芳,我不能委屈了你。一定有什么辦法讓你恢復容貌,并且恢復自由的,對不對?而且我想廝守之人就是你??!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段感情會無疾而終。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剛剛的舉動就代表你接受了我,那我就不能讓自己留有遺憾?!?p> “苜?!比A芳含情脈脈地看著苜,“確實有一辦法,只不過要求助于鮫人一族?!?p> “鮫人?”
“傳說鮫人圣元能夠化解毒誓,并能恢復受損容顏。但是……”
“但是什么?”
“這也只是傳說,沒有人知道圣元的樣子,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跟傳說一樣如此有效?!?p> “這個你無需擔心。與我成婚之人就是鮫人女子,想必她會知道這圣元究竟是何物。華芳,不管怎樣,我都會破除毒誓,恢復你的容顏的?!?p> “嗯。”
兩人相擁,相吻,隨著吻的深入,兩人便是云雨一番。這次并不是沖動,不是酒后亂性,這是在清醒之下所行之事。苜看著熟睡的華芳,甚是滿足地吻了華芳的額頭。隨后盡可能輕地穿衣正容,最后便離去。但是他絲毫沒有察覺,其實華芳早已醒來。華芳看著空蕩的四周,緊抱著被子。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蒙水。
“圣君你可回來了!”
“何事慌張?”
“是泠娘娘出事了!”
“泠?泠怎么了?”
“圣君已經(jīng)多日不歸,長老們現(xiàn)在正在問責泠娘娘呢?而且……”
“有事直言,別吞吞吐吐的?!?p> “而且泠娘娘懷有身孕?!?p> “什么?!”
“圣君自從大婚之日走后,多日不歸,但是泠娘娘在圣君離開的第三日便被診出喜脈。長老們大怒,他們認為這是泠娘娘對圣君不忠。所以……唉圣君,等等奴才。”
苜沒有聽完侍者的話,便怒氣沖沖地趕往苓昱殿。
苓昱殿。
“快說,這是何人之孽種?”
泠雖懷有身孕,但是長老們并沒有因此而留情,依舊大刑伺候。泠奄奄一息,雙手依舊護著腹中胎兒。
“圣君之子?!?p> “還敢嘴硬!你與圣君才剛剛成婚,而且圣君已經(jīng)多日未歸,你卻懷有身孕,這是在欺我們這群老小兒無知嗎?不是對圣君不忠,是什么?”
泠撐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咬緊牙關,說:“長老可有證據(jù)?既無證據(jù),何來不忠之說?這就是圣君之子。我們鮫人女子易孕,這是眾所周知之事。難道長老們要置若罔聞嗎?”
“你!好你個鮫人??!與圣君成婚之后,氣焰竟如此囂張!今日若不懲罰,日后必定會更加囂張,來人,繼續(xù)用刑?!?p> “且慢!”
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制止了長老們的憤怒。映入眼簾的便是他們高高在上的圣君,而在泠的眼中,那是夫君來解救妻子了。
“圣君。”長老們紛紛向苜行禮,但是苜連看都不看他們,徑直地走向泠。
“圣君?!便鰩缀跤帽M自己所有的力氣去說出這兩個字。
“你受苦了。”說完苜便抱起泠回御寧殿。
“圣君,這賤人還未供出奸夫,不可就此放過她?!?p> 苜回之以一記嚴厲的眼色,那眼神仿佛要把長老們都生吞活剝了。長老們慌了,因為他們察覺到圣君是真的動怒了。他們心知目前是審問不了泠的。所以他們這次就不再阻止圣君,等有機會了他們就再單獨審問泠。
“恭送圣君?!遍L老們不情愿地向苜行了告別之禮。
苜還是頭也不回地離去了。他比以往要快地回到了御寧殿。他讓侍從快去傳召醫(yī)師,他則先給泠輸送真氣,因為他害怕再晚一點點泠和胎兒就會撐不下去。雖然他覺得泠并不是長老們口中的淫婦,但是她的懷孕著實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但是現(xiàn)在已不是了解情況的時候,現(xiàn)在救人要緊。
醫(yī)師隨著侍從一路快趕,不一會兒就抵達了御寧殿。醫(yī)師也來不及整理自己的衣著了,直接就上前幫泠治療。苜看著一直在冒冷汗的泠,心中難免一陣心疼。
“風荊,泠怎么樣了?”
