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酒吧里充斥著各種聲音,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掩蓋了許許多多不便言說的人心。
奕淼就坐在這群人中的正中央,扮演著人人都想討好的對象。
只不過他厭倦了這種表面上的虛與委蛇,于是朱萌便成了他必不可少的擋劍王牌。
擋的不是別的,正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
不得不承認,作為從小混跡于娛樂圈的童星美少女,朱萌的社交手段要比他好出不止一個層級。
她總是能在最合適的時機說出他最想聽的話,有時候即便他不開口,她也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就像一部必不可少的手機,只要有她在,奕淼便覺得可以從這個世界隔離出去,漸漸地輕松自如起來。
奕淼拿起酒杯,隔著酒紅色的液體,看向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
最左邊的那個染著黃頭發(fā)的小子,是某某老總的兒子,他最近頻繁的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是想要混個名頭,擠進京城上流的圈子里面,這是一類人。
和那小子插科打諢的是一個女明星,她自詡是朱萌的好友,無非也是想找棵大樹好乘涼,搏一個璀璨華麗的前程,這是一類人
和朱萌有說有笑的那個小子也是京城太子黨中之一,混在一起只不過是因為他爸想要和奕家搞好關系,在官場上再進一步,這又是一類人。
奕淼晃晃悠悠地看了太多人,看得頭都有些暈。
恍惚之間他突然想起了崇旭,那個唯一可以稱得上是他朋友的人,如今也聯(lián)系地越來越少了。
倒不是崇旭有什么問題,而是奕淼故意疏遠了和崇旭的距離。
一大部分原因是他不想在崇旭面前顯得那么無能,他希望自己也有能力可以幫得上崇旭的忙,可惜,崇旭似乎什么都可以自己解決掉。
“奕淼。”
帶著些甜膩酒香的氣味湊近了奕淼的身邊,將他面前的紅酒杯移開。
朱萌的桃花眼半瞇了起來,灰色的瞳孔似乎染上了一絲酒后的迷醉,粉嫩的臉頰上沾染了不明顯的紅暈。
此刻,她如同一只貓咪一樣鉆進了奕淼的懷里,紅色的小嘴微微翹起,勾勒出一道誘人的弧線。
她明顯是有些醉了。
奕淼任憑她拿走了自己的酒杯,靜靜地看著她。
朱萌有時候很喜歡奕淼這樣看著自己的樣子,這讓她有了極強的存在感,讓她能明顯地察覺到自己在奕淼心中的地位。
但有時候,她又特別不喜歡奕淼這樣子看著自己,因為她從來都搞不清楚,每當奕淼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時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奕淼,不要自己坐著嘛,來玩嘛,來玩嘛~”朱萌撒嬌地抱著奕淼的手臂,笑嘻嘻地指著剛剛和她說笑的那個人,“jack說如果我能勸動你和我們一起玩,今天的消費他來買單!”
“哦?”奕淼聞言挑了挑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里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既然如此,我可不能放過宰大魚的機會??!”
他站起身,順從地跟著朱萌走進了舞池中,臉上帶著肆意暢快的笑意。
Jack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遠遠地向奕淼舉起了酒杯。
一個看著并不眼熟的男人湊到了他的身邊,有些不悅地嘀咕道:“咱們那么捧著他干什么呀?誰不知道現(xiàn)在奕家是他哥哥奕浩當權?他就是個不受重視的累贅!”
“再不受重視也是奕家的獨生子?!眏ack冷笑了一聲,仰頭喝了一口紅酒,“現(xiàn)在那位就算再當權,也就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京城這塊地,靠著他們家老爺子是混不出來的?!?p> “你說這話我就不明白了,那既然奕浩混不出來,奕淼就行了?他憑什么?”
Jack看了一眼男人,沒有再說話。他懶得和這個剛入京圈的毛頭小子解釋。
奕淼憑什么?就憑他在沒有奕家支撐的情況下還能做得起生意,憑他年紀輕輕就穩(wěn)坐京城太子的中心位,更憑他在崇旭面前能說上那么一兩句話!
這奕家的接班人就只能是奕淼!
瘋玩了大半夜,就算是奕淼也有些累了。他拒絕了朱萌的軟磨硬泡,叫了司機來送他回家。
可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又有些莫名其妙地心煩,便讓司機將車開到山路上兜風。
晚風吹著他半長的頭發(fā),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調(diào)皮地在他的眼前蕩來蕩去。
他垂著眸子,想起了白天在家里發(fā)生的一幕幕。
他并不想稱那個地方為家,可是他卻不得不回去。他要代替遠在國外的母親看一看,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究竟可以沒心沒肺到什么地步。
外公來信說母親的時間不多了——雖然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實,可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無助和恐慌。
母親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見那個男人一面,所以他跑回去想要好好和那個被他喚作父親的人談談。
但多年來的隔閡已經(jīng)變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無法和那個男人進行一場心平氣和的對話。正巧又碰上了許久未回家的奕浩,那個男人的心思在一瞬間就被轉移了。
比起曾經(jīng)陪著他度過那么艱難時光的糟糠之妻,他更喜歡現(xiàn)在這個一心一意對他充滿了儒慕與崇拜之情的妻兒。
他奕淼的存在就是奕安這輩子最討厭記憶的烙印。
為什么那個男人還活著?為什么那個男人還能那樣理所應當?shù)幕钪?p> 奕淼只覺得胸腔中有一股無名之火不斷地膨脹,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停車!”
他惱怒地命令,像一只斗敗的公雞一樣落魄地走下了車。
司機遠遠地跟在他的身后,確保他的安全。
忽然,一陣細微的響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側耳傾聽,仿佛不是樹葉被風吹過的聲音。
一聲一聲,清脆婉轉。
奕淼猛然停住了腳步,有些詫然,這竟然是歌聲。
那聲音似乎帶著某種魔力,吸引著奕淼聞聲而來。
最終,他見到了那個在月光下,一邊蕩著秋千,一邊唱著歌兒的女孩子。
她是那樣的輕盈,宛若背上長了翅膀,隨時要乘風而去。她唱著仿佛不是人類的音樂,輕松地撫平了他內(nèi)心的焦慮。
忽然間風停了,歌聲也停了,少女宛若心有靈犀一般,轉過了頭。
那雙如月亮一般明亮皎潔的琥珀色眼睛,就這樣在一瞬間,深深地刻在了奕淼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