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演奏會開始后的第三天。
崇旭舉起了手中的二維碼,向門口的工作人員出示了電子票。
工作人員依次確認好他的票據(jù)信息、著裝以及隨身攜帶的物品口,便將他引導至二樓的入口處。推開門廳,里面立刻走出來一位身著黑色工作服的引導人員,一路帶著崇旭,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里是隸屬于M國精神病院的私有禮堂,禮堂不大,只有兩層。
一樓入座的是患者,二樓則招待對本場演奏會感興趣的正常來賓。
畢竟是一場實驗性的演奏會,如崇旭一般落座二樓的人幾乎寥寥。
目光不經(jīng)意間的掃過去,崇旭認出了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前方座椅上M國著名的腦殼研究專家,還有部分享譽中外的心理科以及神經(jīng)外科等權威人士。
二樓的外圍被一道長長的鐵欄桿圍了起來,倚著欄桿探出身去,就能看到坐在一樓正下方的那一排排特殊的觀眾。
他們身著白藍色的病號服,頭上罩著漆黑的套子,安靜地坐在鐵質(zhì)的座椅上,等待著演出的開始。
舞臺就在離觀眾幾米外的臺子上,此時,四周已經(jīng)被身著黑色制服的警察團團圍住。他們的手里握著一根半手臂長短的電棍,腰間還別著牛皮紙顏色的手槍套。
以那套子鼓起的程度,崇旭可以肯定,里面裝的都是真家伙。
節(jié)目單中介紹,從第三日起,就是安德森的獨奏了。
因此偌大的舞臺上只有一束追光燈籠罩下來,在那光束的正下發(fā),一架黑色的閃爍著獨特金屬光芒的鋼琴正展現(xiàn)著它獨特的美麗。
崇旭匆匆一瞥,便將目光收了回來。
余光掃過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平靜的神色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絲波動。
身著黃色連衣裙的女孩靜靜地坐在舞臺的側(cè)方,仿佛和舞臺上那明黃色的背景融為了一體。那一頭如海藻般柔順飄逸的棕紅色長發(fā)靜靜地依靠在她的背后,隨著她偶爾的抬頭產(chǎn)生了微不可查的起伏。
七煙?
崇旭先是有些詫異,后又是有些了然。
晴子說過,七煙被邀請到國外參加一場演奏會。他起初以為是商務表演,沒有想到,安德森竟然會讓自己的愛徒參加這樣一場危險而特殊的活動。
不過這也能看出安德森對七煙能力的信任與認可。
崇旭壓低了帽檐,將整個人隱藏在二樓的角落里。
他此次前來乃是暗中調(diào)查,如果沒有必要,他不會輕易地向別人展現(xiàn)身份,以免再一次地打草驚蛇。
同樣是在二樓的另外一個角落里,一個身著中山裝的男人平靜地看著舞臺,如鷹一般的眼光盯在那些病患身上。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悄悄地走了過來,在他的身邊坐下。
“上將,我們真的不用阻止這場演奏會嗎?”醫(yī)生模樣的人率先開口問道,語氣中隱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我們沒有立場去阻止?!鄙碇猩窖b的男人摸了摸衣兜,下意識地想要點一顆煙,但衣兜內(nèi)此刻空空如也,他忽然想起自己所處之地,只得又將手放回了膝蓋上,“安德森的實驗每年都會進行,只是今年恰巧挑中了我們。各大醫(yī)院這么趨之若鶩的機會,我們拒絕只會引來有心人士不必要的關注?!?p> “可是我們的患者這兩日的狀態(tài)十分奇怪。”醫(yī)生有些激動,看到男人投注過來的暗含警意味的目光,不得不再次壓低了聲音,“上將,我怕這樣下去,會出事……”
“怕什么,反正都是一群要死的人?!蹦腥搜哉Z中似乎對這些病患的生命毫不在意,“一旦出事,那些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況且這些都是沒什么用的實驗體,等這場演奏會結(jié)束后,你就隨便找個理由將這些人處置了吧?!?p> “這……上將,這里是M國,恐怕沒那么容易就處理了。”
“有什么困難你隨時聯(lián)系我?!蹦腥颂统隽艘粡埫?,遞給了醫(yī)生,“最近國內(nèi)的實驗進行的差不多了,上面查的緊,我們不打算冒著暴露的風險繼續(xù)進行研究??傊趦?nèi)盡快處理掉,不要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p> “……我知道了?!贬t(yī)生喃喃地嘆了口氣,接過名片,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悄悄地起身離開了。
安德森依舊穿著那身黑色的燕尾服走上了舞臺,禮堂的燈光整體暗了下來。
男人搓了搓手指,站起身,順著醫(yī)生離開的方向走了。
病患者頭上的黑色套子被摘了下來,露出了一雙雙猩紅的閃著嗜血光芒的眼睛。
崇旭只覺得頭仿佛瞬間被重物擊打一般嗡嗡作響。
來之前,他幻想過這些病患的真實身份,然而卻沒有猜想到這一點。
一樓觀眾席上坐著的,赫然是阿爾法病毒的重病患者!猩紅的眼睛就是患病的重要標志之一!
全副武裝的警察,隱秘的演奏會,似乎在一瞬間都有了解釋。
安德森瘋狂的實驗,是要測試哪一種音樂,會降低阿爾法病毒患者的攻擊性,亦或者是……增強他們的攻擊性?
崇旭還未來得及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系,異動便發(fā)生了。
一位病患不知道是通過什么樣的手段掙脫了椅子的束縛,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沖上了舞臺,那猩紅的眼睛里滲出了驚人的血氣,直沖著安德森而來!
還沒有人來得及尖叫,一聲槍聲便率先響徹在這寂靜的大廳。
警衛(wèi)隊長直接開槍擊中了那個發(fā)狂患者的腿部,然而即便是行動力受到了影響,患者似乎并感覺不到疼痛與威脅,仍然挪動著身體朝著安德森而去。
太近了,沒有人來得及阻止。
安德森的手臂被巨大的力氣拖拽著,他整個人也順著那力道從舞臺墜落了下來。
其他的病患也跟著騷動起來,現(xiàn)場不得不終止演出,一批批的工作人員快速入場,有序地組織觀眾迅速離席。
崇旭在走出禮堂的時候,下意識地向舞臺的側(cè)面看了一眼。
那棕紅色發(fā)色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