“圣君,泠娘娘懷有身孕,卻身受重傷,幸虧泠娘娘用真氣護著胎兒,不然胎兒早就不保了。但是她也為此元氣大傷,恐怕會日后身子骨會比常人虛弱,且不宜生產(chǎn)。”
“不?!便銎D辛地用手撐起沉重的身子,“醫(yī)師,我的性命沒有什么關系,但是孩子一定要保住。這是圣君的第一個孩子。我求求你了?!?p> “娘娘,切莫動氣。老奴一定傾盡全力救治?!?p> 醫(yī)師頂著莫大的壓力,一邊在幫泠針灸,一邊在不停地擦拭臉上的汗。而苜也只能站著干著急。一個時辰后,醫(yī)師結束了救治,擦了擦臉上的汗,說:“圣君,泠娘娘與胎兒已無大礙,就是這身子骨日后恐怕不宜勞累,且日后生產(chǎn),泠娘娘會遭許多罪呢!”
“沒有解決的方法嗎?”
醫(yī)師面露難色,搖了搖頭。苜無可奈何,也只好讓侍婢與醫(yī)師先下去。苜坐在床榻上,溫柔細膩地撫摸著泠?;蛟S正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吧!即使沒有愛情,既然做了夫妻就不該冷漠。因為這溫柔的觸碰,泠緩緩睜開雙眼,柔情似水地看著此刻溫柔的苜。
“你醒啦?是我弄醒你了嗎?”
“不,圣君的溫柔,是泠這輩子的奢望?!便鰷\淺一笑。
“泠,我有些事還是想問問你?!?p> “圣君是詫異這孩兒吧?”
苜點了點頭。
“這孩兒確實是圣君的孩子。泠所言并無半點虛假?!?p> “可是就那么一次……”苜不好意思地質疑著,臉頓然通紅了。
泠也嬌羞地低著頭,小聲地說:“那晚可不止一次……“
雖然泠的聲音很小,但是苜還是聽到了,臉更加地發(fā)紅了。苜窘迫地看了看泠,泠始終嬌羞地低著頭,只是是不是地也會偷偷地看苜。就這樣忽然的四目相對,氣氛更加地尷尬了。
為了不再讓這份尷尬持續(xù)下去,就率先開口:“既然這是我的孩子,我自會保你們安全,你不必擔心?!?p> “嗯,謝圣君?!?p> 苜轉移視線,視線停在了泠的肚子上。泠感受到了苜炙熱的視線,微笑著撫摸著肚子,“孩兒乖乖的,很快你就可以出來看見父親母親了。”
苜嘴角上揚,伸手撫摸泠的腹部,或許這就是當父親的幸福感吧。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有點明白父君當初的心情了。苜似乎能感覺到這孩子鏗鏘有力的脈搏,心里想著,這就是我的孩子,第一個孩子。但是欣喜之余,忽然想起了遠在九重天上的華芳,臉色一下由晴轉陰。突然來的孩子,讓苜不知道日后該如何向華芳解釋。他害怕華芳會覺得自己是個負心之人。
泠察覺到苜的不安,細聲道:“圣君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啊,沒事。你還是早些休息吧!別累壞身子?!?p> 苜欲起身離開,泠忽然抱住苜。
“圣君,可否留下陪妾身?妾身害怕。”
苜被泠的舉動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他又不忍心拒絕泠,只好點頭示意可以。泠開心地笑了。這一晚,泠睡的非常的安穩(wěn),但是苜卻是一宿沒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